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怎配深愛

  這樣子，明明痛到不行卻假裝著堅強的喬涵，還是不可避免刺到了他心底那份早已被他深藏的柔軟。


  喬涵咬著唇，搖頭。


  "真的沒事。以後……我再也不欠他了……"……


  孩子沒了，喬涵反倒越發平靜了。


  那殘酷的一夜後，季懿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依舊躺在醫院裏，喝著苦到極致的藥，吊著一瓶又一瓶點滴。


  醫生說，這一次流產傷害太大，以後都極有可能很難受孕。


  陸千秋知道後，總是偷偷抹眼淚。喬涵反倒是冷靜得可怕。


  也許，這一切不過都是因果循環。


  雲宵哥哥因為那顆腎，同她一樣……


  "秋秋，我想下樓透透氣。這麽多天呆在醫院裏，我都要發黴了。"吞了兩口粥，她不再繼續喝，而是抻了抻懶腰。


  一連在床上躺了這麽多天，渾身幾乎都酸痛了。


  "好，我推你去花園走走。"讓看護搭把手，陸千秋將喬涵抱上輪椅，又細心的取了張毛毯蓋在她腿上，幫著她穿上外套，套上圍巾，"來，多穿點，你這身體已經不能受寒了。要再讓你有什麽閃失，顧雲宵估計要殺了我。"

  那晚，失職的看護，再也沒有在醫院裏出現過。


  誰也不知道辜明逸將她如何處理掉了。


  喬涵微微一笑，"我都已經被裹成粽子了。"

  病房外，辜明逸派了不少人時時刻刻守著，見她們要下去，連忙要跟上。


  "你們就留在樓上吧。"喬涵適時阻止他們。


  辜明逸防的隻是季懿而已，而他，根本就不會再出現。


  "可是，門主讓我們保護小姐，不能出任何差錯。"

  陸千秋緊了緊喬涵的衣領，"不用跟著了，她隻是想下去透透氣，不會有問題。"

  事實上，若很是季懿折回來傷害喬涵，僅憑他們幾個，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那幾個人遲疑了下，終究還是沒有跟上去。


  花園裏，喬涵隻是怔忡的看著腳邊那些已經枯萎的花草。


  明年，春天到來的時候，這裏一定又是一片欣欣向榮。


  可是，她的心裏，春天什麽時候會再來？


  陸千秋站在她身後，隻是咬著唇，兀自傷感。


  喬涵變了……


  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任姓淘氣的小丫頭……


  愛情的滄桑，折磨得她連心也跟著滄桑了……


  "小涵，以後你有什麽打算？"陸千秋在一旁坐下，視線和她齊平。


  喬涵的眸子閃爍了下，唇邊卻還是掛著笑。


  她能有什麽打算呢？


  現在，全世界真的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什麽都沒了……


  "難道，你真的打算和顧雲宵結婚嗎？"

  喬涵搖頭，"不會，我從沒想要嫁他。"

  更何況，現在她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根本無法接納任何人。


  "他其實也不容易。你這個樣子，最難受的應該是他。"他流下的那兩行淚，讓陸千秋至今還是印象深刻，隻是……


  "既然還沒有準備好，就不要嫁給他了。現在你隻要好好把身體養好就行，其他的事再說。以後你就住我家，和我住一個房間，咱們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回家……"再回到那些青春活力的日子裏。


  那樣的生活，喬涵何嚐不想？


  可是，這一切，還回得去嗎？

  有些傷，刻在了心上，就真的難以抹去了……


  "秋秋，我想等身體好一點，出去透透氣。"

  陸千秋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爸爸留下了一比錢，我想用來去奧地利讀書。"

  "去奧地利？不行！"陸千秋想也沒想，直接否決了喬涵的答案，"你一個人在國外怎麽生活嗎？"

  "我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會懂得怎麽照顧自己的。"喬涵想了想，又說："不管在這裏還是在國外，以後的路我都得一個人走，所以我會很堅強的。"

  她努力的笑，"你放心，其實我真的沒有你以為的那麽脆弱。"

  至少，現在的傷，還打不倒她……


  陸千秋半晌沒有說話，隻是用力握著她的手。


  離開這個讓她受傷的地方，去另一個地方開辟新的生活，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好。隻要你都想好了，我都無條件支持你。不過……你到了那邊可別把我忘了……有什麽事要記得和我說……"說到後麵，陸千秋哽咽起來，有些泣不成聲。


  "我會的，秋秋。"

  寒風中，兩個女孩抱成一團。


  友情的懷抱，將她的委屈和難受，一點一點吸走……


  想得通透了，人生，也許也不至於太差勁。


  "風越來越大了，我推你上去。"一會後，千秋推著她準備上去。


  一轉身，隻見一抹姣好的身影，已經立在了她們跟前。


  對方視線冷漠的落在喬涵蒼白的臉上，盡是敵意。


  "有事嗎？"平靜的看著眼前一臉冰冷的藍穎，喬涵的語氣也有些冷。


  她再也不想和山也的任何人，扯上任何關係了。


  藍穎眸子一凜，沒有答話，反倒是揚手，一巴掌盛氣淩人的甩在喬涵臉上。


  喬涵被打得有些懵。


  陸千秋氣到跳腳，顧不得其他，舉手就要替喬涵打回去，卻被藍穎斷然的扣住手腕。


  "你這瘋女人，憑什麽打人？！！"手被藍穎甩開，千秋不顧形象的大罵起來，低頭心疼的撫著喬涵已經紅腫的臉，"小涵，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不想讓千秋擔心，喬涵忍著痛，搖頭。


  抬頭瞪向藍穎，眼神也冷如寒冰，"你又發什麽瘋？我現在和季懿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你不需要再到我麵前來跳腳！"

  "這巴掌是我替季懿賞給你的！你太不知好歹！"

  喬涵凜了凜眉，"我和季懿的事，和你無關。"

  "無關？"藍穎嗤笑一聲，垂眸輕蔑的鎖住喬涵，"喬涵，你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對於季懿來說意味著什麽嗎？他這輩子都生活在陰暗裏，從孤兒院，到現在的山也，他經曆過什麽，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他想要這個孩子，喜歡這個孩子，因為這是他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這是他生命裏唯一看到的一絲美好，是他的希望！可你做了什麽？！你將他對美好的最後一絲希冀都殘忍的掐斷！你這種女人，哪裏有一點地方值得他那麽用心去對待？！"

  提到心愛的人，想到他如今活死人一般的處境，藍穎那雙冷厲的眸底，劃過絲絲心疼。


  但，旋即又被冰寒覆蓋，她恨極的瞪著喬涵，"喬涵，你的心根本是鐵石做的。我倒寧願你就這樣死了，不要再繼續折磨季懿！"

  陸千秋聽不下去了，冷哼一聲，不客氣的回敬她，"藍小姐說話倒是可笑了！出了什麽事，所有的罪名就都潑到小涵頭上！你倒不如回去告訴季懿，這孩子是死在他手上！如果那一晚……"

  話到這，分明感覺到手心裏喬涵的手，微微一顫。


  那一夜，太血腥，太暴力，僅僅隻是提起，已經讓她不寒而栗……


  陸千秋不忍再繼續說下去，隻冷冷的橫一眼藍穎，"別再出現在小涵麵前，現在她和季懿一點關係都沒有！"

  推著她，就要走。


  藍穎諷刺的聲音，卻在背後繼續響著，震住了她們的腳步。


  "喬涵，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季懿什麽事都為你著想，你卻這麽待他。顧雲宵虛情假意，你卻甘願為他放棄季懿。上次喬銘一的腿傷，你知道是怎麽來的嗎？"

  喬涵皺了皺眉，動手推動了下輪椅，讓自己麵向藍穎，"你什麽意思？"

  爸爸的腿傷，不是散步時摔的嗎？現在藍穎提起又是為何？

  "你爸的腿傷，是顧雲宵派人殺他時留下的，如果沒有季懿，你爸爸早死在顧雲宵手上！季懿那傻瓜，怕你接受不了這不堪的事實，所以他讓所有的人都瞞著你！以防顧雲宵再傷害你爸爸，季懿安排人送走他，不過是出了一場誰也無法預料的意外，季懿自責，愧疚，卻像傻瓜一樣承接你所有的指控！他處處為你想，可你回報他的是什麽？"

  喬涵驚訝的捂住了嘴，連陸千秋也被這樣的事實怔在當場。


  這麽長時間以來……那個男人，到底隱忍了多少……


  而顧雲宵……真的忍心這樣傷害喬涵？


  一顆淚，滾出喬涵的眼眶，她就那樣盯著藍穎，仿佛要從她眼裏尋找一絲心虛，可是，沒有……


  那雙眼裏，除了憤怒，就是不甘……


  天啦！


  自己到底對季懿做了什麽？

  而雲宵哥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要傷害爸爸？


  那一刻，對於對季懿的傷害，喬涵幾乎恨不得讓自己去死。


  而對於顧雲宵……她，真的難以接受這樣不堪的事實……


  "喬涵，你真可憐……"藍穎冷笑著奚落她，"你連誰是真心對你，都分不清楚，怎麽配讓季懿這樣深愛？"

  ***

  喬涵捂著臉，任淚一點一點將自己掩埋。


  她的人生，為什麽如此的糟糕，如此的混亂？


  欺騙……


  不堪……


  辜負……


  她寧願那一夜，自己就倒在血泊裏，再也沒有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