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4 說風就是雨
毛毯下，抖動的肩頭，驀地僵住。
“和宋喬一起嗎？”悶悶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從毯子下傳來。
“嗯。”澀然回答。她哽咽的稚嫩嗓音，他還是忽視不了。
“先生回來了？”孔嬸的聲音，出現在兩人之間。
米蕭抬頭，淡應了一聲。
“吃過晚飯了嗎？”
“已經吃過了。”他回答。
“你和宋喬要去哪？”雲蘇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孔嬸剛好走到他們身邊。
他沉吟了下，“看她想去哪。”
事實上，去哪他都無所謂……
他，隻是需要一個地方，思考清楚某些事，而已。
比如，從不輕易的心痛的他，為什麽看到小丫頭的眼淚會覺得胸悶……
比如，自製力一向很好的自己，為什麽卻被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小丫頭輕易勾起……
比如……
她安靜了很久，隻是目光沉沉的看著他。
一會……
“我和你們一起，可以嗎？”商量的語氣，沒有多少起伏。
明顯，並不抱太多的期望。
他怔了下。
確實是，很誘人的提議。
但……
“你要上學。”很快的，找理由拒絕。
他卻不知道，自己是在拒絕她，還是拒絕讓自己動搖？
“明天是周末。”反駁回去，她抓著毛毯的手，有些縮緊。
明明不抱希望，現在還在期待什麽？
一旁的孔嬸忽然低低笑起來。
她撫著她的頭頂，打趣道：“傻小姐，咱們先生可是去戀愛，這一年到頭還難得有這麽一回哩，你這一去，可真真實實當了回電燈泡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她緊握的雙手，僵住，頓在空中，宛如化石。
米蕭看著她，深邃的眼眸眯了眯。
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孔嬸，你先去睡吧，我有些話要和雲蘇交代。”別開眼，吩咐孔嬸。
“好的，你們也早些睡。”孔嬸邊走邊鎖眉想著什麽。
隻覺得先生和小姐之間的氣氛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細思卻又說不清楚。
“你真是這麽想的嗎？”孔嬸的身影剛一消失，她開口問。
“嗯？”迷惑的，他回頭。
撞進一雙執拗的清瞳裏，那雙眼裏，夾雜著些許不屬於她的蒼涼。
心一緊，無法忽視的痛。
“你也覺得，我去會妨礙你戀愛？”她，再一次重複。
她真的，是個這麽討人厭的拖油瓶嗎？
沉吟半晌，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定。
神情間，有著她看不懂的掙紮。
小丫頭太小，卻又太迷人……
靠得太近，隻會讓他陷入一種錯誤的漩渦。
所以，讓自己冷靜一段時間，也許才是他最該做的抉擇。
“這幾天我想和宋喬好好待幾天。”答案似乎很明顯了。
“我知道了！”她忽然冷聲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她不要聽，也一點不想聽！
原來……
“拖油瓶”這三個字跟了她十五年，到了這裏，還是沒法擺脫……
“祝你們玩得開心，和和美美一輩子！”言不由衷，麵部僵硬。
說著祝福的話，卻是咬牙切齒。
和和美美一輩子？
他皺了皺眉，直覺裏，很厭惡這幾個字，尤其是從她嘴裏說出來……
小妮子送給自己的祝福，他，一點也不喜歡。
沉了沉眸色，他轉移話題，“回去睡覺，已經過十點了。”
這已經超過了她的生物鍾。
他卻不知道，她的失常，全是因為他……
她冷哼一聲，不滿的用毛毯再一次緊緊裹住自己，側過身，窩進了沙發。
然後……
一動不動……
幾滴淚，很不爭氣的打濕了沙發的一角。
深夜的時候，在沙發上，輾轉反轍，她終於淺淺的睡去。
書房的門，被打開。
挺拔的身影，沉穩的步下樓來。
結實有力的長臂輕而易舉的將睡得並不安穩的她打橫抱起。
她長卷的睫毛，顫抖了下，下一刻，整個人更深的窩進了他懷裏。
稚嫩的小臉，下意識的蹭了蹭他結實的胸膛，神情安逸，像隻流浪已久的小貓終於找到了安全的港灣。
俯下臉，靜靜的凝視著懷裏的她，堅毅的唇角，染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殷家。
餐桌上隻有一對長相精致的姐弟。
“怎麽最近沒出去和你那小女朋友廝混？”殷雪冷笑著開口，用餐刀優雅的切了塊蛋餅送進嘴裏。
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殷木應對自如。
“姐姐最近這麽閑，我的私生活都開始關注起來了。”在殷雪或者殷井麵前，他的吃相，永遠都不文雅。
修長的手指直接捏著蛋餅粗魯的啃著，惹得殷雪直皺眉。
“上次看到的米蕭家裏的那小丫頭似乎還不錯的樣子。什麽時候帶回來吃頓飯？”殷雪似漫不經心的說著，啜了口牛奶。
他頓了下，但，也緊緊是一秒的時間。
“行啊！下次把我那可愛的小女朋友帶回家給你們認識認識。你可別欺負她。”還是那樣不正經的樣子，他痞痞的笑，大剌剌的一口答應下來。
心底卻是大詫，早已對她建起了防備的城牆。
從沒見殷雪如此殷勤過！古怪！
早晨醒來的時候，雲蘇驚詫的發現，竟然在自己床上，而不是睡沙發。
穿著睡衣，頂著亂蓬蓬的雞窩頭奔到米蕭的房間時，房間裏，已經沒有人。
他，丟下孤落落的她，走了……
心，一點點往下沉。
還來不及自怨自艾，樓下傳來孔嬸的聲音。
“小姐，有客人找你。”
她撓了撓頭，赤著腳走出去。“誰啊？”穿著睡衣，就這麽下了樓。
那一刻，殷木見到的就是不修邊幅的雲蘇。
她迷糊的揉著自己腦袋，從樓上下來。
睡眼還有些惺忪，懶懶的。
“砰砰砰……”竟然是殷木心髒不規律的心跳聲……
他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殘了，或者是最近看多了美女，所以徹底喪失了審美意識……
他居然會瞎目的覺得眼前這邋裏邋遢的小丫頭，美好得就像個墜入凡間的精靈……
“殷木？”她詫異的看著他。
殷木即時回過神來，抽回視線，同時也斂住了那雙迷人的桃花眼裏的起伏。
“我的襯衫呢！”他把手攤在她跟前。
“哦，在我樓上。”她懶懶的應著。
“上次我教你的那事，怎麽樣了？”他擠眉弄眼，礙於孔嬸在，不能說得太明顯。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雲蘇雙肩頓時垮了下去。
她撇撇嘴角，有些自嘲。
“結果就是，米蕭現在拿著行李和宋喬出國旅遊去了。”
殷木大詫。
“你……你真試了？”
他……他不過隻是在胡謅而已……
哪有15歲的小丫頭，真敢這麽義無反顧去貢獻自己那層寶貴的膜的？
他……罪惡了……華麗麗的成了教唆犯……
“當然試了。”她古怪的回望他。
他幹嘛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不是他教自己的嗎？
“那個……我……”他被震得語無倫次。
彼時，張佟正好從門外進來。
“雲蘇小姐，殷少爺。”他笑容可掬的打招呼。
“把先生送到了吧？”孔嬸問。
“嗯，先生已經上飛機了。”
雲蘇剛要上樓的腳步頓住。
“張佟，叔叔去哪了？”
“直接飛大溪地了。”
“大溪地？”她皺了皺眉，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但是……
那不要緊。
“殷木，我們上去拿襯衫。”她主動的，抓著殷木上樓。
樓下……
孔嬸和張佟饒有興致的看著樓梯上一大一小兩大背影。
“小姐和殷少爺倒是挺配的。”
張佟一貫沉默，沒說話，隻是笑著表示應和。
樓上，房間裏，小丫頭打開電腦百度一下：大溪地。
“喂，不是讓我來拿襯衫，它不會在電腦裏吧？”他裝作驚恐的樣子。
不理會他的耍寶，她的目光卻一直緊凝在電腦屏幕上，挪都不挪動一下。
“你不會也想跟著去大溪地吧？”
這回，她很快的別過頭來看向他。
“你幫我訂機票好不好？我沒有錢。”她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拮據。
不過，他看起來真的很有錢的樣子，那晚住總統套房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殷木真是服了她。
“你這家夥，要不要這麽勢力？”他憤憤的拍她腦袋，“剛剛還對我不理不睬，現在要訂機票了反應怎麽這麽快。”
她拍開他討厭的爪子，“回頭我讓米蕭還你。”
欠人錢就相當於欠人情，她雖小，但還是不喜歡。
“趕快訂啦！”她催他，自己已經開始翻箱倒櫃，收拾要帶去的衣服。
“知道啦，女王！”他不顧形象的翻白眼。
真是！追個男人而已，需要這麽性急嗎？
訂好機票後，殷木動用關係，在幾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替小丫頭和自己辦了簽證。
小丫頭心急火燎，於是，他連回家收拾行李的時間也沒有，直接驅車往機場奔。
“你幹嘛訂兩張機票？”雲蘇把簡單的行李塞到後座上，拿著兩張機票狐疑的張望。
“怎麽？你難道想一個人去大溪地？”殷木的目光依然專注在路況上。
她搖了搖頭。
從小到大，她還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
有人陪著其實也不錯。
“你這丫頭說風就是雨。”他拿她衝動的性子，相當沒轍，“這麽冒失追過去，找不找得到哥還是個問題。”
“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她清澈的眼底閃爍著堅定。
全然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這讓殷木簡直忍不住想要嘲笑她一番。
也不知道她打哪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自信。
“要是找不到他，你就和我私奔好了！”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眨著迷人的桃花眼，“我呢，其實還是很優秀的，雖然花心了點，但怎麽也不會在關鍵時刻把你推開……”
他笑得好迷人，好……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