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災劫至
既然母親同意搬家，第二天一大早，陸儉便開始著手搬家的事宜。
雖然現在是宋朝，但搬家也不是說搬就能搬的，必須要在當地報備，原本手續是挺繁瑣，不過好在陸淑婉和陸儉並無田產，相對村裏的那些主戶而言，他們屬於客戶。
因為不用處理田產，所以客戶要搬家，程序簡單得多，花了一天時間，陸儉便辦完各種手續，第二天，他到街上雇了一輛馬車，又置辦了些東西。
第三天一大早，車夫便駕著馬車來接他們。
薛家村不大，一戶人家要搬走，不是件小事，很多和陸淑婉關係不錯的鄉鄰都趕來送行，說著一些祝福的話。
原本定的時間辰時就該動身，可足足到了辰時四刻，陸淑婉都還在和鄉鄰們話別。
“小哥，再不動身晚上可就到不了下邳了。”
車夫姓徐，四十餘歲，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見到陸儉他們還不出發，他有些懶得等了，出言說道。
“娘，該動身了！”
陸儉在車上差點睡著，被車夫一催，看看天上的太陽，都上升一大截了，他掀開簾子對外麵的陸淑婉喊道。
“諸位鄉鄰，多年來承蒙大家照顧，陸淑婉這就要走了，各位保重。”
陸淑婉對一眾大嬸兒大娘說道。
“陸大娘，你也要保重啊。”
鄉鄰十六載，陸淑婉和村裏很多大嬸兒關係都不錯，這些大嬸兒一邊說著保重的話，一邊擦著眼淚。
雖然依依不舍，但陸淑婉最終還是上了車。
“娘，不用太傷心，以後有機會，咱們還可以回來。”
見母親有些傷感，陸儉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
陸淑婉笑了笑，她知道兒子說的是寬慰她的話，拍拍兒子的手，並沒言語。
“徐老哥，啟程吧。”
“好嘞！”
車夫答應一聲，揚著馬鞭拍在兩匹馬屁股上，車子便動了起來。
“大哥，他們走了。”
薛家村後的叢林裏，周暉等人看著陸儉的馬車離開村子，其中一人說道。
“我們真的要去追他們麽？”另一人問。
周暉皺了皺眉：“找不到那女的，隻能找他了。”
“萬一他也不知道那女的在哪兒怎麽辦？”
“應該不會。”周暉搖頭。
“梁正臣說他們都是被杭州供應局的人帶走的，他就算不知道，也肯定可以給我們提供些線索。”
周暉確信。
“別囉嗦了，跟上他們，找個人少的地方攔住問話。”
“是。”
……
陸儉還不知道，他和母親剛出村，就被人給盯上。
他悠哉的躺在馬車上，一邊感受著顛簸，一邊正在腦海裏給自己規劃以後的生活。
他決定先到徐州租一間房子，花點時間畫上幾十幅畫，署上別人的名字，然後拿到街上去販賣。
相比睢寧，徐州可是個大城市，讀書人多，有錢人也多，他覺得買自己畫的人應該也不會少。
陸儉不求能賺得大富大貴，隻需要有個幾百兩銀子就夠了。
何況，他也清楚畫不能一直賣，萬一再被人瞄上，找上門就不好了。
所以陸儉決定在徐州賣畫賺了錢之後，就從水路下到蘇杭這些地方去，置辦宅邸，利用賺到的錢做點小營生，辦辦客棧，開開酒樓啥的。
賺的錢不用多，多了容易遭人嫉妒，夠用就成。
這樣一來，即便自己在徐州賣的畫流傳出去，某些有心人想找自己，也不容易找到。
宋朝商業比較發達，經商的人多，商人的地位雖然不高，但好歹也是個人，不存在賤民賤業什麽的，何況陸儉本來就是現代人，沒有身為古人的那種思想覺悟。
所以讓他做商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思想負擔，在他看來，能賺錢能提高生活水平就行。
等到這一切就緒，生活穩定下來之後，陸儉覺得就可以給自己物色個媳婦兒了，然後娶妻生子。
平時有事兒沒事兒的就去自家的產業看看，打理打理。
有空暇的時候，就在家裏相妻教子，要是條件好點，過些年再娶兩個小妾，感受一下古人的樂趣，那簡直是美滋滋。
想到自己妻妾成群，兒孫滿堂的情境，陸儉笑得口水都快流下來。
他的想法，是典型的小民思想，隻要自己吃飽喝足過得好就行了，至於二十年後的靖康之變，北宋滅亡啥的，他想都沒去想。
在他看來，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自己一個小人物怎麽能撼動得了？
各家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流鼻血。
這句上一世影視劇中著名的格言，陸儉可一直記著呢。
“徐老哥，咱們大概多久能到啊？”
想到以後的美好生活，陸儉很有精神，主動和車夫攀談。
“今天隻能先到下邳，住一晚再走，想到徐州，最快也還需要三天時間。”
車夫說道。
“要這麽久啊？”
聽到車夫的話，陸儉臉色有些不太好，心裏感歎古代的交通真的是太不方便，徐州和睢寧其實隔得並不遠。
“咱們走的是官道，才需要這麽長時間，如果走小路的話用不了這麽久，但是小路人少，太危險，官道雖然遠些，但勝在安全，你看這路上，到處都是行人。”
車夫對陸儉道。
陸儉掀開車簾，果然看到外頭行人很多，確實安全，這讓他稍稍寬心。
剛開始的時候，陸儉還挺有精神，一直在和車夫說話，隨著時間過得越來越久，陸儉的精神勁兒慢慢就消失不見。
原因無他，因為他被顛得骨頭都快散了。
“老哥，快到下邳了麽？”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這是陸儉第一次感到坐車都這麽累，他有氣無力的躺在馬車裏，衝車外問道。
這時已經是下午。
雖然在路上，他們時不時的就歇息一會兒，但在車裏是真的顛啊，陸儉屁股都顛疼了，他現在隻想快點到下邳，找間客棧好好吃頓飯，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
看了眼神色疲累的陸淑婉，他覺得母親可能也是這麽想的。
“快了，下邳城就在前頭，已經能看到城牆了。”
車夫說道。
“真的？”
陸儉聞言驚喜的掀開車簾，果然看到前方大概一千米處出現了一座城。
“終於要到了。”
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陽，陸儉鬆了口氣。
“籲！”
就在陸儉準備放下簾子鑽回馬車的時候，車夫突然勒住了馬。
陸儉一個不小心差點栽出去。
“怎麽回事？”
陸儉嚇了一跳，發現馬車停下來，急忙問道。
“小……小哥……”
車夫的語氣有些顫抖。
“發生什麽事了？”
陸儉心中疑惑，掀開簾子，頓時看到前麵橫停著一輛馬車，車前頭還站著四個大漢。
“是你們？”
見到四個人，陸儉眉頭一皺，很是意外。
“儉兒，他們是？”
陸淑婉也看到了車前的四個人，神色擔憂的問道。
“小子，我們可追你好半天了。”
周暉靠在馬車上，神色不善的看著陸儉。
他們原準備一出來就攔住陸儉的，但沒想到今天官道上的人格外的多，他們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攔人車輛的事情，所以隻得一直跟在後頭。
跟了足足一天，如今到下邳城外，看著沒什麽人了，他們才抄近道，跑到陸儉的車前將他攔住。
“別擔心，娘。”
陸儉對母親說了一聲，讓她安心待在馬車上，然後自己跳下了車。
“你們想幹什麽？”
他的心裏有些緊張，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問道。
“幹什麽？哼，那女的呢？”周暉問。
“什麽女的？”
陸儉麵色疑惑。
“就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的，她去哪兒了？”
聽了這話，陸儉想起來那天的事兒。
“我不認識她，我怎麽知道她去哪兒了。”
陸儉有些無語，這些人竟然不是衝著他來的。
“不認識？臭小子，你少裝蒜，她說你是她哥哥！”周暉身旁一人喝道。
聽到這話，陸儉差點笑起來：
“大哥，她說我是就是了？我娘就在這兒，你問問她我有沒有妹妹？”
“我家儉兒是獨子，沒有妹妹。”
陸淑婉擔心兒子安危，雖然不知道事情經過，但也急忙解釋道。
聽到這話，周暉四人麵麵相覷。
“就算她不是你妹妹，但那天她是和你一起走的，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
周暉語帶懷疑。
“我真的不知道啊，那天我們一起離開隻是巧合，我都不認識她！”
陸儉說道。
“小子，識相的，我勸你還是說實話，別討苦頭吃。”
周暉身旁一人說著，從背後掏出了匕首，語帶威脅。
“幾位大哥，不.……不關我的事，你們冤有頭債有主，可千萬不要找我麻煩！”
見到四人中有人亮出刀子，車夫嚇得臉都白了，急忙跳下車告饒。
“不想攤事兒就滾！”周暉喝道。
“哎，是是是……”
聽到對方讓自己滾，車夫急忙點頭，然後連滾帶爬的就往後跑了。
“喂，你……”
見到車夫如此輕易的就拋下他們母子，陸儉簡直不敢相信，這人心也太冷漠了吧。
“小子，今天你最好說實話，否則，你們母子都別想離開這裏。”
周暉衝陸儉說道。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大哥。”
陸儉麵露無奈之色，他真的一句假話都沒說。
“臭小子，你還想騙我們！？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拿刀的漢子喝罵一聲，當即便提刀過來，準備給陸儉吃點苦頭。
“哎大哥，有話好說，千萬別衝動！”
見到對方逼近，陸儉還真有些害怕，急忙說道。
“跑啊！快跑啊！”
陸儉正想勸住那人，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大喊，他識得這是車夫的聲音。
他是讓自己跑麽？難道他良心發現又回來了？
陸儉轉過頭，見到車夫果然去而複返，正朝自己這兒狂奔而來。
“水……水.……”
車夫的去而複返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隻見他一邊跑，一邊在喊著什麽。
“什麽玩意兒？”
陸儉不知道車夫在說什麽，麵露疑惑，突然，他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正詫異這是什麽聲音的時候，他忽然見到路邊的河道上出現了一堵水牆，高數丈，寬數十丈，正向自己這個方向席卷而來。
看到這一幕，陸儉心頭一個激靈，頓時知道車夫喊的是什麽了。
“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