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四人行（四）
從此處到徐州，路程頗遠，朱衝估計了一下，大概需要五天的時間，前兩天的時候，他們一直都在山脈上走，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吃野果，抓野味。
朱衝不愧是行伍出身，雖然不知道他砍人的本領怎麽樣，但抓野味絕對是一把好手，正是因為有他在，所以陸儉等人一直都沒餓肚子。
可是兩天之後，這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因為他們下山了。
“嘖嘖.……怎麽這麽多人啊.……”
看到眼前東來西往絡繹不絕的人……確切的說是難民，陸儉臉色有些發白。
“老鄉，你們是哪兒的？”
朱衝拉住一個半百老頭兒，問道。
老頭一家子有四個人，盡皆麵色枯黃，神態憔悴。
“我們是從睢寧逃過來的。”老頭兒說道。
“睢寧也被淹了？”陸淑婉顯得很吃驚。
“何止啊，睢寧，下邳，潼陽.……這些地方都被淹了，死了好多人……”
老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那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朱衝又問。
“洪水太大，房子都衝垮了，幾天不退水，睢寧已經沒法兒住了，我們要去應天府。”
聽老頭說完，朱衝放開了他。
他們打聽了一陣，得知這些難民大多都是從睢寧，潼陽，下邳等地逃來的。
有的和他們一樣前往徐州，有的則是去應天，還有一部分要去宿州。
“看來此次洪災很嚴重啊，這麽多人都被迫離開了家鄉。”
朱衝感慨的說道。
“洪水遲遲不退，他們不走，那就是等死。”
陸儉說道。
他們本以為一天的功夫，水位就應該下降，但這都兩天過去了，水位一點沒降不說，反而還隱隱有在上漲的趨勢，他們本想在山上多待一陣子，但又擔心水位上漲會把他們困住，隻得匆忙下山來。
綿長的山脈雖然將水給攔在了另一邊，但如果水位持續上漲，那就很有可能流到這邊來，路上的這些難民們也許知道這個道理，雖然個個形容憔悴，但還是匆匆的趕著路。
“我們也走吧。”
陸儉說道。
“把東西都揣好，這兒可比不得山上了。”
朱衝提醒道。
“嗯。”
眾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陸儉答應一聲，緊了緊懷中的兔腿。
下山之後，他們又越過了一座山，這才徹底走上通往徐州的官道，不過官道之上，隨處可見難民，有的二三結伴，有的獨自一人，還有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上一世的災難電影，陸儉看得不少，但切身感受災難，他這還是第一次。
“天色不早了，今晚上咱們就在這裏歇息吧。”
看到太陽落山，朱衝指了指一旁的山崖下頭，說道。
眾人都無異議，一起走過去。
拿出火折子，很快他們便生起了火。
隻不過他們剛在這兒歇下沒一會兒，就又來了另一群人，一共六個，四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女孩兒。
他們來的時候，隻是看了眼陸儉等人，沒多說什麽，在相隔五六丈的地方坐下歇息。
“當家的，還有多久才能到徐州啊？”
這一行人中，女的年齡三十來歲，村婦打扮，他和四個男的中續著大胡子的男子應該是夫妻關係，坐下後，她問道。
“還有兩三天的路程。”
大胡子對妻子道。
女子神色擔憂的看了眼懷中的孩子：“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還有這麽久，我們到得了麽？”
“能到的，別瞎擔心。”
大胡子安慰妻子。
“朱大哥，怎麽辦？”
看到這群人就坐在對麵，陸儉本想吃東西，卻又不得不停下來，小聲問一旁的朱衝。
朱衝看了眼周圍，並沒有別的人，他搖了搖頭：“別怕，拿出來吃。”
他說著，率先拿出自己身上的兔肉，大口的吃起來。
聽朱衝這麽說，陸儉也將自己懷中的兔腿拿了出來。
“先吃東西吧娘。”他對陸淑婉說道。
這些兔肉是他們在山上時就烤好了放在身上的，四人都有。
聽了陸儉的話，陸淑婉和袁紅繡都拿出身上的肉吃起來。
隻不過他們這一舉動，頓時讓對麵那群人的眼睛直勾勾盯了過來。
“你們想幹什麽？”
見到大胡子帶著另外三個男的走過來，朱衝站起身瞪著他們。
“想討口吃的。”
大胡子說。
“沒有。”
朱衝搖頭。
“沒有？那你手上是什麽？”
大胡子掃視了一下陸儉幾人，眼紅的說道。
“我們有，但給你們的，沒有。”
朱衝一邊說，一邊吃，隻一會兒的功夫就快把手中的兔肉吃完了。
“你們不給，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見到朱衝快把肉吃完，大胡子擔心遲了沒有，冷哼一聲，當即便領頭撲過來。
這陣勢，顯然是要動手搶，陸儉嚇了一跳，正要撿塊石頭上前助陣，沒曾想朱衝看到四個人撲來，不退反進，幾個側身躲過對方的攻擊，三兩拳的功夫，就把四人給撂倒在地。
“當家的！”
看到自己男人被打倒，那女子嚇得一張臉煞白，急忙抱著孩子跑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大哥，我當家的隻是想討口吃的，冒犯了您實在對不住，您別再打了。”
女子急忙告饒道。
將四人撂倒，朱衝並沒有上前補拳的念頭，隻是冷哼了一聲：
“不開眼的東西，滾！”
知道碰到硬茬子，大胡子臉色難看的起身，急忙帶著三人退了回去。
陸儉沒想到朱衝這麽生猛，眨眼的功夫就撂倒四個人，他很是驚訝。
“快吃。”
手上的肉被他兩口吃完，朱衝轉過頭來，擔心還有人來搶，忙對陸儉三人說道。
“娘，快吃吧。”
陸儉也擔心會有什麽意外，急忙對母親說道，說著，他也開始吃起手上的兔肉。
“娘……我餓……”
陸儉正咬了一口，忽然聽到對麵傳來一道聲音，是那女孩兒的。
她躺在母親懷中，眼巴巴的看著陸儉手中的兔腿，虛弱的說道。
“乖，妞妞不餓，睡一覺.……睡一覺明天就有吃的了……”
那女子拍拍女兒的身子，擦了下眼角的淚水，安慰著說道。
見到這一幕，陸儉正準備吃第二口，可不知怎麽的，無論如何也下不了嘴。
他轉過頭，看到母親和袁紅繡都在盯著那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