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venki，叫叔叔
車子在人煙稀少的路上行駛，舒小婉始終把頭別開到一旁，靜靜地看著窗外那些熟悉的景物，從車窗中快速地往後退去……兩人就這樣彼此靜默著，直到舒小婉突然發現——
這條路未免也太熟悉了！
“你去哪兒？”她猛地從座位上坐直，緊張地轉向身旁的。
心中閃過某種揣測，她的心不由跟著提了起來，而他就在此時，慢條斯理地印證了她的猜想：“你家。”
舒小婉的小臉驟然全白！
她家？
他知道她家在哪兒？！
這麽說——他調查過她在美國的一切？那venki……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還是他這次來美國就是為了帶走他的孩子？不行！她絕對不會把venki給他！
心中閃過無數種猜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維幾乎把舒小婉逼瘋。
但是，她又不能問南宮琛！
她就保持這種僵硬震驚的姿態坐著，直到車子駛到那條狹長的林蔭道——路兩旁的樹葉早就掉得七七\八八，中間的水泥地上枯葉紛飛，而無數的白鴿，正在那堆枯葉上踩得正歡……
南宮琛的眼睛眯了眯，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和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她就是在這個地方，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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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他先行開了車門出去，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林蔭道上，不由驚飛了一群白鴿。
舒小婉在車裏怔怔地坐著，隔著車窗的玻璃，望著他的背影遲疑——怎麽辦？她不能帶他回家……venki還在家裏！萬一他是來帶走venki的，她要怎麽辦？
“叩叩！”
他等了幾秒，終於不耐地繞過來，彎腰屈指，在她那一側的車窗上輕叩了兩下。
舒小婉幾乎是反射性地鎖了車窗——她不要下車，更不想和他交流！
外麵的他並沒有強求，隻是嗤笑一聲，再度直起了身體，繞到另一側打開了駕駛座的門坐下……窄小的車廂裏，一下子又壓抑擁擠起來。“不想下車？”他明知故問。
舒小婉別開臉沒理會他……
而南宮琛似乎也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直接掏出車鑰匙，動作利索地重新發動了車，在她不由鬆了口氣時，淡淡地開口：“你不下來，我就隻能開車從這些小東西身上碾過去。”
說話的同時，他直接踩下了油門！
“南宮琛！”舒小婉幾乎是在車子前滑的那一秒尖叫出聲，她猛地轉過來，衝動地去拔他手邊的車鑰匙，“你瘋了嗎？”
路上都是鴿子！！！
他了然地點頭微笑，下一秒表情驟然全斂，率先收了車鑰匙放入自己的口袋：“下車！”
舒小婉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打開了車門…………
原本狹長的林蔭小道，因為有他，而顯得格外短近，可是心中的忐忑和憂心卻顯得格外漫長。
兩人並肩而走，舒小婉憂心忡忡，而南宮琛則是一臉自若，手裏甚至還拎著她在超市的購物袋……一路沉默，看著自己的家越來越近，舒小婉有些怯懦，不由放緩了步伐。
但身旁的男人卻更快地抓住她的胳膊，像是為了防止她逃跑似的，強拉著她，一步步走向她的“家”。
越來越近！
越來越清晰！
舒小婉已經能看清蹲在鄰居家小花園裏訂著小木片的兩個孩子，她正拚命祈禱著venki快點跑到屋裏去時，小家夥卻在此時發現了她的動靜，當即興奮地站起來，握著手上的木片，遙遙揮手：“媽咪！！”
舒小婉的步伐一僵，瞬間震住。
她根本不敢看南宮琛的臉色，根本不敢想南宮琛會有的反應，她木訥地站在原地，小家夥卻已推開鄰居家的柵欄，興奮地朝他的方向狂奔過來：“媽咪，你回來啦？”
“……是。”舒小婉呆愣著，直到小家夥結結實實地撲入她的懷抱，她才反應過來，頓時蹲下身抱住孩子。
她的venki。
她不想讓任何人帶走的venki……
“媽咪？”venki的小身子卻在她懷裏掙紮著，拚命地想從她的手臂中掙脫出來，好奇地仰著頭衝南宮琛看——第一次，能看到如此近距離的……活的……爸爸！
他終於，來找他和媽咪了嗎？
舒小婉低著頭，雙手依舊環著venki，任憑他怎麽掙紮都緊緊地不放。良久，她才像是終於做了決定，喃喃地開口出了聲：“南宮琛，這是我兒子……venki。”
然後，她重新站起來，一手牽著venki，抬頭看向他——
南宮琛的表情並沒有初次知曉的錯愕，琛色的眸靜靜地望著那團小身影，幽暗的眼底情緒莫名，隻是那張俊逸的臉上，似乎消退了許多冷意……她起身，他的目光才轉移，重新看向她。
他已準備好，聽她說出這個孩子的身份。
“venki，叫叔叔。”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她開口。
此話一出，在場的其餘兩人皆是一震。
南宮琛的臉色當場冷了下去，像是升騰在高空的氣球陡然爆炸，“乒”地一聲……炸裂了所有的希望！他的俊眉皺得死緊，狠狠地瞪著舒小婉：叫他“叔叔”……她什麽意思？
venki也是抿著唇不說話，父子兩人如出一轍的沉默樣。直到舒小婉拍了拍venki的脊背催促，他才癟著小嘴，不情願地嘟噥出了聲：“叔叔好！”
原來，不能叫他爸爸。
那句童音稚嫩的“叔叔好”，無疑讓南宮琛的肝火燃燒得更旺！他沒有回應venki，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克製住自己的情緒，銳利而冷冽的目光投向舒小婉：“他叫我什麽？”
“……叫你叔叔。”舒小婉低著頭回答，把小家夥往自己的身側拉了拉，不想讓他被南宮琛的氣場嚇到。然後，她才緩緩地補充，“你難道自己沒有耳朵聽嗎？”
南宮琛險些被她當場激怒！
他正想發作，鄰居的玻璃門正好打開，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風鈴聲，還有鄰居純正響亮的美式英語：“舒小婉，你買孩子們喝的牛奶回來了嗎？”
舒小婉瞬間覺得：一頭金發天然呆的鄰居奶爸，簡直如天使一般存在！
“我回來了！”她答非所問地大聲喊過去，猛地奪過拎在南宮琛手裏的購物袋，直接朝鄰居奶爸的懷裏砸去，“裏麵還有速凍水餃，快點進去煮！”
她發號施令的模樣，似是經過長時間生活培養出的默契。
而此刻不明真相的鄰居，隻能眨巴著眼，傻乎乎地抱著那個購物袋發愣：他隻是想要熱一瓶牛奶啊……她把這些丟過來，莫非聚餐的地點改到他們家了？
那……也行啊！
“OK！”托著巨大的購物袋，鄰居艱難地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很快便小跑進了屋，離開了兩人的視線。
徒留兩個大人的現場，氣氛瞬間尷尬冷冽起來。
海拔一米以上的對峙戰爭，venki自然是看不懂的，隻能茫然地抬頭，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終於忍不住拉了拉舒小婉的衣擺：“媽咪？”
“我們回家。”舒小婉這才猛地回神，微微彎腰，推著venki的後背，表麵上說的是“回家”，其實是拚命往鄰居的家裏蹭！並且在南宮琛暫未回神之前，她狠心地丟下一句“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們，注定不會有未來！
所以，他們要避免彼此招惹！
“你們也來了？”鄰居聽到動靜，連忙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卻又好奇地往舒小婉身後探了幾次，“剛剛的那位先生呢？他不是你的朋友嗎？叫他留下一起吃飯吧！”
說話的同時，呆萌的鄰居作勢要拉門出去請人，卻被舒小婉止住——
“不用管他！”她大聲喊出來，態度激烈得讓她自己也有些汗顏。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才歉意一笑，然後快速地回頭，索性連底樓的落地窗簾也拉上，阻隔了屋內外的兩個世界！
隻是話雖這麽狠，人卻還是沒出息，她忍不住站在窗口，偷偷地從窗簾的縫隙中看向外麵——
天色漸暗，他頎長的人影和漸濃的夜色混合在了一起。外麵的風很冷，冰冰涼涼的寒意拂起他風衣的一角，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孤寂落寞……
舒小婉就這樣矛盾地沉默著：明明不能再和他有瓜葛，但是又……怕看到他真的轉身離開……
拉窗簾！
索性不看了！……
一頓集體聚餐，舒小婉吃得心不在焉。
對麵的美國夫妻一直在談笑風生，venki開始還不太開心，後來兩個孩子也開始打打鬧鬧，一桌子都是歡聲笑語……等他們吃完晚餐，外麵已經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原本的林蔭小道已被薄薄的積雪覆蓋，白色的積雪折射著，讓這個寂靜的夜顯得特別亮。
“我們出去堆雪人怎麽樣？”美國夫妻興匆匆地提議，馬上就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後院。
舒小婉阻止不了venki的興奮勁，隻能用厚羽絨服把他裹暖和，然後摸了摸他紅彤彤的小鼻子：“不許玩得太久！媽咪回去給你放洗澡水，你玩一會兒就回來洗澡。”
這樣才不至於凍生病。
“好！媽咪你放心！”venki帶著厚厚的羽絨手套，早已迫不及待地將舒小婉往外推，“你讓我在這裏和叔叔阿姨玩嘛！堆雪人真的會好開心！”
舒小婉這才無可奈何地出了門。
積雪吸納了一切的回聲，於是這個雪夜顯得格外寂靜，天空中還飄著鵝毛般的大雪，舒小婉走在狹長的林蔭道上，踩著蓬鬆的積雪，留下一路低低淺淺的腳印……
她向前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向出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