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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不需別人幫她抉擇

  “黎睿銘……黎睿銘……哎喲你幹嘛?”小雅正坐在床旁的小椅子上喊著黎睿銘的名字,卻驀然被陳奕拽了起來。陳奕沉著臉,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不是叫你回去的嗎?”


  “黎總突然又出事了啊!我當然要在旁邊叫他的名字,讓他有求生欲啊!”小雅還在強詞奪理,嘰嘰喳喳地反駁,“再說現在除了我,誰能模仿那麽像……那個新來的女人嗎?”


  “她就是初妍。”陳奕冷淡告知,不等她反應過來,狠狠警告,“現在,滾!”


  ***

  休息室內隻剩下三人。


  除了昏迷過去的黎睿銘,隻有初妍和一個醫生。初妍沒心情理會剛剛那個和自己聲音一樣的女生,她的目光在黎睿銘和醫生之間遊移,喃喃著問出來:“他……還好吧?”


  怎麽就突然病成這個樣子?

  那位醫生剛配好鹽水袋,他連接好了輸液管,正打算給他輸液紮針。


  “得用完藥看情況,”醫生回答,彎腰在他的右手背上找了一陣,回身向初妍求助,“小姐,能不能麻煩您幫忙壓一下他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好幾處細小的紅點,都是輸液殘留的針孔,讓人心驚,也讓人心疼。


  “你別害怕啊。”醫生不認識初妍,還以為她是陳奕找來,和小雅一樣的女人,於是向她解釋,“黎總的情緒不太好,我隻能在這個時候給他輸液,他每次一醒來,就會自己拔掉……”


  他像一匹被拋棄的獨狼,孤傲又決絕。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施舍,他隻是用這種執拗又殘酷的方式耗盡自己的生命……


  這不是她離開六年。


  她永遠走了……他此生便也再無盼頭。


  “我沒有死啊……”初妍喃喃地開口,看著黎睿銘形容憔悴的模樣,她的鼻翼間忍不住一陣陣酸澀,“那是祁漠騙你的……我給你打過電話的……”


  醫生一怔,錯愕地抬頭看過來。


  她就是……初小姐?!

  初妍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黎睿銘臉上,她忍不住握上他的手,十指纏上他修長的指節,卻又不敢太用力,怕碰掉他手背上的針。隻是他指間略燙的溫度,讓她不由蹙了蹙眉:“他在發燒?”


  “傷口裂了好幾次,有些輕微的感染。”醫生指了指吊瓶,“這藥有消炎退燒的作用,既然您回來了……黎總終於會配合治療了。”說到這裏,他不由地鬆了口氣。


  “傷口?”初妍不解地蹙眉。


  醫生點了點頭,沉穩回答:“是槍傷,在背上。”……


  終於,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休息室內一片安靜,隻能聽見藥液在輸液器裏“滴滴答答”的聲音。初妍一言不發地坐在他的床沿,久久地看著床上的人,心中隻剩下無數的駭然和複雜……


  醫生說,是槍傷。


  她突然就覺得沒什麽好談,沒什麽好問的了……他隱藏著黑色的一麵,而她這麽多年一無所知,這已經是事實。她還能說什麽呢?她又怎麽和一個躺在床上,身負重傷的人說什麽“正義”、“收手”?

  她突然就明白,那都不可能。


  她改變不了黎睿銘的。


  如果她對他們的感情有所期待,對他們的未來有所希冀,她就隻能接受黎睿銘的一切,融入他那個世界。可是……她做不到!她堅持了幾十年的人生觀、認知觀、是非觀……都讓她無法做到。


  “黎睿銘,”初妍喃喃地叫出他的名字,她忍不住伸手,輕撫上他緊鎖的眉,一點點撫平他眉心的褶皺,無助地低喃,“等你醒過來……我們該怎麽辦?”


  他沒有醒。


  隻是那原本緊蹙鎖緊的眉心,因為她的靠近,而漸漸舒緩開來。即使他處於昏迷,眼下依舊神誌不清,但屬於她的清甜味道靠近,他便能找到一種本能的安定——


  他的手探過來,精準地握住她的,將她的手扣在掌心……


  然後,這麽多天來,第一次放心地睡了過去。


  ***

  夜色漸深。


  公司裏的人都走\光了……這幾天受黎睿銘影響而加班加點的員工們,今天被陳奕悉數趕了回去,於是,整棟大樓都顯得安安靜靜,空空蕩蕩的。


  休息室裏隻亮著一盞昏暗的壁燈,橘色的燈光從床頭傾灑而下,讓他淺色的被褥上都多了一層暖色調。


  醫生最後來看過黎睿銘一次,確認他已熟睡,徹底鬆了口氣。臨走之前,醫生壓低了聲音叮囑:“他總算是睡了。我再加點助眠的藥進去,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初小姐,就辛苦您好好照顧他了!”


  陳奕也買了宵夜給她,並且送了毯子進來,方便她晚上睡在黎睿銘旁邊。


  然後,他留下一句:“初小姐,那我先出去,您有事隨時叫我。”說著帶上門,把空間重新還給了他們。


  ……


  從頭到尾——


  似乎所有的人,都覺得沒必要向她解釋什麽;

  似乎所有的人,都覺得她既然回來了,就會理所當然地留下來……


  初妍坐在床邊,望著他憔悴的俊臉,隻覺得自己被推到了抉擇的風口浪尖!而且最恐怖的是,她似乎還沒有選擇,他人便直接給了她定義——所有人都默認她接受一切,融入“嶄新”的生活。


  她的確做不到離開黎睿銘,但是,她同樣說服不了自己接受他的一切。


  來自旁人的無形“逼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初妍終於承受不了,起身走了出去……


  陳奕就在外麵的辦公室裏,和衣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聽到她開門出來的聲音,他連忙掀開毯子跳了下來,神色緊張:“初小姐,怎麽了嗎?”


  “我睡不著。”初妍頹然地低喃出聲,牽強地朝他笑笑,“我想回一趟別墅,稍微整理整理,總不能一直讓他住在公司……”那隻是臨時的休息室,並不適合養傷。


  “我打電話就能安排!”陳奕出聲,急急地攔住她的去路,殷勤著自告奮勇,“我讓管家他們收拾一下,明天等黎少醒了,你們就能一起回……”


  “陳奕!”他的話未說完,便被初妍打斷,她的嗓音沉靜中透著一股冷意,“……我想出去透透氣!”


  “初小姐?”陳奕的臉色跟著一變,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態度顯得更緊張了。


  “你讓一讓吧。”初妍出聲,抬腳越過他,徑自走了出去。


  她是真的需要先透透氣,才能再回來。


  陳奕不放心,不安地在旁邊跟著,他不知道初妍這樣的原因,隻能嚐試著開口試探:“如果是誤認為您死亡,然後找大學生冒充這件事的話,全是我……”


  “和這個沒關係。”初妍的腳步很快,可始終都甩不掉陳奕。


  走了一段路後,她豁然停腳,回身看向陳奕:“我被祁漠綁架到居民樓那次,我從窗戶裏看到你了。”


  話不用多說,點到為止。


  陳奕也是聰明人,聽到這裏便已明白初妍的意思。他啞然地張了張嘴巴,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眼看著初妍又要離開,他心急地叫住她:“初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黑白交雜,弱肉強食的,如果他們連這點起碼的黑色背景、武裝實力都沒有,他們怎麽在商界的頂端立足?


  他真不覺得這有什麽。


  “那你說怎樣?你們的槍是假的?那些手下都不是你的人?……黎睿銘什麽也不沾麽?”


  她的聲聲質問,陳奕全部回答不上來,他深吸了口氣,隻能換個方式挽留她——


  “那你打算丟下黎少不管了嗎?”他頓了頓,拳頭隱忍地握緊,聲音忍不住發顫,“他以為你死了……你叫他明天早上醒來怎麽辦?”


  陳奕態度強硬,攔住了不肯放她前進半分。


  “我說過了,我隻想透透氣!”初妍的語氣微惱,她沒有心情向陳奕解釋更多,不耐地撥開他的手臂,“讓開!我和他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她不需要別人幫她抉擇。


  任何人都不要。


  ***

  公司樓下。


  已是近早春的節氣,夜晚的室外卻依舊是春寒料峭。走出公司大堂,撲麵而來的冷空氣便讓初妍打了個哆嗦。隻是她沒有退縮,反而覺得暢快,索性攏了攏衣服,就在大廳外的大理石台階上坐下……


  她原本就沒打算走得太遠,也沒打算離開得太久。


  這裏冷清、安靜,正適合她整理一下自己——


  周圍寂靜無聲,這樣的夜晚,和平時沒有任何的不同。就好像一個人無論經曆過什麽,無論被刺激到什麽,結果自然界還是會照常日出日落,不受絲毫的影響。


  世界什麽都沒有變,唯有她一個人在矯情地糾結!


  幾乎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認為,她會留在黎睿銘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好他。


  對!

  沒錯。


  她是想照顧他,她是想寸步不離。


  可是,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沒人能給她的解釋。對別人來說,這也許是不值一提的事件,但是對她來說卻是原則問題……她的職業、經驗,全部的價值觀,都在和現狀抗擊衝突。


  這樣矛盾的她,要怎麽全心全意地照顧一個重傷的他?

  初妍頹然地歎了口氣,靜靜地俯身趴在了自己膝上……


  ***

  周圍很暗,公司處於商務區,晚上這裏的人都下班離開,整個街道都顯得冷清孤寂。除了身後的公司大堂,她能看到的唯一光源,就是馬路對麵的小攤。


  老板估計是剛剛才來擺攤,正從拖車上往下搬折疊桌椅,他鍋爐裏的水已經開了,在夜色中泛著淺白色的明顯水蒸氣。他拖車上映著他賣的商品名——


  脆皮餛飩。


  所以,這應該是專供加班族的夜宵攤子?


  初妍靜靜地看著,思緒卻因為“脆皮餛飩”而止不住飄遠——黎睿銘好像喜歡吃這個。似乎是很久很久前的某個節日,管家端了這樣的餛飩給他們,她記得他吃得挺開心……


  關於他的記憶,點點滴滴地開始清晰。初妍無力地想:當真是沒有一點辦法……她在樓上想的是他,跑到樓下來想的還是他!


  所謂的“透氣”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


  她自嘲地笑笑,接著站起身來,朝著馬路對麵的攤子走過去……她默默地想:買份餛飩,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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