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醬油派
黑色氣體已經沒有擴大,不過仍然占據著祝佳臉上的一半兒。
祝佳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蘇揚,我臉上有東西?”
“沒,沒有,隻是祝姐今天很漂亮,所以我看呆了,嗬嗬。”
蘇揚可不能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任何人都不行,不過臉上是黑色代表什麽呢?
小護士臉上是紅色,她中了彩票,黑色黑色?你到底是什麽?
祝佳聽到了蘇揚的讚美,笑開了花,“你呀,以前看著挺嚴肅,現在怎麽學得油嘴滑舌的。好了,說正事兒。”
祝佳分析起來,牛大皮現在是副鎮長,下周就要任命新的黨政辦主任,牛副鎮長肯定會保目前黨政辦的工作人員上位,機率至少是七成以上,剩下的三成才是從別的辦公室調。
如果從黨政辦裏選出一個,曹堅的機會是最大的。
祝佳也說曹堅的機會最大,曹堅到底和書記是什麽關係,蘇揚問了起來,“祝姐,曹堅為什麽機會最大?”
祝佳夾了一塊排內給蘇揚,“邊吃邊聊,要不菜都冷了。蘇揚,你現在已經是黨政辦的人了,鎮裏的局勢你一定要清楚,要不很容易犯錯誤,到時誰也保不了你的。以前你在小車班可能聽到一些傳聞,不過以為今天我講的官方消息為準,嗬嗬。”
不講不知道,一講蘇揚才發現,以前自己真是對祝佳了解得太少了,她居然這麽懂“政治”,一直以來,都以為祝姐是個家庭主婦,工作隻是為了填補家裏的開支,現在蘇揚才明白,祝姐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事業上的女強人,一旦有機會,她絕不會放過的。
蘇揚看著祝佳嚴肅的樣子,與之前自己想像中的性格有天壤之別,哎,看來權力的誘惑真大。
芙蓉鎮有三派人,一派是以鎮黨委書記嶽毅為首的守舊派,所謂守舊派,意思是這群人的思想受上屆鎮領導班子影響太大,做起事情按部就班、固守陳規,而嶽毅書記更是以前芙蓉鎮的鎮長,所以他便是守舊派的代表人物。
第二派是以鎮長趙天良為首的改革派,趙天良到芙蓉的第一天便提出改革的重要性和必須性,一直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在想怎麽改規矩和土政策。
慢慢的,趙天良的觀點得到一些中青年幹部的讚同,所以趙天良身邊聚起了一群人。
祝佳所指的最後一派是醬油派,這群人以“打醬油”為主,完全沒有做事情的主動性和積極性,甚至於領導不敢把事情交給這些人來做,說白了,他們是在鎮裏混日子的。
曹堅的可能性很大,就因為他是鎮黨委書記嶽毅的人,而且聽說曹堅是嶽毅老婆家的親戚。
蘇揚算是服了祝佳,本來還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後來聽到還有醬油派,蘇揚馬上反應過來,這些全是祝佳個人分析出來的。
“祝姐,你觀察挺仔細的,那你是哪一派?”
祝佳泯了泯嘴,眼珠子看了看天花板,“蘇揚,我是屬於趙天良那派的人,我欣賞他的一些觀念,現在這官場上,就需要他這樣強勢領導,別人不敢改,他敢改,所以我是站在他那方。”
蘇揚拿祝佳講出的模式套在自己身上,自己目前應該是醬油派吧,什麽也不懂,除了牛大皮,鎮裏一個領導也不認識。
祝佳說他欣賞趙天良的觀念,蘇揚怎麽聽怎麽聽醋,心裏已經省略去了觀念二字,祝姐欣賞趙天良,難道趙天良真把她……
祝佳看著蘇揚義憤填膺的樣子,碰了碰他的手,“蘇揚,你想什麽呀,是不是想著自己沒什麽後台,沒關係,慢慢來吧,其實有了後台也不一定有好的發展,跟錯了人,想再翻身就難了。”
祝佳心裏想著:趙天良聽說來頭很大,不知道是縣裏誰的關係,又或是市裏的關係,自己如果和曹堅競爭,趙天良是否會為自己和書記嶽毅抗衡。
蘇揚對著祝佳笑了笑,“祝姐,你跟誰我不管,那以後我就跟你吧,就你最關心我。”
與此同時,蘇揚還是注意著祝佳左臉上的黑氣,結合剛才祝佳講的話,她跟趙天良或許沒什麽好處,這次她也沒機會當上黨政辦的主任。
該怎麽勸祝姐轉向嶽毅呢?
蘇揚分析著,隻要祝佳能將她的觀點轉變,從趙天良變成嶽毅,那她左臉上的黑氣便會慢慢消退。
“祝姐,趙鎮長你了解嗎?會不會調查有誤,萬一他根本不是一個幹事兒的人呢,我看嶽書記在芙蓉鎮的時間長、底子深,如果跟著他,至少不會很差的,你何必冒這個險呢。”
祝佳搖了搖頭,蘇揚真是一個簡單的人,什麽也不知道,鎮裏的水深著呢。
嶽毅這個書記在芙蓉鎮裏呆的時間長,這確實是他的優勢,不過他怎麽能和趙天良比,嶽毅在百花縣的領導麵前是說不起硬話的,說白了,嶽毅在縣裏也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
“蘇揚,你已經不再駕駛員了,有些事情慢慢兒你便會知道,鎮裏現在實力最強的領導便是趙天良。”
祝佳抹了抹嘴,“我接個電話。喂……什麽!我馬上帶錢過來。”
祝佳在短暫的道別以後,神色慌張的離開了吃飯的地方。
到底祝佳發生了什麽事情,蘇揚很想知道,不過祝姐並沒有主動說起,就算講了,自己有能力幫忙嗎?
剩下蘇揚一個人,祝姐點的這瓶豐穀酒連蓋也沒開,不過蘇揚突然很想喝酒,很想感受那種辣酒下肚後的,酒水穿腸過的感覺。
所謂酒中自有顏如玉、酒中自有黃金屋嘛,蘇揚忍不住擰開蓋子,“鼓鼓鼓”的,抱著瓶子便下了三兩。
這是怎麽回事兒。
蘇揚覺得自己不僅有酒癮了,酒量還大了不少,以前三兩頭就暈了,現在一口氣喝了三兩,怎麽像屁事兒也沒發生。
蘇揚試著將酒瓶繼續傾斜,十秒,僅僅十秒,瓶裏的酒一滴不剩全進了自己的口中。
蘇揚使勁兒甩了甩頭。
天呐!
真的一點兒事情也沒有,假酒?不對,味道確實是那種燥辣。
蘇揚覺得自己的體質和思維都被改造了一樣,自己有種重生的感覺,脫胎換骨、王者歸來,好像有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不行,祝姐應該是遇到麻煩了,自己得出手幫她去。
蘇揚這時還忘了他隻是一名鎮政府的臨時工,他根本幫不上別人什麽忙,不過蘇揚仍然一邊走著一邊掏出電話,他想問問祝佳現在在什麽地方,他得趕過去幫忙。
這時一句話蘇揚拉回了現實。
“等一等,你們飯錢還沒給!”小飯店的老板站在櫃台裏,如果蘇揚再往店外走一步,老板肯定會衝出去。
蘇揚的思緒回到了這桌飯菜上,完了完了,剛才祝姐走得匆忙,她請客她居然沒給錢,自己身上錢也不夠呀。
本來是足夠的,就因為那瓶酒,為什麽自己會心癢,為什麽自己會把那瓶豐穀瓶打開,蘇揚後悔起來。
其實幾百塊錢,蘇揚回家拿或是讓人送來也沒問題,不過這是一個麵子問題。
蘇揚猜測著這老板的想法:一個大男人請女人吃飯,錢都沒帶夠,沒錢就別裝!
蘇揚真想向這老板解釋,不是他請,是女人請他吃飯,他可沒裝,蘇揚傻傻的走到櫃台前,“老板,你看這樣成不,我明天……”
“什麽明天!現在就得給錢,否則我就報警了,有什麽特殊情況,你去派出所裏解釋吧。”
老板見這種伎倆多了去了,不管眼前的人穿著是否體麵,他通通不信,他隻相信錢。
蘇揚確實想說明天過來給錢,不過後邊兒還有,他錢包裏還有兩百塊,兩百塊加上一塊手表應該夠了吧,明天拿錢取表就行了。
不過老板的態度也太惡劣了,自己話還沒講完便被他打斷了,還吵吵嚷嚷隻認錢。
自己是誰呀,大小也是芙蓉鎮政府黨政辦的工作人員了,那是有身份的人,蘇揚不能丟臉,手表是不壓了,也不會讓家裏人來結帳。
蘇揚用力拍了拍櫃台,“倒杯茶,我暫時不走了。”
十五分鍾後,鎮政府小車班的老王來了,還開著車,陳功的指示他放在了心上,看看政府院兒裏有沒有執法車,如果有,盡量借到鑰匙開過來。
老板正站在櫃台裏嗑著瓜子兒,哼,又回包間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麽丟臉的,一個小白臉,沒錢還敢裝大款,呸。
喲,老板看了看店外,馬上走出了櫃台。
一輛乳白色的捷達車停在了店外,車身上印有衛生執法的字樣,車上下來一名歲數稍大的人,他正打著電話。
老板此時已經走到了捷達車前,笑嘻嘻的候在這裏,萬一是檢查食品安全的,又得大出血了。
“喂,領導,我到了,嗯,好,您在包間是吧,那我先把帳結了,您在車裏等我吧。”
老板眼睜睜的看著蘇揚從包間一直坐上捷達車裏,完了完了,不會故意找麻煩吧,早說是領導呀,為難誰也不敢為難領導呀。
老王掏出錢包,“老板,我們領導消費了多少,我把帳結了,對了,把發票扯給我們。”
老板哪裏還敢收錢,不讓自己掏錢已經算不錯了,“不行不行,我怎麽收你們的錢,你們是人民的公仆嘛,以後還請領導們多到小店來指導工作,錢我不能收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