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 沒有變過
很長一段時間，視頻的畫麵裏都沒有她的身影再出現，隻是那晚在長廊上來來往往的人。
他突然有些心煩氣躁起來，不耐煩的拖著鼠標，將視頻快進。
而後，才又看她倉皇的從房間裏出來，扶著牆壁跌跌撞撞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
慌亂得像是落荒而逃。
很顯然，這一段時間裏，她在房間裏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而那件事，蒼晉曄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那一晚的事，他其實還記著，除卻壓根沒有打開燈看看對方的樣子以外。
他整個人震在沙發上，視線久久的停在那視頻上。
原來，那一夜自己的熱情、，甚至酣暢淋漓，對方竟然是她？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
難怪，第二天，她身全是亂七八糟的吻痕……這件事，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因為當時他覺得很刺目，甚至很介意，所以忍不住用刻薄的話羞辱了她。
難怪，後來她會連夜離家出走。
難怪，六年以後，他要她的時候，會覺得那種緊致的感受仿佛久違。難怪，會隱隱覺得她的氣息那麽熟悉。難怪，連占有她時那種契合的感覺，都似曾相識……
彥凝隻是默然的坐在他身邊，看著他臉色一變再變，她始終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裏。”最終，蒼晉曄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安靜。
合上電腦，手還有些顫。鼠標上，甚至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細汗。
彥凝點頭，依言站起身來。
蒼晉曄卻突然彎身，牽住她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他手心滾燙，燙得彥凝的心砰砰亂跳。
一路快步走到車邊，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而後，才鬆開她，“上車。”
爬上車後，他坐在副駕駛上，即使過了這麽久，他的情緒仍舊沒有平靜。
沉默了一會，彥凝正想找個話來打破車廂裏的沉默，他卻突然別過臉來，沉沉的鎖住她，“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實話？”
彥凝怔了一下，輕咬了咬唇，“我不知道這孩子你會不會歡迎他。我想生下他。”
蒼晉曄的胸膛，上下起伏得很厲害，他雙手緊握著，放在方向盤上，“這六年來，你們是怎麽過的？有沒有其他人照顧你們？你懷孕時，又是誰在照顧你？”
“起初是我一個人過的。直到後來，有一天無意間遇上蘇墨。那時的她，還不是藝人，隻是在電視台做場記。我們一見如故，她看我平時要上課，又要帶上班，所以偶爾會幫我帶帶嘟嘟。”
彥凝淺笑著，輕輕的說著以前的事。
以前的生活，苦得幾乎讓外人無法想象，那時的她真的恨不能有分身術，可是，再苦的日子也還是熬過去了。
有了嘟嘟在身邊，她也不覺得累了。
聽她輕描淡寫的說著過去的事，明明隻是簡單的幾句話，蒼晉曄此刻卻覺得胸口擰著疼。
他，很愧對他們。
“當時你應該好好和我商量。”他嗓音暗啞，眸色深沉的凝著彥凝，“至少，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在外麵受苦這麽多年。”
彥凝鼻尖微微泛酸。
突然覺得，有他這句話，這幾年來的辛苦，她覺得都值得。
“過去的事，已經過了，我和嘟嘟都不覺得苦。”她輕淺的搖頭。笑眼裏含著清澈的眼淚，沒有落下，隻是懸在眼眶邊。
那些淚，就像一顆顆晶瑩的碎鑽，讓蒼晉曄覺得心疼，又忍不住動容。
他幾乎是情難自禁的探手，動情的將她一下子扣進懷，“冉彥凝，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你怎麽這麽傻……18歲就替我生下孩子……”
她口裏，那個從始至終都愛著的男人，就是自己！
意識到這個，心底突然騰升起一股濃濃的情緒，讓他身心皆震。
他到底該怎麽做？
過去的仇恨，直到現在，他依然牢牢記著，無法放下。
可是，懷這個蠢笨笨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卻更讓他無從放棄……
他到底該怎麽辦？
蒼晉曄滿心的鬱結，始終無法化開。
他用力擁著彥凝，彥凝輕輕的靠在他胸口上，即使他什麽也沒說，也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掙紮和矛盾。
很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麽來化解他心中的仇恨。
或許，該讓他和父親兩個人單獨好好談談，可是，以他現在對父親的仇恨，根本就不適合單獨談什麽。
況且，他們之間，是那樣深沉到難以化解的仇恨，她不會傻傻的以為隻是一次談話就能解決問題的。
最後，他將車開到小區門口。
彥凝看他一眼，邀請，“我要上去坐坐嗎？”
“不了。”樓上，有他不樂見的人。
彥凝知道，也不勉強，隻輕輕點頭，“那我先走了。”
才推開門，準備出去，蒼晉曄卻突然探手一下子抓住她。彥凝狐疑的看著他，撞見他深邃複雜的視線，她輕聲問：“怎麽了？”
他愣了一下，才搖頭，“沒事。你上去吧。”
抓著她的手，緊了緊，好一會才鬆開。突然想起什麽，他又說，“彥凝，能不能讓嘟嘟去我那住一晚？我想和他談談。”
“也好。”彥凝點頭，“我一會送他下來，你在這裏等一會。”
彥凝這才推開門下車，而後，蒼晉曄卻又叫住她，“還有件事……”
彥凝回過頭來，狐疑的看著他，聽到他艱澀的開口：“能不能幫我問問他，我……母親現在在哪？”
怔忡了片刻，彥凝趕緊點頭，“當然可以。我明天給你答複。”
彥凝上去了，蒼晉曄整個人靠在駕駛座上。
嘟嘟真的是他的孩子……
而冉彥凝，竟然是那一晚的女人……
他竟然在她心裏一住就住了這麽多年。
這種種，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又那麽奇妙得讓他不得不信。
唇角，忍不住揚高。
原來她沒有騙自己，她一直喜歡他，這麽多年，沒有變過。
如果不是冉一山，現在，他會毫不猶豫的和冉彥凝求婚，可偏偏……
想到這個，他原本還清亮的眸子又沉了下去。
“大叔！”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揚起來。
他緊繃的神情，不由得緩和幾分，順著那稚嫩的聲音看去，隻見小東西正賴在他媽咪懷，朝他熱情的揮舞著小手臂。
胸口還是仿佛被撞擊了一下，有些感動在心底蔓延。
他連忙推開車門走下來，彥凝已經帶著淺笑，抱著嘟嘟來到他跟前。
小東西伸開雙臂，一下子就樓主了他的脖子，“大叔……耶？是不是要叫爹地？凝凝說，大叔是爹地耶！”
小東西那一句又一句的“爹地”讓蒼晉曄隻覺得胸口暖暖的。
他一下子將小東西軟軟小小的身子抱進懷，“嗯。該叫爹地。”
難怪，總覺得和這小東西之間有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聽蒼晉曄這麽說，嘟嘟一下子興奮起來，脆生生的連連叫了幾聲：“爹地，爹地，爹地！”
蒼晉曄動容的在嘟嘟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孩子純真稚嫩的笑臉，蒼晉曄明朗沒有雜質的笑容，都像那天上閃爍的繁星，幾乎晃得彥凝睜不開眼。
心裏，升起一陣安慰，笑著開口：“寶貝，聲音輕點，不要吵到其他人了。”
嘟嘟嘻嘻的笑著吐舌，“知道了，媽咪。”
“那我們先走了。”蒼晉曄抱著孩子，看了眼彥凝。
“好的。明天公司再見。”彥凝笑著和一大一小道別。
嘟嘟看一眼爹地，再看一眼媽咪，“爹地，媽咪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蒼晉曄沒有回答，隻是看向彥凝。
彥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仿佛覺得他的視線，仿佛就是在邀請自己，但最終她還是輕淺的朝孩子搖頭，“媽咪就不去了。”
“為什麽？媽咪一起去吧！”嘟嘟邀請她，又回頭看了眼爹地，“爹地，你也很歡迎媽咪的，是吧？”
他還沒有吃飯飯呢，好想和爹地媽咪一起吃飯，一起睡覺覺，還要住一起……像其他那些普通的孩子一樣。
“當然。”蒼晉曄深沉的視線，看了眼彥凝。
彥凝心微微悸動了下，輕聲開口：“爺爺還在家裏，媽咪和爺爺有好多話要說。所以，這次你得一個人去，要乖一點哦！”
“好可惜哦……”嘟嘟耷拉著小腦袋，好遺憾好遺憾。
彥凝和蒼晉曄都不忍看孩子這樣，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下次。”
“下次好了。”
對於彼此的默契，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神情複雜。
“真的嗎？”嘟嘟頓時笑開，“這可是你們說的哦！下次爹地，媽咪還有嘟嘟，要住一起哦！你們答應我了，就不許反悔！反悔的是小狗狗哦！”
彥凝哭笑不得。
聽到蒼晉曄開口：“放心，一定不反悔。明天我就來接媽咪，讓她去陪你。”
彥凝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似乎有些沒想到，他所謂的下次會這麽快。
他卻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抱著孩子進了車裏。
一陣揮手道別後，車子，漸漸的駛離了她的視線。
周身安靜下來。心，變得微微有些失落。
她不確定，知道真相的他，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來。他，會要帶走嘟嘟嗎？她，有些怕。
平時兩條像蓮藕般白嫩的小腿喜歡晃啊晃的，但是，現在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