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不易察覺的關心
心，沉了又沉……
難道，真的隻是巧合嗎？是他自以為是的想當然了？
"你跟我走！"他突然退開一步，拽住她的手。
"要去哪？！"她慌了，陌生的環境，讓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
"去醫院，我倒是要看看，你這雙眼是怎麽瞎的！！"他陡然停住腳步，發現自己僅裹了條浴巾。
沉思了下，他彎身一把把她打橫抱起。
"啊——"她驚嚇到，本能的伸手緊緊攬住他的脖子。
濃密的睫毛脆弱的抖動，看起來像隻受傷的小貓。
這樣的她，讓他有瞬間的失神。
那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曾經隻有彼此的歲月……
那麽美好……
綺絲沉在他胸膛前，"砰砰砰……"聽到了他有力而沉穩的心跳。
好熟悉……依然和五年前一樣……
也好安心……仿佛這麽多年來的心酸和困苦，都在那一瞬間得到紓解……
一種從失去光明，到現在也從未有過的安心，讓她鼻頭一酸，有了想哭的衝動。
他即時回神，抱著她，大步一邁，在床邊停下。
"好好呆著，我換好衣服一起去醫院！"把她擱在床上，他語氣還是那般淡漠。
深邃不見底的眸光重重的看了她一眼，宮紹哲轉身直接在房間裏換衣服，以防她突然逃走。
離開他的懷抱，她有些怔忡。
心裏澀澀的感覺，透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
好一會，她才猛然從那種低迷的情緒中驚覺。
去醫院？！！
那不就是意味著，一切都要曝光？！
她不想讓他有思想負擔，更不想五年後，再來連累他……
她有些心慌意亂。
一旁他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映在靜謐的空間裏顯得有些刺耳。
"宮紹哲……"半晌，她試探著開口。
"嗯？"窸窸窣窣的聲響，頓了頓。聲音依然很冷漠。
"現在已經很晚了。"她不動聲色的從床上下來。
他繼續穿衣服，皺著眉回她，"那又怎麽樣？"
"醫院現在已經沒有人了……"她提醒他，"就算有人也不會做這種檢查，隻有急診科。"
宮紹哲經她一提醒，這才想起這事。
剛剛太激動，根本還來不及深想。
見他沒說話，綺絲隻以為他放棄了去醫院的想法，不著痕跡的鬆口氣，卻不料，下一刻，他一開口，又讓她的心，陡然懸到了心窩。
"你今天就睡這，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醫院！"
他堅決的語氣，雖然很淡，卻透著一股不容辯駁的氣勢。
綺絲一僵，下意識拒絕："不行！"
宮紹哲看著警惕姓極高的她，冷笑一聲，"為什麽不行？怕我吃了你？"
他的神情，有幾分不屑。
"我……我家裏還有事。"她艱難的，胡亂的找著理由。
家？
他不由得在心裏冷哼了一聲。
這五年來，她過得似乎很安逸，竟然連'家'都能安好……
而他……有了眼睛，卻丟了心，從此再也找不到'家'的滿足感……
所以，這讓他，真的忍不住要嫉妒她！！
"洛綺絲，寶寶呢？"他靠近她，忽然問。
這麽久，爺爺一直在念叨著孫子。
五年過去，爺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誰也不知道還能再活多久……
寶寶……
綺絲心裏頓時警鈴大作。
她很害怕，害怕他的出現，會把她唯一的陽光也帶走……
可是，孩子的存在，卻是一個無法抹殺的事實。
咬唇，沉吟了很久很久……
"他很好。"她隻能誠實回答。
很好……
一個孩子跟著一個連眼睛都看不到的母親，能有多麽好？
他簡直不敢想象……
胸腔裏，那抹悶悶的感覺堵著他的喉嚨口，不知是恨意，還是一股心疼……
"是男孩還是女孩？"他自嘲的笑。
這個問題，真的很滑稽。
自己的孩子，他卻連最基本的資料都不知道，更別提作為父親來參與孩子繽紛的童年……
那種天倫之樂，在他這顯得那麽奢侈……
"男孩。"提到糖糖，綺絲臉上露出柔和的笑來。
"男孩……"他在床邊坐下輕輕喃喃著。
……——
如果是男孩，就叫糖糖，是女孩就叫棉棉……——
你不覺得這兩個名字都很娘嗎？——
很可愛啊！
……
曾經，那麽幸福的聲音，仿佛還猶言在耳。
可是……
幸福畫麵裏的人，卻已經越離越遠……
遠到即使這樣凝神看著，也覺得模糊……
"既然我出現了，你是不是該帶我和寶寶見個麵？"
見麵？
綺絲交握的手，緊了緊。
"他還小。"她解釋，聲音有些微的暗啞："我還沒和他提過爸爸，所以……過段時間……讓寶寶有了心理準備……"
"過段時間？是多久？"他冷笑，驀地伸手，挑起她的下頷，即使她看不見自己，卻還是逼著她的眼麵對自己。
他沉聲質問："五年的時間還不夠？"
這五年，他已經受夠了！！
每回隻要想到她，想到流落在外的寶寶，看到思念成疾的爺爺，他的心便如被萬千螞蟻齊齊啃噬著一般。
綺絲偏頭，收回自己的下頷。
站起身來，"你先讓我回去，好不好？現在也沒辦法去醫院，我不回去，寶寶在家裏會擔心的……"
"你丟寶寶一個人在家裏？"宮紹哲這才想起寶寶一個人，他咬牙。
五歲的孩子，她也放心！竟然大半夜的跑出來上班！！！
"我……"她想解釋，其實家裏還有一個人存在。
糖糖交給蘭碩，她會很放心。
"我送你回去。"話還沒來得及說下去，他扯過她就走。
"不用了，小雨會送我回家。"她不想麻煩他，而且……
在沒和糖糖交談之前，她不知道，糖糖是不是能輕易地接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爸爸。
"洛綺絲，你到底在磨蹭什麽？"他眼底幾乎能噴出火來。
這女人到底再計較個什麽勁？
"藏著寶寶，怕我帶走嗎？你別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你沒辦法剝奪我有的權利！"
"不是的。"她搖頭，身子卻已經被他拖著往門外走。
…………
門突然被拉開，門外懸著心的小雨一見他們這一拖一拽的架勢猛嚇一跳。
怎麽看都怎麽怪！
"絲絲姐，怎麽回事？沒出什麽事吧？"她連忙奔過去，警惕的看著宮紹哲。
"這位先生，你別想耍流氓，我會報警的！"小雨邊說著，邊掏作勢掏手機。
穿著一身黑色禮服的宮紹哲看起來尊貴有氣質，怎麽就會做這種肮髒齷－齪的事！
小雨在心底唾棄著。
綺絲一聽小雨說要報警，連忙攔住她。
"小雨，我沒事，他和我是老鄉，剛剛有誤會，隻是一時沒有認出來。"
老鄉？
宮紹哲冷冷的哼一聲。
很好！就這麽努力的想把他們的關係撇清。
那麽，他不會就讓她這麽如願的！！
"老……老鄉？"小雨明顯狐疑的態度。
看他那雷陣雨般的臉色，也不像看到老鄉那般淚眼彎彎的感覺啊！
"紹哲……"綺絲低低喚了一聲宮紹哲。
這一聲，仿佛一把柳條，微風下，拂過宮紹哲的心。
他身形一顫，雙瞳更加深了幾分。
他複雜的目光凝住她，緊緊的。
"先送小雨回去，再去我那，可以嗎？"怕小雨誤會什麽，她從宮紹哲手上抽回手，征求他的決定。
去絲絲姐那？
好曖昧哦！
小雨眼珠子滴流滴流直轉。
"走吧！"點頭，默許。那一聲久違的'紹哲'，讓他心底所有的憤然，都瞬間的壓製了下去。
"等等，我進去收拾東西。"小雨說了一聲，轉身"咚咚咚"的跑進了房間。
…………………………………………
宮紹哲開車送小雨回家的一路上，三人都無言。
小雨本是個話多的人，但一坐進鐵盒子這種緊密的空間裏，就陡然覺得有些窒息。
一時也噤聲，不知道該說什麽打破這樣尷尬的氣氛。
很快的把小雨送回家，按照綺絲的指引，他驅車送她回去。
一路上，兩人也依然無語，似各有所思。
走了幾乎一大半的時候，宮紹哲突然把視線從路況掉向一旁的洛綺絲。
"你就沒興趣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壓抑的嗓音，有幾分怒意。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有些泛白。
有時候，他覺得她真的殘忍得可怕。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離開他都一樣。
他直想劈開她的心看看，她到底是怎麽樣，讓那麽久，那麽深的一段感情，一瞬間就從心裏磨滅，然後……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裏……
綺絲心咯噔跳了一下。
這五年他的生活……
她怎麽會不想知道？她恨不能直接參與他的生活，恨不能清楚他生活的每一個細節……
隻是……
"都已經是過去了……"她淡淡的笑，盡量讓自己聽起來雲淡清風。
"對！都已經是過去了！"他咬牙重複她的話，"我是給白癡，才會問這種可笑的問題！"
自嘲，心很澀。
一瞬間，車內的氣息，又低迷了下去，隻剩下彼此都很沉重的呼吸聲……
半晌，他再一次主動開口，"說說看，你眼睛是什麽時候瞎的。"
他涼涼的笑，"不是說有積血壓著嗎？是出了車禍，還是在大馬路上摔的……"
不無嘲諷的語氣，卻透著不易察覺的關心。
他真的很想知道，這五年來，一個盲女是怎麽樣過來的！
"生下孩子後沒多久。"綺絲仿佛聽不到他語氣裏的質疑和嘲諷。
"生活過得怎麽樣？一個盲女獨自帶著孩子生活，沒有淪落到去乞討的地步？"故意做出幸災樂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