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5 痛到無法呼吸
沒有再說話，服務生將餐點送上來。
彼此靜靜的吃，氣氛也沒有因為剛剛的談話有所和緩。
“咦，藍少爺？”忽然，有人在他們旁邊頓下步子。
蒙蒙好奇的望去，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子，滿臉堆著商業化的笑容。顯然是個職業商人。
“唐總，好久不見！”藍淩客氣的站起身來招呼。
一樣商業的笑容。
這樣的他，讓她看起來很陌生。
藍淩……真的很不一樣了……
以前的他……是沒有麵具的……
“早聽說藍少爺回國了，上次宴會上，也沒來得及打個招呼。”事實上，是因為藍淩率先離席。
“失禮失禮！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做東，當做賠罪。”
“藍少爺客氣了！”對方當然不會計較，“聽說藍少爺過不久要和雲喻姐訂婚了，真是一大樁喜事啊，隻要到時候的定婚宴別忘了通知唐某就行了！”
“一定，一定……”他臉色沒有半點變化，依然笑得毫無破綻。
而，角落裏的她……笑容……卻，一點點凝住……
唇角，連扯動，都覺得很艱難……
訂婚……訂婚……
藍淩……要訂婚了……那麽，他們……再也沒可能了……
她，再也不可以……喜歡他了……
再也不可以了……
緊緊咬唇，眼眶，已經紅了……
早想到，他們……再沒有可能……
可是，真正知道時……心，卻是不可遏止的痛……
一句話，已經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他回頭，便看到她，頭垂得很低，幾乎要貼上餐桌。
跟前的食物，沒有怎麽動。
她是貓嗎？吃得這麽少！
“雖然是我買單，但是，並不代表可以浪費。”很認真的說話，神色有點嚴肅，似乎是真的很不齒浪費的行為。
“嗯……好……”她笑開來，很努力，但仍舊有些僵硬。
乖乖的開始喝湯，機械的吞咽。
明明是甜湯，嚐進嘴裏，沒過咽喉卻是無盡的苦澀……
有點像……淚……的感覺……
但是，她，仍然在笑……
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拿出一支黑色手機來，遞給她。
她始終沒有抬頭。
“你的號碼，輸進去吧！”
“哦……好……”她機械的接過。
垂著頭，目光有些空洞。
按了一串號碼，輸姓名時，手卻僵硬了。
曾經，他威脅她，在他手機裏，隻能存“白皮鼠”。
他說，那是昵稱，顯示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很幸福……
曾經，他會刻意將手機關機，再打開，屏幕上會顯示，“白皮鼠愛藍臉貓，很愛！很愛！”。
她常常會譏笑他，自戀，可是……那句話，卻是大實話……沒有半分參假……
白蒙蒙愛藍淩……很愛，很愛……
有點想哭，硬生生逼回。
“怎麽了？”他似乎有發現她的異樣。
“沒，沒什麽，一時沒找到拚音輸入法。”她急急忙忙解釋，笑得很開心。
手開始活動，雖然仍舊不太靈活。
輸入“白蒙蒙”三個字，保存，飛快的遞還給他。
“我們早點走吧，我下午不可以再翹班了！”可愛的眨眨眼，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他一愣，望著她有些發怔。
今天的她，似乎有點失常……這樣的表情，他以為，隻屬於他們，曾經的那個歲月……
送她到工作地點。
一路上，她一直在說話。
“藍淩，今天的菜，好好吃……”
“藍淩，我把你衣服，洗得很幹淨，是吧？你有聞嗎，很香，是不是？”
“剛剛看到容熙了吧？這幾年，是不是覺得她有變漂亮很多？”
很亂的話題，很糟糕的氣氛。
她從來就不是個會活躍氣氛的人！
他弄不懂，她的意思。
事實上，她隻是想借此，來掩飾自己急欲發泄的……哀傷……和滿腔的……痛楚……
車，停下，她指定的地點到達。
“我走了……”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嗯！”他古怪的望著她。
她下車，有留戀，卻沒有期待。
他，不會再拉住她……
“再見，藍淩……”她甜甜的笑著，揮手。
“再見！”凝望她一眼，有片刻的遲疑，卻仍是驅車離開。
車子開遠。
她站在毒辣的陽光下，揮動的手臂在空中生生僵住，無法再動。
目光，空洞、木然。
再見……藍淩……
再見……藍臉貓……
仿佛壓抑了太久，終於無法受，她，蹲著身子，在街邊……痛苦失聲……
再見了，藍淩……
當最後一點夕陽的光，在城市裏隱退時，她才木然的站起身來，木然的回家。
當著驕陽，蹲了這麽久，身體一直很虛，這一次卻怎麽也無法昏倒。
如果……可以失去知覺……未嚐不好……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少天。
手機，始終沒有接到任何陌生號碼的來電。
藍淩，沒有找她……
報紙上，有對藍淩與恭姐的訂婚宴大肆報導。
藍淩雖然從始至終未正麵發言半句，但是藍母已經很高調的證實這一切。
她的心，在哭泣，卻沒有眼淚。
甚至，一直含笑。
笑得格外的燦爛，燦爛得異常……
“你現在回來做什麽？害女兒害得還不夠嗎，還想回來榨幹她，是不是？”還沒踏進屋子，便聽到母親激動的咆哮聲。
母親一直很溫婉，很少有這種時候。
除非是……
“你別這樣。我再有錯，也好歹是你老公，是孩子她們的爸爸！你好歹給我留點尊嚴！”
果然，是長久不見的父親，回家了。
一時，不知該喜或者該悲。
父親很長時間也難得回家一趟，總是很想念的。
可是，他往往回家，是不會有好事的。
是回家拿錢嗎？
“尊嚴？你還要什麽尊嚴？”母親冷笑，帶著譏誚，“你要是有尊嚴，五年前，你會那樣利用女兒？你要有尊嚴，會借了高利貸逃走，把這爛攤子丟下來給女兒收拾？你要有尊嚴，你會……”
“夠了，你這女人，莫名其妙！”父親被激得有些惱怒了，“我這次回來是有好事的！”
“哼，我還指望你有什麽好事？”提起往事，母親的臉，氣得有點發青。
蒙蒙站在門外，麻木的看著他們，這樣的爭吵，隻要父親回來，便總是免不了的，似乎有些習慣。
“我跟你說，那高利貸我拿了二十萬給還清了，以後不會有人再來尋事了！”父親端了茶，得意的啜了起來。
“你……你又做什麽壞事了？”母親沒有興奮，反倒更加激動起來。
“爸，到底是怎麽回事？”
蒙蒙這回再也忍不住。
她和母親有著同樣的擔憂。
“哎喲……我們寶貝蒙蒙回來了呀！”一見是她，母親便收了氣焰，父親則是一反常態，熱情的迎了出來。
蒙蒙一怔，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這樣的父親，是有求於她嗎？
“爸……”她不知道，喚他的嗓音，竟然在顫。
心有很不好的預感。
“二十萬，是怎麽來的？”清眸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
“這……我……”望著女兒澄淩的目光，白城心裏一陣發虛。要讓老婆和女兒知道自己……，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爸爸？”等不到回答，心裏緊張如搗鼓。
白母隱隱有所察覺，一步逼近白城，瘋的扯住他的衣襟，不顧形象的大嚷起來：“白城，你又做什麽了？到底做什麽了？”
她嚷著，就哭了起來。
白城有些慌。
“我……我拿了言大少二十萬，答應了他，把蒙蒙嫁給他。”反正是要麵對，他索性一股腦兒說到底。
“你……你……你……”白母指著他，手瘋的顫栗，說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蒙蒙隻覺得透心涼的寒，自腳底直湧而上。
父親……再一次，把她賣了……
這次，是二十萬……
有些想笑，二十萬，對於他們窮人來說，真的是天文數字了，她是不是該偷笑？
“白城，你瘋了，你瘋了！虎毒不食子，你知不知道？害過她一次，你還得害多少次才滿足啊！”白母完全已經發狂，拽著丈夫的前襟，雙手死命的揪打著他。
情緒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蒙蒙木然……已經找不到感覺……
“你一個女人知道什麽呀！人家言大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蒙蒙去做少奶奶，有什麽不好？”
“死白城，你要逼死女兒是不是，是不是？”
“懶得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都這麽大了，男朋友都沒一個，給她找個這麽好的婆家，有什麽不好？”
“混蛋白城，你這是在賣女兒！你於心何忍啊！”
“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絕對不會讓你賣女兒的！”
“你懂什麽？錢我已經拿了，要不答應了這門親事，蒙蒙才叫被人逼死，你懂不懂！高利貸的人說了，我再不把錢還清，要把你們全賣去當姐，你說當姐好，還是讓蒙蒙去享福好？”
父母親的爭吵，沒有止境。
她眼神空洞，木然轉身。
闔上臥室的門，卻止不住門外的爭吵。
那些咆哮的聲音，都在提醒她一個事實，她……又被父親給賣了……
嗬嗬，好殘忍，好無情的事實，可是，她……卻必須接受……不能反抗……
嗬嗬，麗彥？又是一個強勢霸道，不顧她感受的大少爺！
真想不通，為什麽，會要花錢來買她呢？因為愛嗎？如果是愛，又怎麽會拿錢來這麽“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