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和祖父“鬥智鬥勇”
第55章:和祖父“鬥智鬥勇”
“祖父,您想太多了,孫女可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學了東西可不一定非得得個功名回來,隻是有句話說得好,‘腹有詩書氣自華’,人讀多了書,學識、氣質看起來自然不一樣,身為淩家的女兒,悠兒可不敢有半分鬆懈,以免辱沒了淩家門楣!”
淩若悠一臉的誌氣滿滿,而淩成宇卻狐疑地看著她,最終點了點頭,讚賞地說道:“若其他人都有你這樣的覺悟,我淩家何愁會隕落於世族大家之中?”
淩若悠擺擺手,謙遜地說道:“祖父謬讚了,孫女不過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罷……祖父,那這書……”
淩若悠揚了揚手上的《東盛遊記》,討好地看著自家祖父。她心想,按他們祖孫倆這麽愉快交談的局麵來看,淩成宇應該不會忍心拒絕自家孫女這麽求書若渴的請求的吧?
淩成宇點了點頭,他大手一揮,說道:“這書你想看,那就拿去吧,但是……”
淩若悠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卻在聽見“但是”之後,滿臉的笑容凝滯住,她皺眉,苦著臉地看著淩成宇,“祖父,難不成借本書來看還得交換條件不成?”
淩成宇唬著臉,掃了淩若悠一眼,“你當我這書齋是菜市場不成?你想看我這裏麵的書,自然得讓我信服,你有足夠的能力敢來跟我開口借書,否則,任你說得天花亂墜,都絕無可能!”
真是一隻老狐狸!淩若悠在心裏腹誹著,但她臉上卻始終笑嗬嗬的,“祖父,您有什麽考驗就盡管亮出來吧,悠兒一定會用實力跟您證明,我絕對有這個能力進得了你這個書房的!”
那一瞬間,淩若悠的氣質宛然一變,一身白衣的她,帶著無比的自信,驕傲地站在那裏,仿若雪山上高貴的白蓮花,傲然挺立,俯瞰著世間的一切。
淩成宇微微愣神,呆呆地看著淩若悠。
如果不是他確信,眼前的這個女孩的的確確是他的親孫女,他恐怕會誤以為,她才是“她”唯一血脈的延續。
畢竟,此時淩若悠表現出來的氣勢,和當年的“她”真的是太像了,太像了……
就在淩成宇沉浸於回憶中不可自拔的時候,卻聽見淩若悠不斷呼喚著他的聲音,“祖父,祖父……”
淩成宇回過神來,他清了清嗓子,才說道:“念你第一次來,我就對你寬容一些,出個對子給你,若你能對得工整,便算過了,那書就借你觀看些時日。”
淩若悠暗自撇了撇嘴,難道年紀大的,就非得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還得對對子才能借看些時日,那要是對不出來,不就連借看的機會都沒有了?
早知道就把書先藏起來,偷偷帶出去了。淩若悠扼腕,惋惜地看了看手中的書籍。
“聽著。”淩成宇沉思一會兒,才說道:“老翁垂釣,願者可上鉤。”
本來以為借書無望的淩若悠,聽到這一句,宛然一笑,便脫口而出,“小兒習水,達者隨波流。”
淩成宇驚奇地“咦”了一聲,看向了淩若悠。在他看來,他的上聯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特別之處就在於後半句雖說是在敘述事情,但卻含有反問的語氣,體現了垂釣老翁的那種自得意滿,怡然自樂的心情。
而淩若悠,竟能在呼吸之間就說出了下聯,雖然工整、對仗略有欠佳,但難得的是,她那語氣之間沒有絲毫驕傲自滿,體現了小輩學習時候的謙遜恭卑。
就好像在隱喻他身為年長者的沾沾自得。這在之前,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他說話呢。
“哼,膽子倒不小,寫幾個字讓我看看。”
淩若悠不置可否,照著淩成宇的要求,提起毛筆,便挽著袖子,寫出了自己過去練得嫻熟的字體,當然,她沒有忘記寫差一些,免得被人誤當了妖孽。
淩成宇看了淩若悠寫的字,雖然略顯稚嫩,但筆鋒蜿蜒間卻漸見淩厲之勢,看得出她是個沉穩,卻不會輕易妥協的人。
淩成宇點了點頭,不住地讚揚道:“哈哈,悠兒,你果然和府裏其他的孩子不同,好,很好!”
淩成宇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七孫女,脾氣、稟性都很對他的味,就好像年輕時候的淩世傑,對他有著恭敬,卻又從不輕易妥協。
人的年紀越大,越渴望天倫之樂。而對於他那個兒子,淩成宇很多時候都覺得愧疚,卻又不知該如何化解他們父子間的隔閡。
淩若悠的存在,就好像是專程來彌補他年輕時候不曾和兒子好好親近過的缺憾的。淩成宇想到這,心裏有種莫名的歡喜。
看著淩成宇高興的樣子,淩若悠在這個時候萬分慶幸她爺爺之前對她所進行的各種折磨式“栽培”……
她爺爺是個經商奇才,但愛好國文的他,對文學,總少了些悟性。
為此,他就把希望寄托在孫女身上,在淩若悠很小的時候,他就帶她拜訪了各種國學大師,請他們收她為徒。
自那以後,淩若悠每天早晨一醒來,睜開眼睛便見到好幾位老師的小弟子,每天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床前,等待著她的起床!
那時候,是淩若悠覺得最痛苦的時候,那些國學大師,每天從詩詞歌賦到琴棋書畫,對她進行各種頭腦式轟炸,導致那段時間的她,一見到任何有關古代文學的東西,就難過得想吐。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後來的國學造詣達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平時的時候,隨口就能吟上幾句自己創作的詩句,更有甚者,她成為了她們家拍賣行古文物的高級鑒賞專家。
一想到過去的那些拜師經曆,淩若悠總有種世事難料的慨歎。
淩若悠低頭,剛好看到擺放在淩成宇麵前的一副棋盤,她好奇地看了一下,突然,伸手拿出淩成宇手邊的白棋,在殘存的棋盤上,下了一子。
淩成宇很忌諱自己的棋盤被人打亂,但因淩若悠伸手的動作太快,他來不及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將他的棋盤打亂。
但當他看清淩若悠下子的位置時,他眼睛瞪得老大,滿臉震驚地站了起來,他看著淩若悠,又看看棋盤,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這下一步我想了很久,一直不得其門而入,你才不過看了一眼,就能伸手將整個戰局打亂,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此時,淩若悠抬起頭,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自信和從容,隻聽她輕輕說道:“祖父,我所倚賴的,不過一個‘敢’字。像您之前所下,棋子一味冒進,隻會被對方利用,從而挨打,這個時候,你隻有將自己原有的格局打亂,讓對方探不清虛實,才有機會謀動……”
淩成宇聽到這,不由得臉色大變,他指著淩若雨,眼神淩厲地說道:“你是誰?我的孫女,區區十二歲的稚齡,怎麽可能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淩若雨心中駭然,心想: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她不過一時忘了掩飾,就引起他猜疑了。可見淩成宇的觀察還是挺細心到位的。隻不過,都過了這麽久,他才來質疑她,未免晚了些。
淩若悠眼中漸漸蓄滿了淚水,泫然欲滴,她滿含悲傷地看著淩成宇,神情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痛心。
“祖父,您怎麽能這樣想孫女?孫女在娘親的教導下,研讀過《烈女傳》,其中像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不就是因為一個‘敢’字?況且,您也知道,我娘親年輕時候可是京城裏才名遠播的第一美人,但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在她的精心教導下,作為她女兒的我,自然也得精通一二方才說得過去,而這盤棋,在孫女看來,要說難,確有難度,可也不至於難到頂天了去,您可不能因為我隻有十二歲,就認定我不能破你的棋局,這對於我,未免有失公允……”
淩若悠一番話,說得既難過又委屈,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淩成宇,神情哀切,眼神中有著赤裸裸的控訴。
被那麽一個小女孩兒盯著,淩成宇的老臉險些掛不住,他輕咳一聲,斂下了眼中的厲色,說道:“小小年紀,就學會如何頂撞祖父了嗎?才不過說你一兩句,你就回嘴數十句,這也是林氏教你的嗎?你說你跟你娘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怎麽就不會學學她的溫柔嫻靜,柔慧大方呢?”
淩若悠愣住了,她沒想到如淩成宇年紀這麽大的人,惱羞成怒起來,竟跟街邊的潑皮無賴沒什麽兩樣。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哪裏隻是單單的反駁,根本就是倒打一耙呀!
淩若悠覺得他那樣說,雖然也沒什麽,但涉及到林氏的聲譽,她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可趁,拿來做文章的。
所以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沉吟片刻,便說道:“祖父此言差矣,孫女在娘親的訓導下,自幼研習《女誡》、《女史》,自認也算得謙恭淑良,隻是,《策論》有雲:凡撒潑耍奸之人,切不可姑息任之,否則將遺禍無窮。孫女不過依照您在書中所著的叮囑,一一踐行,難道還能有錯?”
嘿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輔之以先聲奪人,才能趁其不備,攻其要害。這一招,她經商的爺爺沒少教她,這一次拿來對付她這古代的祖父,就不信他還能有話說。
果然,淩成宇再一次被淩若悠堵得無話可說,畢竟,《策論》是他花費大半生心血所著,其中的內容,他都記憶尤新,曆曆在目。
但問題是,作為孫女的她,怎麽可以將他這個祖父和所謂的撒潑耍奸的人混為一談呢?
這個七丫頭,真是半點虧都不吃,要知道,他才不過略點了林氏的不是,就被她引經據典駁斥一通,這樣的性格,倒比世傑還烈性。
淩成宇搖了搖頭,心裏卻沒半點不悅。他看著淩若悠,心中充滿了感慨。
半晌之後,又聽見淩成宇的聲音響起,“你那步棋路著實不錯,看來林氏真的把你教得很好,祖父先拿這步棋路去會一會左大撇那老頭兒,要是他還不服氣,你就再來幫我看看?”
那語氣中明顯有著討好,他那意思擺明了就是在說,我去和別人鬥棋,如果搞不定,你就得幫我搞定,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