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以命易命
第152章：以命易命
染墨捂嘴一笑，“嘻嘻，是是是，秋菊姑娘很厲害，不同顏色的線分到最後卻都總能纏成一團，讓人剪不斷理還亂，生生愁煞了多少做針線活的姐妹們……”
秋菊動作一頓，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姐姐，我當年那些出糗的事就當是浮雲飄，能忘的就忘了吧！”
兩人相視一笑，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慨歎！剛才她們仿佛回到了當年的時光，那時候兩人互相逗趣打鬧的日子可真令人懷念！
“姐姐，我雖說會針線活，但也隻是擺弄一些簡單的花樣，太複雜花樣比較多的，我就做不來了……正巧三小姐過段時間生辰到了，我想為她親手繡一套衣服，你可一定要教我怎麽做哦……”秋菊看著染墨，眼睛裏有著期待和請求。
“我們這麽多年的情意你到如今都未曾忘卻，難得見你主動來找我，我自然會全力傳授了，況且，三小姐和五小姐還是同根姐妹呢！”
染墨此時不經意地往四周掃視了一下，卻發現門外隱約有人在偷聽！差點想跳起來的她，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她的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秋菊和門外，心中不停地苦笑。
沒想到，與世無爭的秋菊，竟也會來對她使這種招數了，竟然想借和她親近的機會來套她的話！染墨激動的情緒稍稍平複下來，她便往四周環視了一遭，這一看，卻讓她發現了不少事情。看來，這個屋子已經完全被人盯住了，四周圍，牆外屋簷上，應該都已經站滿人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來為霜兒脫罪吧。染墨袖子下的手暗暗摩挲著剪刀，思緒陷入了沉思。
“如此，便多謝姐姐了。回頭等三小姐穿上了新衣服，我一定讓她來給您行禮道謝！”秋菊笑眯眯地說著。
染墨淡淡一笑，“道謝就不必了，誰知道有沒有機會到那一天呢。”
“姐姐為何會這樣想？”秋菊的神情充滿著疑惑，見染墨並沒回應自己，便將此事放置一旁。隨後她一邊穿好針，拿出繡幅，另外一邊則盯著手上的半塊繡品，陷入了沉思。
染墨神情疑惑地看著秋菊的動作，輕聲問道：“秋菊，你怎麽了？”
秋菊拿著手上的繡品問道，“染墨姐姐，您看這副繡品，它的針腳這麽密，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如果我能學會用這樣的針腳做鞋子、做衣服的話，相信以後三小姐的衣服都會緊實很多呢，冬天的時候就再也不怕冷了……”
染墨拿過那副繡品，隻需要一眼，她便認出了那繡品上似曾相識的針腳是出自哪裏的。那個詛咒人偶，當初上麵的一針一線都是她精心準備和縫製的，她又怎麽可能會忘記布料紋路呢？
染墨看著秋菊，露出微微一笑，“你想學這種針腳縫衣？那還不簡單？來，我教你……”
秋菊愣了一下，“姐姐，你……”
看著她將整塊繡品上的針腳都拆掉，然後拈起針，從頭到尾，給展示了一遍，最後直接收針，而所繡的紋路幾乎和原來的一模一樣！
染墨繡完之後，便問秋菊，“怎樣，學會了嗎？如果還不會，我再教你一遍……”染墨笑著，再一次將所有的線拆掉，然後重新再縫，再拆、再縫、再拆、再縫……就這樣，她不厭其煩地演示了好幾遍給秋娘看。
秋菊伸手攔住了染墨的動作，“別拆了，別拆了……”
當她再看染墨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兩人的眼眶都紅了。
“姐姐，你什麽時候發現的？”秋菊坐在不再拿繡幅，而是閑聊一般地坐在染墨身邊，略微側頭地看著她。
染墨不由得得意地笑道：“你該改改你說謊話老喜歡眨眼睛的習慣了，一旦有人摸清了這一點，你就慘了，想說謊都被人騙……”
秋菊恍然大悟，驚呼道，“難怪之前我騙三小姐說自己挨鞭子不疼的時候，她總不信……”原來這就是原因！嗯，以後她會注意的。
“唉，我們都曾為各自的孩子承受了諸多苦難，今後，也不知還能為她們再承擔多久……忽然間覺得好累，仿佛一眨眼，我們就都老了呢……”染墨看著屋頂的光，幽幽地說道。
“姐姐，你……”你打算怎麽辦？秋菊擔憂地看著染墨，雖然她已經可以肯定，那個詛咒人偶就是染墨姐姐做的，但此時此刻，她卻不想將這個事實說出去。就算三小姐會責怪她，她也不想說。因為她是母親，在這個時候，她理解了染墨姐姐的艱辛和難處。
染墨忽然身子一側，靠在秋菊身上，她的聲音好像低沉了很多，隻聽見她問秋菊說：“秋菊，你知道那人偶上繡著生辰八字的旁邊那一行字是什麽嗎？”
秋菊極力回想著她剛剛來這裏之前拿到的那個人偶的模樣，但她連寫著老爺生辰八字的那一行都忘記了，就更別說旁邊豆粒般大小的那行字了。所以，秋菊帶著歉意地搖了搖頭，說道：“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呢……”
染墨閉著眼睛，輕聲回答道：“不知道，就讓我告訴你，那上麵總共是十一個字，寫著：以命易命，換我兒平安順產。如今，我也是要以命易命呢……”
染墨仿佛累極一般，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秋菊極力地將耳朵靠近她，卻沒想到她的身子便先倒了下來。
秋菊手忙腳亂地扶住了她，卻忽然覺得手中一片濡濕，她抬起手一看，竟是鮮紅一片！此時再看染墨，她的臉色極其慘白，眼角微微滲出一滴淚珠，整個人氣若遊絲。
“姐姐，姐姐！”秋菊驚慌失措地摟著染墨，不停地叫喚著她，聲音撕心裂肺。
染墨從昏睡中悠悠轉醒，看著滿臉淚痕的秋菊，想笑，嘴角卻連輕輕扯動的力氣都沒有，“都做了母親的人了，還這麽愛哭鼻子……”
秋菊用力地摟著染墨，不停地搖晃著頭，“姐姐，為什麽，你為什麽……不管有什麽難處，隻要跟七小姐說，再難總有辦法解決的呀……”為什麽你要選擇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呢？秋菊的臉上，淚水決堤，止也止不住。
染墨艱難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用的，秋菊……霜兒現在在老夫人那裏，如果沒有一個人出來將所有罪孽承擔的話，老夫人肯定不會放過霜兒的……隻有我死了，霜兒才能活，這便是我的以命易命，從很早之前就已經注定好了的……”
隻是霜兒，我可憐的孩子，連父親的疼愛都未曾享有過，卻得在這麽早的時候接受母親的離開，但願你能堅強……染墨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在那裏淩若霜的身影赫然出現！染墨看著那身影，眼裏、眉腳都是笑意。就在這時，她的手無力地攤平。
看著她，秋菊的眼睛兀的睜大，痛苦著，“姐姐、姐姐……”
這時，淩若悠和淩若雨都進了屋子，她們默默地看著染墨的屍體，任由秋菊盡情地哭喊著。
不知哭了多久，秋菊才慢慢止住了哭泣，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連忙跪倒淩若悠麵前，請求她盡快將染墨已死的消息告知老夫人，否則，淩若霜將有危險。
淩若霜幾乎是連滾帶爬趕回來的，滿臉淚痕都顧不上擦，頭飾也都散落一地，披頭散發的樣子，如同一個瘋癲的人。她一進屋子，就撲到染墨神身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姨娘、姨娘！你起來，起來啊，怎麽會這樣？我不過就離開一下子，你怎麽就出事了呢？你怎麽可以丟下我，怎麽可以……”
眾人任由淩若霜撲在染墨身上哭泣著，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將內心的痛楚，借由眼淚宣泄出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染墨的身體已經徹底涼透，但淩若霜卻始終抱著她，用體溫溫暖著她。
秋菊看不下去，走過去勸她，“五小姐，你振作一點啊，不然，看著你這樣，染墨姐姐也會很擔心的……”
淩若霜聽到秋菊的話，猛地站起來，睜大眼睛瞪著她，眼神裏滿是恨意，“你別在這裏假仁假義，明明我姨娘早上還笑著對我說等我回來，結果，現在卻死了！肯定是你們為了查什麽凶手而把她逼死的，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你們把我姨娘的命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啊……”說到最後，淩若霜幾乎是吼著出聲的。
這時，看到秋菊被淩若霜責難，淩若雨不高興了，“淩若霜，你瘋什麽瘋！你姨娘死了，是你自己沒保護好她，憑什麽怪到我姨娘身上！你姨娘臨死前的最後一刻還是躺在我姨娘懷裏笑著離去的，你不感激我姨娘反而還這樣出口傷人！哼，我真是瘋了才會讓我姨娘去管你們那攤子爛事！”
淩若悠在旁邊輕聲說道，“三姐，別動氣，既然她不領情，那我們也沒必要讓三姨娘拿熱臉去對她們的冷臉，我們回去吧。”
淩若悠說完這話，便和淩若雨、秋菊一起走出了屋子。在臨走之前，淩若悠卻還是吩咐其中一個暗衛，“讓人準備靈堂，看五小姐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讓人一起去做。你們也警醒點，別讓她一個人獨處太長時間，免得出事！記得，出現任何狀況，隨時來報！”
淩若悠三人在丫鬟的帶領下，靜靜地走著。淩若雨忽而問著秋菊，“姨娘，您之前和六姨娘很熟嗎？”
秋菊微微一笑，柔聲回答道：“嗯，當年我們都是府裏的小丫鬟的時候，六姨娘對我很照顧……隻是沒想到，剛才找回當年的那種情誼，轉眼間就天人永隔了……”秋菊的話被晚風吹得零落散碎，隻餘下了一句深深的歎息。
淩若悠她們走後，淩若曦走到了淩若霜麵前，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據守院門的小丫鬟說，今天，淩若悠領著三姨娘和其他人，潛伏在屋子周圍，而由三姨娘出麵套六姨娘的話，讓她說出了詛咒木偶的事情，為了保護你，被逼於無奈的六姨娘用剪子自裁了……”
這時，淩若霜抬起滿是淚痕的一張臉，眼神中閃現著凶狠的眸光，恨意在她的心中翻滾著，她抱著六姨娘屍體的手漸漸收緊，低沉的聲音悶聲傳了出來，“姨娘，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會幫你報的，今生今世，隻要有機會，我就絕對不會讓淩若悠好過的……”
隨著淩若霜話音一落，屋外的天空，悶雷作響。雷電在黑幕般的天空中閃現，帶著轟隆的響聲，頃刻間，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