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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你們理解錯了意思

  陸儉麵色漲紅,心裏激動不已,這被越俎代庖的知縣大人終於說話了!而且他說的還是“肅靜!”


  這太激動人心了!


  要知道,剛才的公堂可一點都不吵,隻有梁正臣一人的聲音,知縣大人說肅靜,顯然是在影射梁正臣的聲音很吵!

  他這是在很明顯的對梁正臣表達自己的不滿。


  看來自己剛才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陸儉揣測道。


  他偷偷看了一眼梁正臣,隻見後者麵帶慍怒,臉色很黑,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正狠狠的盯著自己。


  “嫌犯陸儉,你先前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但你拳殺韓福,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張運看著堂下的陸儉,威嚴的語氣說不出是好是壞,但他總算給了陸儉解釋的機會,這讓陸儉很高興。


  “回大人,草民承認曾經和韓福發生過衝突,但我們衝突的時間是下午,而韓福死亡的時間是晚上,且衝突過後,韓福還龍精虎猛,草民不認為韓福的死,是因為我和他爭執時打了他的原因。”


  陸儉說道。


  “那你認為是什麽原因?”張運問。


  “草民不知。”


  陸儉搖了搖頭,雖然有些無奈,但他確實不知道。


  “你拳打韓福到韓福死亡,雖然間隔了幾個時辰,但這並不代表韓福的死就和你沒關係,很有可能是因為你出拳太重,打傷了他的腑臓,留下隱患,他當時雖然沒什麽事,但回去之後,隱患突發,暴斃而亡,這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是梁正臣說的。


  看到梁正臣又蹦躂起來,陸儉道:“知縣大人如今正在同草民問話,縣尉大人能不插嘴麽?”


  “你!”


  陸儉的話讓梁正臣火冒三丈,他說這話的時候,是請示過知縣的。


  “梁大人是本縣縣尉,負責本縣治安,公堂之上,他有權說話。”


  本以為自己的話可以讓梁正臣閉嘴,沒想到知縣竟然開口站在他那一邊,與先前的態度截然不同。


  原本正要發怒的梁正臣頓時便笑起來。


  而陸儉則輕輕皺了一下眉,心中有些難受,不過更多的還是疑惑,不知道這知縣和縣尉到底是什麽關係,先前還表達不滿呢,這下又讓他說話了。


  心裏雖然難受,但他看得出來,現在的公堂,是知縣做主導,比先前好上不少了。


  “縣尉大人的話有道理,如果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壯年男子,和韓福爭鬥,還真有可能出拳過重,打傷他的內髒,留下隱患。”


  陸儉點頭附和梁正臣的話。


  “你也承認了?”梁正臣冷笑道。


  “不!”陸儉又搖頭。


  “我說的是壯年男子。草民這種,難道大人認為是壯年麽?”陸儉攤開手向梁正臣問道,這話讓梁正臣一愣。


  “草民今年十七歲,身材瘦弱,想必大人是能看出來的,平日在家所做之事大多是讀書寫字,體力活隻限於挑水砍柴。


  韓福今年四十餘歲,長得那是牛高馬大,因常年幫人做工,氣力也不小。


  不怕大人笑話,我與他爭執的時候,他提著我的胳膊就把我扔了出去,混亂之中,我隻來得及打他三拳,而且無一處要害。


  難道大人認為,一個常年從事體力活的健壯男子,會被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小子給三拳打死麽?”


  陸儉直視著梁正臣,心想自己又不是魯提轄,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你隻打了他三拳,而且無一處要害?你以為你這麽說,本官就會信你麽?”梁正臣冷哼一聲。


  “用不著大人您信,知縣大人信就行了。”陸儉隨意的道。


  梁正臣聞言麵皮狠狠抖動了一下。


  見知縣要說話,陸儉搶先道:“這件事並非草民的一麵之詞,當時在場的薛家村民們都可以為我作證,大人若不信的話,可傳喚一人來詢問。”


  “好。”


  張運點了點頭。


  “大人,證人已經在此,不必傳喚。”梁正臣指著公堂上跪著的另一名男子說道。


  這男子正是薛成,他在這裏跪了許久,一句話都沒說,倒是挺沉得住氣。


  “當日之事,乃是在薛成家發生的,薛成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經過,況且他又是韓福的雇主,我想他做這個證人應該再合適不過了。”


  梁正臣說道。


  陸儉心中冷冷一笑,讓薛成做證人?那這案子還有審的必要麽?


  要知道,最開始和他起衝突的,就是薛成。


  陸儉再次打量了一下坐在上頭的梁正臣,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從沒見過此人,更沒得罪過此人,他實在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麽這麽針對他,好像非要把罪名安在他身上才肯罷休。


  “薛成,你來說說當日的情況。”梁正臣話音落下後,張運對薛成道。


  “是,大人!”


  薛成今年五十來歲,身板挺強壯,跪在陸儉身旁,足足比他大上好幾圈,闊麵大口,嘴巴上有一個大大的酒糟鼻,這是他常年醉酒的標誌。


  不過今天他倒是沒喝醉,但那酒糟鼻也還是紅通通的。


  瞥了一眼陸儉,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大人,昨天下午,這小子闖進我家鬧事,我叫韓福把他趕出去,他氣不過,就與韓福扭打起來,混亂之中,小人不記得他打了韓福多少下,隻記得他下手挺重。


  我因為怕傷到他,讓韓福下手輕些,韓福人也老實,倒是沒怎麽動手,隻將他給趕出去就作罷了。


  這小子走後,韓福說他有些胸悶,那個時候都沒在意,可是誰曾想,到晚上的時候他突然就不行了!唉!”


  薛成說著,重重的歎了口氣。


  “現在想來,也許他說胸悶的時候就已經受了內傷,那個時候我要是警醒一些,讓他去藥鋪看看,說不定他就不會死,說起來,都是我的錯啊!是我對不住他!”


  薛成說著,手拍額頭,連連歎氣,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是自責,就差捶胸頓足了。


  “我可憐的丈夫啊……就這樣被這個黑心的小子給打死了!你這天殺的小混蛋.……你下手怎麽這麽毒啊……嗚嗚……”


  薛成說完,杜氏立刻嚎叫起來,哭得稀裏嘩啦,一邊還不忘咒罵陸儉。


  聽到這些話,陸儉笑了,是的,他被氣笑了。


  難怪薛成這麽沉得住氣,先前一直沒說話,原來是憋大招呢。


  知縣一開口讓他說昨天的經過,他立馬就清清楚楚的把這些事兒說出來,中間連回憶的時間都沒有,而他把話說完之後,杜氏立刻就哭天搶地的。


  這配合,簡直是天衣無縫。


  不過正是因為天衣無縫,才不像是真的,更像是他們一早就排練好的。


  更重要的是,薛成所說的話,根本就不屬實!


  還說自己下手挺重,以陸儉這小身板兒,他下手再重又能如何?昨天就打了三拳,他現在的拳頭都還是腫的呢!


  陸儉原本以為韓福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麽急病死了,他隻是單純的被誤認做凶手,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哪裏是誤認?分明是有意栽贓!


  這件事兒不簡單啊。


  陸儉心中想到。


  “陸儉,從薛成所說的經過來看,韓福的死,果然與你有關係,你還有何話要說?”


  梁正臣居高臨下的看著陸儉,喝問道。


  陸儉沒說話,他笑了笑。


  “大膽!你還敢笑!韓福死於你手,難道你覺得很好笑麽?”見陸儉麵露笑容,梁正臣大怒。


  “回大人,草民並非笑這已死之人,小人笑得是大人你。”陸儉毫不避諱的說。


  他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個縣尉和薛成,還有杜氏在聯合起來栽贓他,所以說話也越發的不客氣了。


  還是那句話,橫豎都是死,用不著慣著誰。


  “笑我?”梁正臣麵露慍色。


  “你為何笑我?”他瞪著陸儉。


  “大人說我去薛成家尋釁,我姑且認了,但是大人知道我為何要去薛家尋釁麽?”陸儉說道。


  梁正臣眉頭一皺,他當然知道,但有人不知道。


  “為何?”張運不知道,所以他提出問題。


  “回大人,薛成求娶我母親不成,夥同其妹妹薛二娘欺詐我母親五十貫錢,妄圖以人抵錢,我氣不過,所以去找他二人理論。”陸儉說道。


  “哦?”張運眉頭一挑,看向薛成:


  “薛成,是這樣麽?”


  “回大人,這.……”


  薛成沒有急著回話,而是偷摸的看向梁正臣,似乎在請示他的意思。


  陸儉敏銳的觀察到這一點:“知縣大人在問你話呢,你看梁大人幹什麽?你要說什麽話,難道還要梁大人教你麽?”


  陸儉意有所指的說道。


  張運這時也看向梁正臣。


  “黃口小兒,你不要胡說八道!”


  梁正臣怒喝一聲,心中有些惱怒,倒不是對陸儉,而是對薛成。


  他惱怒對方這點小事都說不明白!

  “知縣大人問你什麽就說什麽,你看我作甚!你若有什麽作奸犯科之事,本官可不會包庇你!”梁正臣瞪了薛成一眼,義正辭嚴。


  薛成急忙點頭:


  “回大人,這小子胡說八道,分明是他母親在我妹妹那兒借了五十貫錢,結果他母親不認,我妹妹找他們還錢,他們拿不出錢來,這小子惱羞成怒,所以來我家鬧事。”


  聽了薛成所說,梁正臣頗為滿意。


  “你二人各執一詞,到底誰說得才是對的?可有證人?”張運不知道陸儉和薛成誰對誰錯,皺眉問道。


  “大人?”


  梁正臣忽然阻止了他。


  “元康有何話要說?”張運問道。


  “這件事二人各執一詞,固然可疑,但大人莫要忘了,今天大人審的,是陸儉拳殺韓福一案。


  至於這五十貫錢之事,到底是欺詐還是借錢不還,不防等殺人案了結之後,再行審判?”


  梁正臣說道。


  聽了這話,張運緩緩點頭,梁正臣說得不錯,先把殺人案解決了再審其它。


  “陸儉,你尋釁薛家雖然情有可原,但你殺了人,法無可恕,你如果想借此逃脫幹係,我勸你還是收起這個念頭。”張運對陸儉說道。


  “不錯,知縣大人何等精明,你想轉移案情的關鍵點,可沒這麽簡單!”


  被梁正臣嘲諷了一句,陸儉並不惱怒,他依舊老神在在。


  “我想兩位大人都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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