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安國夫人
第60章：安國夫人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帝皇心，更是海底針，變化莫測，危機四伏。稍有不慎，就可能禍及全家。想想那些得長期伴君左右的人，真的不容易。淩若悠想起了淩世傑，心中對他，竟有了些許理解。
“想必您一定是丞相府老夫人吧？奴婢夫家姓蔡，是我家主子專門讓奴婢等在這，給您帶路的！”
淩若悠定睛一看，隻見主屋前正站著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婆子，那一臉笑意盈盈，麵對堂堂丞相老夫人，都依然不卑不亢的樣子，看得出是見過大世麵，在主家麵前說話比較有分量的。
老夫人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顯現出來，“難得你家老夫人惦記，還等什麽，咱們趕緊進去吧！”
眾人跟著進了屋，一股暖氣迎麵撲來，隻見屋子中間，擺放著炭盆，盆子裏堆放著千金難求的金絲銀火炭，此時正在熊熊燃燒著。而地上鋪著駝色的長毛毯，踩在上麵，腳底立即感到一股暖意正往身上湧。
“老姐們，終於可把你盼來了！瞧瞧，我今年可是動作很快地把她們家安排在頭一批邀請帖中，可到臨了，她家還是來得最慢的……大家說，這是不是該罰呀？”
淩若悠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說話的，是坐在屋子中主位的一個滿頭銀發，眼神卻帶著笑意的老婦人，看著那周身尊貴的氣質，淩若悠知道，那就是傳說中的安國夫人。
她那保養得宜的臉上，神情親和友善，彎彎的眼角，一眯起來的時候，就讓人忍不住跟著她一起笑。這樣的人，讓人沒有絲毫戒心，隻想著放下煩惱，與她一起開懷暢聊。
“安國老姐，快饒了我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家裏，事多，女兒家也多，加上今天集市裏老百姓們都在趕集，馬車一路過來也是走走停停，耽誤了不少功夫，我這才來遲了，您可不能看我晚來一點，就要罰我，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哩……”
也許是老友久別重逢，老夫人說著話的時候，眼睛裏泛著光，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瞧瞧，她這張嘴呀，還是那樣的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照她這麽一說，如果我們還罰她，倒顯得我們小氣了……”安國夫人對著圍坐在她身邊的女眷說道。
女眷們哈哈大笑，其中一個穿著淡紫色曲裾深衣的婦人卻抿著嘴唇，笑道：“安國姐姐，想必您還不知道吧？淩老夫人最近府裏確實很多事，那一件件，說出來，都能供醉仙樓的說書先生們說上個半天，她晚來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其他人聽到那婦人的話，紛紛轉頭來看著淩若悠等人，那一雙雙眼睛裏都帶著耐人尋味的深意。
老夫人被那人一說，臉色頓時漲紅，熟悉她脾氣的淩若悠等人，都知道，此時老夫人心中已經十分氣憤。
盡管內心十分生氣，但老夫人卻隱忍著不發作，她冷眼掃過那婦人一眼，淡淡說道：“張夫人說笑了，老身家裏是事多，但您家可也不少啊，聽說張刺史某次去花滿樓，正被和友人去的張小公子撞見呢…”
那婦人，夫家是當朝禦史張良，聽說那是個愛好花酒的主，張夫人為此，幾次三番和張禦史鬧別扭呢。
張夫人聽見老夫人的話，臉色頓時青了。一時間，屋子裏寂靜無聲，眾人麵麵相覷，但誰都不敢出聲去勸說那兩位。
“哎呀，難得大夥兒今天齊聚一堂，理應要高高興興的，怎麽還老是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呢？來來來，淩老姐，快過來坐，咱姐幾個，趁這個機會，今天好好說說話！”
安國夫人見老夫人和張夫人兩個依舊互不理睬對方，她便拍了拍坐在自己身旁的張夫人的手，輕聲說道：“張夫人，你這夾槍帶棒的說話口氣也該改改了，幸好在座的各位老大姐們，多少都是知道你的脾性的，否則，就您這架勢，才剛一坐下，可就都要被你嚇跑咯！”
其他人聽了這話，輕聲笑了起來。而張夫人也覺得羞赧，她悶聲說道：“我剛才不過是一時嘴快，就沒想那麽多，誰知，她倒不依不饒了，一下就挑起我的煩心事……”
“唉，你就擔待點吧，今天來這裏的，誰不是早年就認識的？難得聚一下，最後還不歡而散了，那叫個什麽事啊！”
安國夫人說完，又站了起來，將老夫人拉到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淩老姐，別生氣了，看這幾個丫頭長得這麽水靈，想必都是你的寶貝孫女吧？還不給大夥兒介紹介紹！”
“給安國夫人請安，給各位夫人請安。”淩若悠等幾個，聽到安國夫人這麽說，便都紛紛站到前來，跟在場的長輩們福身請安。
“嗬嗬，好，乖孩子們，都起來吧。”安國夫人看著眼前的漂亮人兒，笑得合不攏嘴。
“安老姐，這是我那大孫女，這是二孫女，那是老三，老四，老五……還有老七。”
老夫人給安國夫人介紹淩若曦姐妹幾個，說到最後的時候，似乎停頓了很久一下，才說到淩若悠，那語氣中，充滿了不耐。
所以，幾個姐妹中，老夫人比較偏愛誰，明眼人一看，也大致清楚了。
“嗬嗬，原來這就是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孫女啊，長得真水靈，來，這是我給你的見麵禮，收下吧。”
安國夫人看著淩若曦，不住地點頭，她低頭捋下了自己手中的一個翠綠色的手鐲，就往淩若曦手上套。
“這，這……”淩若曦不敢作主，她隻有看著老夫人，等待著她發話。
老夫人這時也笑了起來，她對淩若曦點了點頭，說道：“收下吧，這是你安國姨奶奶給你的見麵禮，長者賜，不敢辭，收下吧！”
“謝安國姨奶奶！”淩若曦這才接過了安國夫人手中的鐲子，讓赤練收起來。
接著，安國夫人也不冷落其他人，她用眼神示意蔡嬤嬤之後，便招手讓淩若悠等人上前，這時她也是不住地點頭，“好好好，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來，這是姨奶奶的一點見麵禮，不嫌棄的話，都來拿朵吧……”
眾人這才看到不知何時互相的蔡嬤嬤，手裏正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
那盤子上堆放著顏色不一的各種珠花。那些造型獨特，做工精巧，一看就知道不是宮外能買得到的上品。
“這是早些年，先皇賜下來的，我們家裏女孩兒少，才留下了這些，你們都挑挑，如果有喜歡的，盡管拿去！”安國夫人笑嗬嗬地看著眾人說道。
眾人也都看著老夫人，等待著她說話。隻見老夫人白了安國夫人一眼，才神情愉悅地說道：“你們姨奶奶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你們還不趕快謝謝她？”
言下之意是同意眾人拿珠花了。淩若冰第一個伸手去拿盤子裏自己早就相中的冰藍色珠花，而本該在這時候，精神抖擻地和淩若冰狼狽為奸的淩若雨，此時神情卻很平靜，她甚至都沒往盤子裏看，就伸手拿了一朵淺粉色的珠花。
而淩若雪，則先向安國夫人福了福身，才伸手拿起了一朵嫩黃色珠花。她這個舉動，使得安國老夫人暗地裏點了點頭。
淩若霜則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她的頭不曾抬起過來，當蔡嬤嬤將盤子端到她跟前時，她甚至都不敢正眼看著盤子，隻伸手，胡亂抓了一朵珠花，便緊緊攥在手裏，一直低頭不語。
當蔡嬤嬤來到淩若悠跟前時，隻見最該畏手畏腳的淩若悠，反而表現得落落大方，她首先向安國夫人朗聲道謝，隨後便仔細看了看盤子的珠花，最後選定了一朵絳紅色的珠花，交由錦碧收起。
安國夫人看著淩若悠，神情中有著疑惑。但當她看著老夫人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的時候，她便又釋然了。唉，可惜了那麽懂事的一丫頭，都是因為當年的事吧，看英娘那副樣子，似乎到現在都不能釋懷啊。
蔡嬤嬤正想走到淩若曦跟前，卻被她微笑著搖了搖頭，揚了揚手腕，蔡嬤嬤明白她的意思，便點頭準備從她身邊走過。
這時，卻聽到安國夫人說道：“曦兒，你也挑一朵吧。沒道理你所有姐妹都有了，單單你沒有，這要傳出去，姨奶奶還不給被人擠兌死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老夫人就勢，便跟淩若曦說道：“既然你姨奶奶都這樣說了，那你就挑吧。”
淩若曦這才從盤子中，拿起了一朵純色的玉蘭珠花。她的眼神不經意地看過其他所有姐妹，最後目光停留在淩若悠身上，哼，果真同人不同命，這個道理，淩若悠從前教過她，現在她就還給她！
“好了好了，既然現在見麵禮也給了，這會兒，遊園會想必也已經開始了，不如就放她們幾個年輕的去走一走，咱們幾個老的，就留在這裏聊一聊，大夥兒看如何？”
訪客中，一個穿著短袖套衫的婦人，大咧咧地說道。眾人紛紛表態同意之後，安國夫人便笑嗬嗬地對淩若曦幾個小的說，“這會兒，遊園會已經開始了，你們也去逛逛，晚一點，我再把我家那幾個潑猴兒介紹給你們認識認識……”
淩若曦等人，在老夫人的默許下，便和眾人告辭離去，在小丫鬟的帶領下，往遊園會舉行的地方走去。
舉辦遊園會的地方，其實是永樂侯府的後花園，但因為永樂侯府本身是行宮改建而成，所以，這裏的後花園相對來說，也比尋常人家的大了很多。
淩若悠幾個在小丫鬟的帶領下，慢慢走近，遠遠望過來，隻見到上空用彩色絲綢聯接成網，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燈。
臨近院門的時候，小丫鬟拿出六根淺粉色絲帶，分發給淩若悠幾人，“各位小姐，這是可以代表各位心意的絲帶，如果你們在遊園的時候，遇到中意的公子，便可將此絲帶遞給他，若他將絲帶和自己身上的打結交給我們，待問吉之後，如果沒問題，那便恭喜了……”
小丫鬟其實是安國夫人身邊的四個大丫鬟之一——櫻桃，因長得矮小，便總讓人誤以為她還很小。實際上，聽她那說話幹練的語氣，再看她周身的做派，就可以知道，她必定不是一般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