第143章 淺的爭執 深的裂痕
雅南知道楚北辰那種歹毒的心腸後,怕得要命。
以前她騙周姐的話,居然真是楚北辰心中所想。
一個生命在肚子裏,她和他有婚姻存續,名正言順的孩子,又不是野種!
他們又不是沒有精力沒有財力去養。
他卻冷冷的說“打掉”。
自己的骨肉,他居然說得出口。
他前輩子跟孩子這種生物有仇嗎?
雅南念著這些,心情愈發的激動起來,“我們國家就是這樣的思想,要傳宗接代,那這麽大份家業,怎麽辦?”
“傳宗接代是為了有個根,根這種東西,你不傳有人傳,天下多的是人姓楚,追到根上,五百年前都是一家。
人一輩子活在這世界上,他的價值不僅僅是傳宗接代,就算以後再也沒人知道邵逸夫的後人是誰,但這世界上存在過的那麽多邵逸夫樓仍然在。
人的意義,僅僅是傳宗接代的話,何必奮鬥,不停的生孩子就是了。”
雅南覺得楚北辰有備而來,她根本辯不過他。
她想要據理力爭,“你的觀念有問題,孩子是上天給的禮物,如果懷上了,自然要生下來,怎麽可以打掉?”
他半步不讓,“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難道你要生個孩子下來讓我天天看著煩?
一個孩子若是被那個家庭的父母喜歡,那麽他就是幸福的。
如果不是,他不是被父母所喜歡的,他就是不幸的。
我不喜歡孩子,我盡力做好措施,不生。
如果你不小心懷上了,硬要生下來讓我對那個孩子不好,你這樣做,到底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仇人!你把他生下來,讓他出現在一個不喜歡他的父親麵前,不是他的仇人嗎?”
雅南一陣陣的感覺到楚北辰的情緒隨著話題的不斷增進而變得苛利起來。
儼然如果她現在懷了孩子,他就要把她拖進醫院的手術台上一般。
雅南沉了沉氣。
不喜歡就不喜歡罷,她沒辦法強求。
她不能說他是錯的,每個人都有喜歡和不喜歡的自由。
“我以後不讓闖闖下樓來煩你了,這樣可以不送他去全托幼兒園嗎?”
雅南是想平靜些,淡然些來說這些話。
可是說出這段話時候,她眼中的淚水再次流淌成災。
一想到闖闖才滿兩歲不久,就要落到去讀寄宿學校的下場,心中的疼痛便密密麻麻,一點縫隙也沒有。
楚北辰不停的抽紙給雅南擦眼淚。
他一直強迫自己,再心狠一點,她舍不得是暫時的,隻要不天天在一起,以後再送得遠一些,她也會習慣。
不然闖闖一直在她身邊,就是個炸彈。
“以後每周周末,我陪你去接他,他總要長大的,男孩子怎麽可以一直這麽嬌弱?”
雅南不能再忍,她打開楚北辰的手,騰地站起身,睨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冷眼相向,“他哪裏嬌弱?他才兩歲多一點!他隻是語言比別的孩子發育得早一些,就算會說再多的話,他也才兩歲多一點!”
“楚北辰!一個兩歲出頭的孩子,你讓他去住校,家裏人都死光了嗎?”
楚北辰端坐依舊,把手中已經染濕的紙巾扔進垃圾桶,“全托學校不止闖闖一個孩子,難道別人家裏的人都死光了?”
“我不同意!”
雅南沒辦法再跟楚北辰談下去。
他已經想好了,根本沒有打算跟她商量,他隻是來給她支會一聲。
闖闖可以不上幼兒園,也絕不上全托!
大一些,她尚可以考慮一下。
但兩歲出頭這個年齡,想也不用想!
她絕不同意!
楚北辰因為齒牙緊咬而讓他麵龐上的線條愈發冷硬,那一份英俊鑄上寒鐵的氣息。
傾城無雙,卻是以煞氣為刀雕出的俊顏,叫人生怕。
“這麽說的意思就是,你情願讓我天天不高興,也要把闖闖留在這裏?”
雅南感受不到地暖傳來的溫度,涼得很,仿佛置身窗外的冰雪天地,寒風陣陣呼來,從毛孔穿透進皮膚。
冷得四腳百骸都發僵。
“北辰。”
雅南認了輸了,她耷著肩,在男人身邊坐下,把冷僵的手往他腿上放,蜷起秀拳,“北辰。”
他忍著情緒,“我說得很清楚,我不喜歡孩子,我對闖闖做到如今這樣,完全是因為你。
我並非隻是不喜歡你弟弟,我自己也不想要孩子。”
“我明白的。”
雅南點頭,“我明白你不喜歡,你說過不止一次,我不能怪你,可是我不能送闖闖走,北辰,闖闖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雅南將軟耷的腦袋無力的靠在楚北辰的肩頭。
她幾次咬牙都不想哭,可是心髒被揉來撕去,她根本就扛不住。
一想著要和闖闖分開,她就受不了。
闖闖如果不小心尿*=床了,會不會被老師打屁股。
如果他在學校裏調皮了,老師會不會罵他。
他年紀這麽小,會不會被別的同學欺負。
如果再大些,他記憶長久,他還會說一些關於學校的事。
住校一周見一次,星期一發生的事,到了星期五,早就忘記了。
“北辰,闖闖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天天都和我睡。
我沒有想為了闖闖讓你不高興。
我天天都想讓你高興。
你說你喜歡單獨的空間,不要闖闖和我們一起睡。
我也同意了,我幾乎每天把他哄睡了都陪著你。
你說你喜歡單獨的空間,如果不是你提出把17樓18樓打通,我根本不會再提這樣的要求。
北辰,我真的已經小心翼翼了,我生怕你不高興。”
雅南抽泣的時候,他感受著她胸腔那裏傳到周身的震動。
小心翼翼。
唯有這四個字,可以詮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如今他也變得小心翼翼。
“我們兩個這日子能繼續過下去,必須一人讓一步,是不是?”
雅南的手掌拍打在楚北辰的胸口,打得啪啪作響。
最後也隻能揪住他的衣服,用力的扯,她一口氣抽上來說話的時候,已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是即便是聲大音高,她也隻能是乞求,“北辰,我不要讓!什麽都依你,這個不行!”
楚北辰的眉心蹙成川字,那份DNA親子鑒定沒有看過內容,但在楚北辰的腦海中清晰如雕刻。
雅南的情緒,是一個正常母親的情緒。
楚北辰甚至感受到了雅南瀕臨崩潰的抗爭。
孩子若是顧齊羽的,顧齊羽不可能不知道。
縱使和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的孩子,她依舊可以把那個孩子放到心尖兒上來疼愛。
這是多麽恐怖的一種愛。
這不僅僅是一種愛,更是一種能量。
他一直都相信女人可以為了孩子犧牲這樣,犧牲那樣,最後犧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正因為他明白,所以他要把闖闖和她的距離拉開,以後送走。
隻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
他的手掌撫著她的背,“隻要闖闖去讀全托的幼兒園,以後每周接他回來,我依舊可以像以前一樣,哪怕心裏不願意對他好,也可以做出對他好的樣子。
但如果不送他去全托的幼兒園,我心裏對小孩的那種厭惡再也無法忍耐下去,雅南,我的脾氣並不好。
我真的不想他在成長的過程有我給他造成的陰影。”
事情已無轉圜的可能,雅南離開楚北辰的肩膀,垂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腿上。
綿綿無力的話語,幾近絕望的最後陳述,“我們把17樓和18樓的樓梯拆了吧,以後不讓闖闖下來了,我讓周姐每天單獨給你煮飯,我把Gucci還給你,我不讓闖闖碰你的任何東西,包括狗,他會聽我的話,真的。
北辰,我真的,我不讓闖闖出現在你麵前一下子,你別把他送走。他這麽小,才兩歲,跑快了還會摔跤,連普通幼兒園都還沒完全適應就送去全托,太殘忍了!你不覺得嗎?”
***
似乎有一根琴弦在空中被斬斷,發出“錚”的一聲響。
楚北辰仿佛聽到了雅南意有訣別的意思。
樓梯拆掉?
你的狗,還給你。
像是兒時和班上的好朋友鬧了矛盾,兩人送的本子,橡皮擦也要一一歸還時的狀態。
楚北辰此時的牙齒咬得“咕”聲作響。
殘忍嗎?
誰說不是?
可這些孽都是誰造的。
若不是她,他們怎麽會弄到這個地步。
“如果不送他住校,也行。”楚北辰知道自己終於算是完蛋了,他一再讓步,一再讓步,底線一再退讓,終將守不住。
“要我做什麽?”雅南問。
“我和你搬家。分開得遠一些。”
肝火上行,衝出咽喉,雅南怒聲相斥,“楚北辰,闖闖到底怎麽了你!”
“我不喜歡小孩,每天一想著有個孩子會出現在我麵前,我頭就炸疼!”
“我說了,不讓他出現在你麵前,還不夠嗎?”
他也突然加大聲音!“怎麽可能不出現!”
雅南被他吼得一怔,愣了半天的神,看清他眼底那些肆意燃燒的火苗才更加篤定的相信,今天清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玩笑。
她的肩膀,扶也扶不正,隻是歪斜著,有氣無力。
頭發每天清晨醒來都是有些淩散的披著,他看見便用手幫她梳梳。
今天他也用手指梳過,隻是依舊很亂,是她每每心煩的時候用手抓亂的。
氣息如此薄弱,像是缺了能量,仿似感覺自己已經無路可走。
楚北辰決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放棄,什麽時候能不按照原定軌道進行?
要送走闖闖,他已經狠了心,他討厭孩子討厭到此等地步,她為之驚歎。
哪怕以後她懷孕,他也不要孩子。
這算不算兩個人的信仰不同?
都說C國人沒有信仰,沒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怕的,可誰說C國人沒有信仰。
C國人信仰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