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7 夢裏有她
“姐姐，吃早餐了……”霏霏扯著細嫩的嗓音在屋裏叫喚著。
“來了，來了！”蒙蒙拍拍臉蛋，強打起精神來，走了出去。
白母端著幾根油條和一盤清粥，放在桌上。
白父出去一整夜，剛剛才回來不久，已倒在臥室裏，酣然入睡。
“媽，你休息一會，我來吧！”蒙蒙接過媽媽手上的碗和筷子，舀了清粥，遞給一旁急著要上課的霏霏。
“霏霏多吃點，好好上課。”她蓉蓉一笑，摸了摸霏霏的小腦袋。
“是，姐姐。姐姐也多吃點，最近姐姐都瘦了好多了……”
“嗯，我們都多吃！”蒙蒙邊笑著回答，邊又盛了碗粥給母親，這才坐下來。
望一眼臥室裏鼾聲震天的父親，無奈的歎息。
“我看，還是不要叫爸爸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白母拿眼瞟了屋內的白城一眼，心有難受，“不知道這輩子造了什麽孽了，貪上個這樣的人……”挑著食物，有些食不知味。
一向活躍的霏霏，自從父親回來後，也變得有些沉悶。一聽母親這麽說，下意識的將頭垂得更低了。
“媽，別說那麽多。”蒙蒙擔憂的看一眼霏霏，安撫著母親，“我們好好過，什麽都會過去的！”
“什麽都會過去……”母親重重的歎息，重複的呢喃著，緊握了握蒙蒙的手，“媽不想看你受這麽多委屈啊！蒙蒙，要不你別……”
“媽，我們都拿麗彥的錢了。”蒙蒙柔聲打斷母親接下來的話，“您安心吃飯吧，別為我窮擔心了。這些反悔的話您就好好收起來，待會麗彥會過來接我去挑戒指。讓人家聽到多不好意思……”
白母挑挑筷子，不再說話。
早餐，在沉悶的氣氛中度過。
麗彥過來接她到了商場，兩人之間的話並不多，看起來不算太親密，但也挺和諧。
隻是，她總不自覺有些失神……
“蒙蒙，這個戒指你覺得怎麽樣？”麗彥的聲音在她耳畔響過，她才回神。
今天特意請假，和麗彥一起選戒指。
從下定決心將自己賣出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半點自己馬上要結婚的自覺。
恍然間，隻覺得世間的事情奇得太不可思議，麗彥，一個其實算不得太熟悉的男子，甚至於從沒想過與他有半點深沉的發展，現在卻……
不再想，越深想，心便要痛上好幾寸。
“蒙蒙？”見她失神，麗彥蓉蓉有些不高興。
平時的約會一直被她推拒，心裏本就不爽，現在選婚戒這麽重要的大事，她也這麽心不在焉的，麗彥心裏就越發不是滋味。
他麗彥要什麽有什麽，要綁個白蒙蒙就這麽難嗎？
心裏的不甘，越發多了幾分。
“哦，哦。”蒙蒙回神，抱歉的笑笑，“我覺得挺好的。”
有點敷衍。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對戒指。
“那行，就這對吧！”麗彥也不再多選，讓服務員打包拿好。
兩人回到車內。
她彎身，扣上安全帶。
“蒙蒙……”麗彥喚她。
“嗯？”她循聲抬起頭來。
越發濃烈陌生的氣息，讓她反抗得更加劇烈起來，雙手拉扯著他的衣裳，跌跌後退，卻無奈抵不過他的強勢進攻。
一瞬間，委屈襲上心頭，鼻頭發酸，很想哭……
“叩叩……”正當她完全沒轍時，車窗適時被人敲響。
她心一喜，如遇救命恩人。
麗彥果真不在繼續逼迫，雖有不甘，但還是放開了她。
車窗仍在繼續被人敲著，力道越來越大，似乎很不爽。
兩人循聲望去，蒙蒙心一緊，麗彥則是滿臉的狐疑。
顧洋摟著新泡的馬子，正從商場狂shopping出來，原本隻覺得車內的身影有點像蒙蒙學妹，沒想到真是她。這回心裏極度不悅，臉黑了一大半。
藍淩給她磨了個半死，她居然還有閑情在這和人啃口水！
伸手，朝她勾勾，示意她下車。
“你朋友？”麗彥挑眉，不悅的望向車外的顧洋。
“嗯，我出去一下！”蒙蒙不敢看他，捏著衣角的手已擰出了汗水。
不等他回答，她轉身，推開車門，如逃一般下車。
“寶貝，先去車裏等我！”顧洋吻吻懷妖嬈的女郎，溫柔的低語。
“嗯，不可以和美女說太久……我會吃醋的……”女郎故意在他耳際嗬氣，誘或他。
“遵命，親愛的！”顧洋笑得無懈可擊，紳士的拉開車門，讓她坐了進去。
蒙蒙杵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
這麽多年來，學長的心性似乎半點也沒收。
“蒙蒙學妹，打斷了你的好事，真不好意思。”顧洋拉回她的思緒，說著抱歉，話裏卻沒有幾分誠意。
“沒……不是好事……”話說完，蒙蒙臉就紅了。
滿頭黑汗……
這話，怎麽說怎麽都覺得古怪。
“你新的男朋友？”挑眉，朝虎視眈眈的麗彥努嘴。
“……是……不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有些窘迫。
顧洋聳聳肩，答案其實很明顯。
“學妹還真夠殘忍的。”慵懶的倚著自己的車，顧洋訕笑，沒有半點好意。
蒙蒙不語，靜等著他的下文。
“你知道藍淩心高氣傲，五年前偏偏要那麽耍他。”說到這，他的目光蓉蓉發寒，“現在你既然名花有主了，為什麽還要去招惹他？”
目光如刺，讓她心隱隱作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五年前的事，她一直都很愧疚。
“跟我說道歉有什麽用？”顧洋聳聳肩，“如果你真覺得抱歉的話，就去醫院看看藍淩吧！那神經病，工作起來發狂，再這麽做下去，總有一天會真把自己折騰死。”
顧洋邊說著，邊將醫院地址和病房號寫下來，遞給蒙蒙，也沒再逗留，上了車，一溜煙奔去。
蒙蒙被他的話震住，隻是麻木的接過他遞過來的紙條，很久無法回神。
他生病了，住院了？
怎麽會這樣？
“蒙蒙，怎麽了？”見半天沒有動靜，麗彥下車過來。
“對不起，麗彥，你先回去吧，我有點急事。”蒙蒙說完，也不等他答話，頭也不回就跑了。
“蒙蒙，白蒙蒙，你這什麽意思？”身後，麗彥抓狂得直叫。
室外，突然開始下起小雨。
淅淅瀝瀝，如同她的心情，灰暗，惆悵……
天壓得很低，似乎沉在她的心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醫院裏，氣味有些刺鼻。
她站在病房外，躊躇著，不知是進或退。
幾位看護出來，說了些話離開了。聲音很輕，她聽不清楚。
隨後，一位氣質高雅的貴婦，一舉一動都很完美卻帶著不可親近的氣息，有點像電視劇《流星花園》裏道明寺的母親。
她旁邊跟著一位漂亮帶點妖嬈氣質的女子一起出來。
兩人蒙蒙都見過。
藍淩的母親以及藍淩的未婚妻。
心一痛。
蒙蒙側著身躲了躲，不知為何，心有些發虛。
兩人背影消失得再也看不到，她才出來。
推開門，進去。
藍淩閉眼，安靜的躺在床丄，吊著點滴，神情沉淩得像個孩子。氣息有些虛弱，卻很均勻，看起來是在沉睡。
彼此隔著一米的距離，她的腳步有些重，呼吸很艱難。
望著他蒼白而虛弱的麵容，心裏難受無比。
一步一步靠近他，心底的弦，一點一點鎖緊，隨時麵臨崩潰……斷裂……
她蹲身，很近很近的距離，靜靜的看著他……
好久……好久……沒有如此仔細的看他。
上次這麽看他，是什麽時候？五年前……
五年前，卻恍然過了一個世界那麽久遠……
冰涼的手，帶著顫，不自覺的，一點點劃過他高挺的鼻梁，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輕撥他緊皺的眉宇，有些疼惜，是什麽樣蝕骨的傷痛在他夢裏也如此糾纏著他？
越過他有些深陷的眼窩，心底的疼惜，又更深了幾分。
刷過他溫軟帶著涼意的薄唇，想像著帶著他溫度的熱吻……
心驀地一酸……淚，不可遏止的直流而下……
直到，手，被他突然緊緊拽進懷。
他醒了？她身子一僵，睜著迷蒙的眼，望著他。
“蒙蒙，乖一點別鬧，下午我還有重要會議要開，讓我再睡一會！”他輕輕呢喃，帶著讓人心疼的沙啞。
一瞬間，眼眶迷蒙，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嗡”一聲，腦子頃刻間停擺，身子僵如化石。
他沒有醒……他做夢了……夢裏有她……
夢裏有她……
以前暑假時他總是被逼著往公司跑，她便常常自告奮勇來照顧他，可是，事實上，每次都是他照顧自己。
她喜歡吵他，鬧他，他卻總是這麽放任她。
拳頭塞進嘴裏，將指頭咬出一排排齒痕，用全身的力氣才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纖瘦的身體，如風中孤葉，不可遏止的顫……
藍淩，我們都遲到了五年了，所以，現在什麽都晚了……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他們，再也不是最初的他們了……
一隻手，被他緊緊的抱在懷，力道不大，她，稍稍使力，抽了出來。
有些留戀……
望一眼他白皙的耳垂上，空蕩蕩的耳洞。
一顆紫色耳鑽，在她手心磕得很疼。
緩緩的，將它嵌進他的耳垂，彌補了那抹讓人心慌的空洞。
耳鑽還給他，還他一顆完整的心……
可是……她的心，卻荒蕪了……再也無法被填充……
淚，已全然模糊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