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觸目驚心
隻是……
"現在季懿已經安排好了，我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她閉上眼，靠在椅子上。
看著這樣的喬涵，南宮隻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難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她。
"南宮……"好一會，她細細的嗓子喚他。
"嗯？"他回頭，乍然對上她發紅的眼眶。
胸口一顫，湧出一片黯然。
"傻瓜！別哭。"疼惜的低罵一句，他溫柔的探手替她擦眼淚。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走……真的不想……"她神色淒楚，眼淚啪嗒噠不斷往下落，收都收不住。
仿佛這幾天積壓在胸口的情緒，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笨蛋，別哭了……不想走就不要走……"這樣的她，季懿怎麽放心讓她獨自去國外？
"他很討厭我。我不得不走……"她垂下眼睫，眼底是無邊的苦澀。
"他能冒死去救你，怎麽會討厭你？你們應該好好談談……"
是的。或許，他們真的該好好談一次。
可是，他決然的態度，讓她幾乎失掉勇氣。而且，一旦是季懿做好的決定，真的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她真的不敢確定……
"好了，別哭了。"看著她紅腫得像顆桃子的雙眼，他替她擦幹淚。
她的眼淚不再往下掉，南宮也長鬆口氣。
"南宮，認識你真好。"喬涵突然開口。
他一怔。
隨後，一抹燦爛的笑容在唇際綻開。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喬涵，隻要好好的幸福。
而他……就這樣看著她幸福，世界就很美麗…………
還是清晨，醫院裏便已經聚滿了人。
南宮走在前麵，喬涵徐步跟在後頭。
進電梯，到住院部8樓的時候，漫長的長廊異常安靜，南宮突然折回身，重重的看一眼喬涵，彎身默然的牽住她冰冷的手。
"小涵，一會……希望你能保持冷靜。"緊了緊她的手，似乎想給她力量。
喬涵臉色微沉，心在顫抖，"真的……有這麽嚴重？"
南宮再一次鄭重的點頭……
她以為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透過門縫，看到病房裏的顧雲宵時，喬涵還是頃刻間崩潰。
腳下一軟，幾乎昏死過去。
"小涵！"南宮焦急的一把將她抱住，"小涵，堅強點！"
她已經不會說話，隻能捂著唇，不可置信的瞪著病床上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子，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
顧雲宵昏迷的躺在病床上，臉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刀刻出來的傷口。
之前的俊顏，已經全然看不到，剩下的隻是猙獰到幾乎讓人不敢目睹的傷口。
右手被厚重的紗布緊緊實實的包裹著，無力的擱在被單上。這本沒什麽……可是……
那隻手……竟然斷了一截！！！！
"怎麽會這樣……"喬涵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兩手死死的扣住南宮，指甲幾乎嵌進他肉裏。
"他右手被砍斷了，而且……"南宮沉重的看住她悲傷欲絕的樣子，真的不想再打擊她，卻又不得不說實話，"兩腿以後都不能再走路……"
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她木然怔在那。
視線傻傻的，空洞的，瞪著南宮。
她不敢相信……
叫她如何去相信？
她的雲宵哥哥……應該有幹淨的笑容，應該是眾多女孩的寵兒，應該意氣風發的站在舞台上享受眾人的掌聲……
顧雲宵……雲宵……
"小涵！小涵！你別嚇我！冷靜點……"耳旁，是南宮好焦急好焦急的聲音。
她栽倒在他懷裏，溫暖的胸膛，讓她終於無法忍受的大哭起來。
她是怨過顧雲宵，也真的很想責怪他，可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小涵，冷靜點……"病房外，他蹲下身，接住她虛軟的身子。想用盡一切力量收納她的哀傷和淒楚…………
"嘀嘀嘀——嘀嘀嘀——"病房裏，突然響起急促的鳴響聲。
兩人還沒回過神來，隻見門被從裏麵推開，小看護一臉擔憂的衝出來。
喬涵一下子就站起來，抓住她，焦急的問："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小看護被她慘白的樣子驚到，好一會臉色稍緩了些，才說："先生的隱又犯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剛剛醫生才給打過鎮定劑……"
"隱？什……什麽隱？"喬涵的唇瓣都在顫抖。她回頭看著南宮。
"先去讓醫生過來，馬上！這裏有我守著！"南宮沒有回她，隻是斷然吩咐，而後用力握住喬涵毫無溫度的手，想給她一點力量。
"小涵，我們一起進去。他意識可能有些模糊，但會認出你的！你和他多說說話，或許他能聽得到。"
顧雲宵依舊閉著眼，但眉心死死皺了起來，眉宇間全是無窮的痛苦。
他全身都在發顫，仿佛被一種極致的寒冷包圍著，又似渾身都被千蟲萬蟻在不斷的啃噬，傷痕累累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得越發恐怖。
沒有哼吟出聲，反而隻是拚死的咬住蒼白的唇，硬生生將唇咬出血來。
喬涵差一點昏死過去。
"雲宵哥哥……"她死死抓住床沿，破碎的嗓音一聲聲喚著他。
辜明逸意識早已經不清醒，耳邊卻突然傳來那柔軟的聲音，一下子讓他神思恍惚了下……
小涵……他的小涵……
一定是他在做夢，不然……怎麽會覺得回到了過去那樣，他的小涵會這樣撕心裂肺的哭叫著他的名字……
模糊間，她冰涼的手，撫上他痛苦的眉心。力道那麽溫柔，仿佛要將他的痛苦，一點點抹去……
喬涵的喉間仿佛被巨大的苦澀堵住，此刻她已經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來安撫他，隻能靜靜的替他拂去額心越湧越多的冷汗。
"醫生來了，來了！"小看護大叫起來，病房的門被推開。
喬涵連忙後退一步，和南宮並肩站在一旁。
醫生動作利落的打開辜明逸的眸子，稍微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已經渙散，沒有任何焦點，瞠大到極限。
唇被咬破，顯得觸目驚心。
喬涵整個人都在發顫，隱隱的，她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就聽到醫生在一旁吩咐一邊的護士，"把他先捆起來。"
"一定要這樣嗎？"南宮上前一步，慎重的問，"他手上還有傷。"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以防病人自殘，我們隻能把他捆在床上。毒癮太重，鎮定劑才打下去沒有十分鍾就又犯，情況極不樂觀！"醫生頓了頓，誠心建議，"這個毒的品種是我們到現在還沒見過的，毒癮發作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我們暫時也無法估計。我建議等病人傷好一些，盡早將他送到戒毒所。那裏應該會有比較專業的戒毒方案。"
"好，我會考慮一下。"南宮點點頭。
醫生又將辜明逸緊咬的唇用力撬開，動作利落的塞了紗布，讓他咬住。
已經有人匆匆拿了繩索進來。
"輕點，拜托你們別碰到他手上的傷……"喬涵在一旁焦慮的提醒著。
她想盡一切幫他，可是，站在一旁卻完全插不上手，隻能看著醫生護士們在忙碌。
南宮知道她的擔憂，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輕輕的攬住她的肩膀，給她一個依靠……
隔了好一會，一群人又陸陸續續的出去。
辜明逸被團團捆在床上，他顫抖得越厲害了，幹淨的紗布漸漸的被鮮血染紅。
喬涵拿著熱毛巾半蹲在那，不斷的替他揩去眉心的冷汗，偶爾，輕拍他的背脊想要安撫他。
可他的情況並沒有半點好轉，反而神情間的痛苦越發嚴重。
醫生說毒癮這樣強烈的品種，到現在尚未見過。而且，會毒癮發作時間會持續多久，甚至都是個未知數。
這讓喬涵擔心不已。
……
周圍溫馨柔軟的氣息，不斷的鑽入辜明逸的鼻息中……
那麽熟悉，那麽讓他覺得心顫……
仿佛是做夢……
"是不是很痛？再忍一忍，再忍一忍，總會過去的……"溫柔的嗓音，仿佛溫潤細雨，輕輕柔柔的安慰他。
這不是夢！
真的是他的小涵！
可是，現在這樣狼狽不堪的自己，怎麽還能麵對她？！
他不要被她看到……不要……
拚盡渾身所有的力量，他倏然睜開眼，眼底有著瘋狂。
"滾……給我滾出這兒……"即使口裏咬著紗布，模糊不清，但喬涵和南宮仍舊聽清楚了這句嗬斥。
喬涵握著毛巾的手，頓在那，憐惜的凝著他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
始終不動……
"滾……喬涵……別再出現在我麵前……"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怒視著喬涵悲憫的眼神。
被折磨得已經完全不成人形的自己，在她麵前，他覺得屈辱。
見他情緒越來越激動，南宮上前一步用力壓住他奮力掙紮的身子。
喬涵猛然間驚醒，"南宮，輕點，他身上有傷！"
"小涵，你先出去！你在這刺激到他了！他情緒太激動了！"南宮放緩了力道。但又不敢鬆手，生怕繩子會被辜明逸掙開。
喬涵深深的看一眼辜明逸，最終黯然的放下毛巾，走出病房。
漸漸的……
病房裏，隻剩下辜明逸急促而粗重的呼吸聲。
沒有大家像任何犯上毒癮的人那樣，暴力、瘋狂……
他隻是用力的壓製著自己……
喬涵將自己抱做一團，蹲在門外。
這樣的場景，讓她覺得好無力……好無力……
突然，覺得世事真的難料……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雲宵哥哥，會變成這樣……
南宮從病房裏出來，就見到她蹲在一旁，咬著唇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