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終是要做一個抉擇-1
\t如果不是真的試圖描述，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記得那麽清楚，每一個瞬間甚至每一秒的絕望。我也不敢相信時至今日回想起曲城躺在那裏的樣子，依舊覺得隻有死才能解脫那種痛。是的，我到現在，那麽多年過去，依舊無法麵對曲城離開我的事實。我無法麵對他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這個事實。
\t在我講述的過程中，程弋哲不止一次對我說，“不要說了。”可是我停不下來，潛意識裏我迫切地想要把這些深埋在心底的事挖出來晾一晾，它們壓在心裏散發著陳舊的氣息，我快要喘不過氣了。可是當我終於回到現實，我看到的是在我身邊的紹凱。
\t“我不是告訴你不要說嘛……”程弋哲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t總有那麽一天，我知道的，一定有那麽一天紹凱會知道一切，但是我總天真的認為一定會是我親口，平靜地告訴他。這一刻我終於了解，那樣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我把頭轉回來低下，不敢去看紹凱的眼睛，過了幾秒鍾他走到我麵前蹲下，伸手抱我進懷裏。
\t他給了一個我從未想過的可能，那就是他竟然會在知道一切後，還願意抱我。我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感受著熟悉的溫度，整個人卻抖成一團。“紹凱，對不起……”
\t“回家吧。”
\t我點頭。被他抱著我才有力氣慢慢站起來，我知道他在看程弋哲，可我不敢看。“我們回家，好不好？”
\t“好。”紹凱緊緊攬著我，慢慢走回家。
\t回到家，他就像什麽事都沒有一樣讓我回屋裏躺會兒，然後他重新熱買完已經涼了的早點，熱好端到屋裏來。“就知道叫你睡覺你肯定不睡，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先吃飯，吃完再睡。”
\t“紹凱……”
\t“快吃，”他把碗舉到我嘴邊堵住了我的話，“有話吃完再說。”
\t我把碗接過來，喝了一口裏麵的豆漿，眼淚就落到裏麵。一直看著我吃完喝完，紹凱要把碗收拾出去，他拍拍我的頭：“乖，睡會兒。”
\t我伸手拉住他，“別躲我。”
\t“我沒躲你，別瞎想，我收拾好就進來。”
\t我把外套脫掉躺到床上，睜著眼睛等著紹凱進來。可是過了快一個小時他才進屋來，對上我的眼睛深深歎了一口氣。“你啊，讓我拿你怎麽辦，”紹凱倚到床邊，“你想讓我說什麽？”
\t“你不生氣麽？”
\t“生氣？生誰的氣？你的，還是他的？”他用拇指輕輕劃我的臉，“傻丫頭。”
\t“我不是故意要瞞你，有好多次我都想說了，可是……我……”
\t“噓，我問你問題，你老實答。”
\t我揚起頭看他，“嗯。”
\t“那個人……”紹凱將我拉進他的懷裏，讓我整個人像蜷縮在他身上一樣，“有這樣抱過你麽？”
\t我搖頭。
\t他又低下頭深深吻住了我，一直到我麵紅耳赤才放開，“那他有這樣親過你麽？”
\t“當然沒有……”我紅著臉瞪他一眼。
\t“那……”意識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我提前捂住了他的嘴，“前麵那些都沒有，後麵怎麽可能有！”
\t紹凱看我緊張的樣子，笑個不停，重重親了我一下，才說，“笨蛋，你以為我要說什麽啊？我想說，那……就沒事了。”
\t我看著他的臉，什麽都不想再說，靠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仍然想辦法逗我開心，這個男人再次在我的生命裏充當了救世主的角色。堵在心中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出去，感覺全身像散了架，剛剛閉上眼，睡意就湧上來淹沒了我。於是我不知道紹凱出去找了程弋哲。當我醒來，錯覺般以為一切都還一樣，因為我還躺在紹凱的懷裏，他還是像寵孩子一樣寵著我。
\t可是，一定會有什麽變了，我知道。否則我一直刻意隱瞞，恨不得把那段往事埋於地下又是為什麽。
\t離城的冬天本來就特別長，春節從中間將冬季分成了兩半。我趁紹凱不在的時候偷偷計劃著過年的布置與活動，在臨近的時候買了一些吊簽，年畫和小的爆竹放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我還企圖給小喵做一件衣服，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就連縫扣子都縫不好。結果我總是鬼鬼祟祟的行徑還是引起了紹凱的注意，吃飯的時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手指上麵還有線的勒痕。他微微皺了下眉頭，說：“你最近都在幹什麽？”
\t我把手收回來鎮定的吃飯，“沒什麽啊。”
\t“哎，陳夢，你最近是有點不對。往常一到冬天你是最晚一個起床的，現在每天你起得最早，”小哲非常有內容的瞄了我一眼，“不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學做賢妻良母了吧。”
\t“哼，吃飯還堵不住你嘴啊。再說當心以後不管你飯吃。”
\t“你看，你現在說話的這個口氣真是……”
\t我抄起身邊一根生爐子用的鐵的鉤子就想丟過去，紹凱趕忙一邊攔住我：“哎哎哎，這玩意不能隨便扔，鬧出人命咱不好收拾。還得埋，怪麻煩的。”
\t小哲咬牙切齒的指著紹凱：“靠，我算認識你了。”
\t我笑得快不行了。
\t“夢姐，你什麽時候生個孩子出來，給我們玩玩。”
\t“我孩子才不給你們玩，又不是玩具。”等我說完話才發現剛還鬥嘴的兩個人又在交頭接耳說著什麽，每次他倆一這樣，我的腦袋裏就出現一個詞“狼狽為奸”。我揪住紹凱耳朵，把他拉過來，“你們研究什麽呢？”
\t“孩子啊。”
\t我腦袋突然卡了一下，竟然沒聽出有問題：“什麽？”
\t“他說有個小孩玩玩挺好，”紹凱邊說邊慢慢退得離我遠一點，“我說好吧，那我抓緊努力……啊！”
\t不等他說完我狠狠踢了他一腳。
\t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樣打打鬧鬧的氛圍，我對於沉默，對於麵對麵卻無法交流有著嚴重的陰影。我想起我和陳年的那些年，坐在一張桌子前吃飯，安靜得連筷子碰到碗碟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t吃過飯以後沒多久，小哲衝我和我打了個招呼就要出去：“我出去一會兒，給我留門啊。”我都還來不及問他去哪兒，他就跑沒影了。
\t“你知道他去哪兒麽？”我問阿毛。
\t他衝我聳聳肩，說：“陪女朋友去了吧。”
\t“啊？真的假的？”我一下來了興致，回頭看紹凱，他知道我想問什麽一樣，把頭轉一邊不想理我，“哎，作為這個家唯一的女主人，我有必要清楚你們幾個在幹什麽。”
\t“行，那走。”他進屋把我外套拿過來披到我身上，拉我往門口走，順便給阿毛甩下一句，“你好好看家。”
\t“哎，他很可憐哎，”我知道我笑得有點幸災樂禍，“幹嘛去？”
\t“我也想知道那小子最近在幹什麽，總不見人，咱跟著他。”
\t因為在這邊無論要坐車還是要打車都要走出去一段距離，紹凱拉著我的手往前跑，快到車站時終於看見了前麵走著的小哲的身影。隻是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前走，我倆在後麵不是太近的距離慢慢跟著。差不多走了五分鍾的時候，小哲停在了坐在**邊的一個女孩子麵前，他俯**把那個女孩拉起來。
\t“這回看見啦，放心啦？”
\t我瞄了旁邊紹凱一眼，“你是故意的！”
\t因為分明就是……分明就是那時候在酒吧總是出現的那個女孩嘛。“咳，我故意什麽啊。”
\t紹凱把我拉到一邊，免得被發現，“他說他覺得那女孩挺可愛的，我說那你自己去追。我怎麽想到他下手那麽快。”
\t“哎，聽你這話你還覺得有點可惜是吧？”我恨恨的瞪他一眼，“要不要搶回來啊？”
\t“有這打算……”
\t我又想踢他，他料到我想幹什麽先一步躲開，然後撒腿就跑。“你有本事別跑！”我才不想這麽輕易放過他，至少我以前也是女生跑步第一，沒想到的是他突然停住轉身，然後把我緊緊箍在懷裏，“你……”
\t“我說在我眼裏誰也沒我老婆可愛。”
\t結果因為這回事，我就忘了吃飯時說的事，睡覺時他貼著我耳朵說“我是不是該努力一下了”，我還傻傻的沒反應過來，他就開始行動了。
\t累得精疲力竭趴在他的胸口喘氣，聽見他身體裏那顆心那麽有力的跳著，一聲一聲震動我的耳膜。他的心跳聲讓我覺得無比安全。“夢兒，你和我在一起幾年了？”
\t腦袋已經有點不清楚了，大概的想了想：“四年多了吧……”
\t“一轉眼都這麽長了啊。”
\t“嗯……”
\t“過年我陪你回家吧。”
\t我本來已經要睡著了，可他這句話又讓我不得不使勁兒張開眼睛，“過完年再說吧，我想在這兒過年。”
\t“夢兒，”他側過身擁住我，讓我看著他的眼睛，“你說實話，是不是還害怕回去？”
\t這是在那天之後他第一次主動提起我的過去，即使用的是那麽安穩的語氣卻仍然止不住我的心惶惶下沉。曲城在陽光下仍顯冰冷的臉在我眼前閃過，我用力往紹凱的懷裏紮了紮，慢慢點了兩下頭。
\t“為什麽？你是不是怕回去了，就滿腦子都是他，想不起來我了？”
\t真的是這樣麽？或許我就是這樣一個貪心的人，明明現在在我身邊給我溫度，給我安全感，陪伴我這麽久，把我從灰暗裏麵拯救出來的是紹凱，可曲城的影子卻仍然在我心裏徘徊不去。然而在夢裏仿佛懲罰一般，我不斷夢見紹凱離我而去，他那麽堅決的拋下我不再回頭。
\t“紹凱，”我抬起手臂環緊他的脖子，“我愛你，真的，我不騙你……”
\t撲在耳邊暖暖的呼吸，和落在頭發上細碎的吻，告訴我他聽到了。“好了，我知道了，”把我的胳膊收起來放進被子裏，“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