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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生活質量要搞上去

  一夜過去,清晨的牢房彌漫著一股濕臭,在蚊子嗡嗡嗡的紛擾聲中,陸儉早早的就醒過來。


  如今已是四月底,天慢慢變熱了,蚊蟲也多起來。


  看著手背上好幾個紅點,他不由感歎一句“蚊子太毒”。


  臭味和蚊蟲叮咬,讓他實在睡不著,何況,他心裏本來就有些激動,今天是結案的日子。


  好在知縣大人似乎也起得很早,辰時剛到,便開始升堂,陸儉和薛成兄妹並杜氏一起被傳喚上堂。


  在上堂的路上,陸儉發現不知為何,薛慧像丟了魂似的,完全沒有昨天那種刁鑽氣,被人帶著,與自己並排走也沒看自己一眼,像個機器人。


  “難道昨晚上哭得是她?”


  陸儉思量道。


  公堂還是昨天的公堂,但擺設卻和昨天不同了,陸儉看到,公堂之上除了張運之外,就隻有一個師爺和幫他的老者坐著,梁正臣竟然是站著的,他連座位都沒有。


  其實張運本來是給他留了座位的,但不知道是出於心虛還是不敢在老者麵前造次,梁正臣竟然主動請求撤去了自己的位置,在公堂之上,隻作旁聽。


  看來這件案子影響不小啊。


  陸儉想到。


  案子昨天已經審得差不多了,今天隻是要薛慧認罪而已,所有人都以為她要狡辯一番,但沒想到,她很爽快的就認罪了。


  不僅承認自己包庇凶犯,慫恿凶犯嫁禍陸儉這兩條罪名,還承認了自己偽造欠條,企圖欺詐陸淑婉的罪責,這讓陸儉母子都很意外。


  當然,更多的還是驚喜。


  陸儉偷偷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兩個衙役,昨晚上他見到的,就是這兩個人。


  他猜測,這兩人應該是梁正臣的親信,昨晚上出現在牢房,可能是受了梁正臣的指使去給薛慧做思想工作,雖然不知道他們是用了威逼還是利誘的法子,但顯然,這思想工作做通了。


  不然薛慧不可能如此爽快的承認所有罪名,而且對關於梁正臣的事兒還隻字未提,要知道,昨天她還想攀咬梁正臣來著。


  有手段!

  偷偷看向梁正臣,陸儉心中有幾分慶幸,慶幸自己占據優勢之後,沒有咬著他不放。


  自己畢竟是個草民,而且還是個初來乍到的草民,無權無勢,還沒錢。


  能脫罪已是萬幸,他深知低調的道理,雖然為大宋官場有梁正臣這樣的官員而感到悲哀,但也僅此而已。


  大家相安無事就好了,他可不想和梁正臣鬥,既無意義,還有可能引火燒身。


  似乎察覺到陸儉的目光,梁正臣也將視線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梁正臣的眼中,有股深沉的怨氣。


  他在這睢寧當了三年的縣尉,從沒栽過跟頭,但如今,他卻在這個毛頭小子身上栽了個大跟頭,雖然沒什麽太大的損失,但到底是折了麵子,要說他心裏服氣,這是不可能的。


  對梁正臣的心情,陸儉大致能猜到個幾分,正因如此,所以他有些心虛。


  梁正臣可不像是個大度的人啊,搞不好會事後報複自己,若他真想這麽做,那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如此想著,陸儉心裏不免多了些隱憂。


  薛慧既然爽快的認了罪,那案子就沒有再審下去的必要了,很快,知縣張運就宣布結案:


  “嫌犯陸儉無罪,當堂釋放。


  薛成醉酒打死韓福,殺人償命,判秋後處決。


  薛慧包庇凶犯,誣陷他人,企圖欺詐他人,數罪並罰,判杖責八十大板,徒三年(有期徒刑三年)。


  杜氏背夫偷漢,不貞不潔,徒二年,目睹奸夫打死丈夫,瞞而不報,企圖誣陷他人,杖責五十。”


  宋代的律法基本是繼承於唐代,唐宋民風比較開放,有夫之婦偷漢子雖然有罪,但並非罪大惡極,不會被殺頭,也沒有什麽特別嚴酷的刑罰,主要是徒刑。


  從最後的結果來看,可見張運並沒有亂判。


  宣判過後,薛成和薛慧都沒說話,顯然他們心中早就接受了這個結果,倒是杜氏卻不依不饒,大喊自己冤枉。


  不過公堂之上的所有人都沒覺得她冤枉,杖責即刻執行,打得她哭爹喊娘的,見喊冤沒人理會,她又開始痛罵薛成和薛慧,像條瘋狗一般。


  薛成因為被判處決,麵如死灰,一言不發,薛慧可能是因為昨晚受威脅的緣故,被杖責時也緊咬牙關,沒說一句話。


  “十六載鄉鄰,何至於此?”


  看著受罰的薛慧和被拖下堂的薛成,陸淑婉深深的歎了口氣,很是惋惜。


  “多行不義必自斃,陸大娘,您用不著可憐他們。”


  一道如黃鶯般清脆的聲音響起,是昨日救了陸儉的那姑娘。


  陸淑婉聞言轉過身來,想起昨天的事情,她急忙下跪。


  “儉兒,快跪下,快給恩人叩頭!”


  陸儉才剛站起來,就被陸淑婉又拉著跪下去,不過他倒沒什麽怨言,眼前這對祖孫,可足足救了他兩命,他早就心懷感激。


  “陸大娘,快快請起!我祖孫二人怎麽當得起如此重謝。”


  見到陸淑婉母子下跪,老者趕忙說道,一邊扶起陸儉,一邊使眼色讓孫女去扶陸淑婉。


  “老先生過謙了,您和這位小姑娘兩日之內兩次救我兒脫險,恩同再造,自然當得起!”


  陸淑婉說著,重重的磕下頭,陸儉也不例外。


  磕頭完畢,他們才站起身。


  “多謝老先生活命之恩。”陸儉對老者是由衷的感激。


  “也謝謝知縣大人秉公辦理!”他又對張運行了一禮。


  “這都是你自己的福報,不必謝誰。”老者和藹的打量著陸儉,微笑道。


  陸儉笑了笑,將目光轉向站在母親身旁的少女。


  少女此刻也正看著自己,明眸皓齒,笑靨如花。


  “姑娘昨日將我從水中救起,陸儉還未正式道謝,多謝姑娘!”


  他說著,恭敬一拜。


  “沒什麽啦。”


  被人如此正經的說謝,少女有些不太適應,雙頰生紅,眼睛撲閃著不知道看哪裏,隨意的擺擺手。


  “我爺爺經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不過你以後再遇到事兒可別跳河了,你母親多著急啊,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人救你呢。”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笑。


  倒是陸儉有些尷尬,他才想起來,自己是“主動”落水的。


  “放心,不會了。”


  他警醒的說道,同時,也是在向陸淑婉承諾。


  話說完,又轉向老者:

  “還不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小子承恩深重,卻不知恩公姓名,傳出去恐怕要讓人笑話。”


  他在委婉的詢問老者的名字。


  “老朽隻不過是一閑雲孤鶴,微末之名,不必讓人知曉。”


  老者微微擺首,竟然拒絕說出自己的姓名,這讓陸儉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從梁正臣和知縣大人對老者的態度來看,老者來頭必然不小,如果是大人物的話,確實一般都不願意透露自己姓名。


  陸儉雖然有些遺憾,但聞弦音而知雅意,他倒是沒有不識相的繼續追問。


  在衙門逗留了近半個時辰,陸儉母子再三對老者和少女表達謝意之後,才結伴離開。


  “這老先生施恩不圖報,竟連姓名也不願透露,倒像個遺世獨立的仙人。”


  回去的路上,陸淑婉說道。


  “是啊。”


  陸儉點頭附和。


  雖然剛穿越過來就被人陷害,讓他有點惡心。


  但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被人接連救了兩次,陸儉對這大宋的觀感還算不錯。


  “雖然不知道老先生姓名,但人家救了你,咱們要知恩圖報,心中謹記這份恩情。”


  陸淑婉對陸儉告誡道。


  “母親說得是,孩兒定會謹記。”


  即便隻有短短一天的功夫,陸儉卻已基本適應了自己新的身份,一來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二來,則是眼前這個母親,對他真的很不錯。


  “我既繼承了你母親對你的愛,必會代你盡孝的。”


  一邊走著,陸儉心中默默的說道,他是在對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說。


  薛家村在縣城邊上,半個時辰的功夫,陸儉就回到了家。


  雖然在記憶裏,他早就有了對這個新家的概念,但當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發愣。


  竹籬笆圍起來的一個小院子中,兩間蓋著茅草的竹屋,一個凉亭式的廚房,約莫五丈之外,還有一個茅廁,茅廁旁邊,栽種著三棵柳樹。


  結合上一世的知識,陸儉對大宋目前的社會狀況算是有些了解的。


  他們家這光景,在薛家村也許不算差,但在整個大宋朝,毫無疑問是拖了後腿。


  當然,這隻是從經濟層麵來講。


  從家庭勞動力方麵來講,他覺得這樣子還算不錯了,畢竟他們這個家就隻有兩個人,而在勞動的,隻有陸淑婉一個。


  陸儉平時在家裏的工作基本上隻是讀書寫字,並不幹活兒,這讓他有些慚愧。


  再次打量了一眼自家的房子,陸儉心中暗暗想到:

  “看來當務之急,必須要把生活質量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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