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老師與學生，作為老師的我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不僅僅是我，也是全校。
“今天是你們畢業生將要告別母校的日子，但希望你們不要忘記這也是你們將要開始新旅程的開始，再多的話語，也不能表達我們這些老師們的心情，不過，我們還是希望你們將會在以後的旅程中領略更多的風采！”
身為校長的曹仁安站在觀禮台上激昂勃發，帶著傷感的話語，仿佛再講述一段悲傷的故事一般，手中緊握著的稿子似乎都要因為他那抑製不住的情緒褶皺著。
沒錯，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六年級學生畢業的日子，而我作為老師中的一員站在學生隊列旁，別人都是帶著沉重的心情聽著曹仁安在上麵演講，而我卻是慌得一比，原因的話還得要說兩天前的時候。
校長辦公室內。
“哎呀，今年又要送走一批學生了，我家的文舒也要離開我了！”
曹仁安趴在桌子上散發出一股子的變態氣息，而我因為接到他的電話而急忙趕來，可我一進門之後他隻是向我宣泄六年級學生的離去已經自己外甥女也要離開學校的傷痛，至於我的想法就隻有一個——好煩，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變態情緒對著我宣泄，我有報告沒有做啊！
然而我總不可能現在把話對著自己的頂頭上司說出來吧？因而我隻能在這裏坐在板凳上不停聽著他發牢騷。
漸漸的我都快聽得要睡過去的時候他突然大聲喊了一聲：“不行！”
這一喊讓我一激靈差點從凳子上栽下去。
“然後呢，你到底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
清醒了之後我打著哈欠對曹仁安不解道：“說是他們要畢業了而已，又不是說再也見不到了，難道說你還想讓曹文舒一直留在你身旁嗎？這不管怎麽想都是不可能吧？”
結果我的一番話反而刺激到他一般。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寢食難安啊！”
曹仁安抱著頭趴在辦公桌上發出蒼涼的聲音：“也不知道小舒到了別的學校能不能交到朋友，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早戀，太多讓我擔憂的事情了啊！”
對於他的發言我什麽話都不想說，我怎麽感覺就像是一個要送別女兒出嫁呢？再說了，曹文舒想幹什麽你也犯不著胡思亂想，總感覺這個人某種程度上相當危險，是不是找個機會拉開和他距離會比較好？哇，要是哪天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被人舉報了那我不是也要受牽連？
等著曹仁安發泄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回複了正常的神色對我嚴肅道：“凡是剛才看到的情況你都給我忘記知道了嗎？”
說著仿佛是威脅似的看著我。
“放心，我不會說，而且我感覺要是說了也覺得我和你樣糟糕就完了。”
我麵無表情的說出自己的否定的話語，說白了我隻想現在好好損他一番，不然的話總感覺自己有點吃虧。
“嘖，你這個人感覺都快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曹仁安咋了咋舌，一臉不悅的說：“說正經事，今天我找來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說。”
“怎麽讓你情緒穩定下來嗎？”
我想也沒想就把話說了出去，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不過他倒是想生氣的意思，而是不加理會的繼續說：“幾天後就是六年級學生的畢業典禮，到時候會有老師代表講話。”
我聽著聽著心裏頓時一咯噔，他說的有事不會就是這個吧？
所謂怕什麽來什麽，曹仁安長歎一聲，有些疲憊的對我說：“老師代表講話雖說我是有幾個預備人選，但是總感覺還差點什麽，然後我突然就想到了你，畢竟全六年級段裏的老師都沒有你優秀，而且你有著將吊車尾班級提升到一流班級的功績，恐怕隻要你說想試試都沒人不敢多說幾句。”
我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對他說：“別，你該不會是和我開玩笑的吧？我可覺得自己有這麽優秀，加上我又不是那種上台講話的類型，你要是想找一個能夠演講的我覺得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怎麽能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呢？”
曹仁安笑著說：“當初你一個人去對抗犯罪分子的時候我怎麽沒見你慫過，現在怎麽就連搖頭了呢？”
他一拍桌子大手一揮表示不再聽我言辭直截了當的宣布老師代表的那個人選就是我。
於是我現在臉上多半寫著“好緊張”了吧？
“韓先生！”
薑雯輕輕推了我一下偷偷摸摸的對我輕聲說：“一會兒就到你上台也不用這麽緊張啦！自信點！”
薑雯的加油打氣我是收到了，但我果然還是不喜歡站在這麽多人麵前演講什麽的，就算是念稿子我也會緊張啊！
“那麽，我的講話到此結束。”
曹仁安結束了自己的演講，隨後上麵的某個老師開始點我名，而無奈之下我也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去，恐怕我現在的陰沉著的臉肯定不好看。
稿子不是我準備的，裏麵的內容都是曹仁安一開始就準備好的，按理來說我隻需要照著上麵的內容講就行了，可是。
紙上的內容我看不下去，因為所有的辭藻看上去是很華麗可對我而言卻顯得有些多月，甚至我都覺得有些惡心，以至於我上台了過了近十秒都還沒開始講話，曹仁安等人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而台下的師生也是一臉怪異的眼神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上的稿子對折對折再對折，折成一個紙飛機後朝著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擲，這是我第一次在那麽多人麵前講話，而且這也是我在日後的生活中難以忘懷的一次講話。
我儼然神情凝重緩緩張開口：“本來，今天這個上台講話的人不應該是我，因為我不認為我自己是一名多麽出色的老師，畢竟我隻是一名體育老師，還是臨時的。”
“我不知道我所帶的三個班級在我這裏學到了什麽，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看待我的，不過我現在能夠站在這裏說明我還是有一點老師的樣子。”
“那麽，身為老師的我在這裏能和你們的說的就隻有接下來的一段話。”
“好好對待別人，好好對待自己，你們以後肯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同學、朋友，而你們必須要記得的就是不要低估自己，不要看輕別人，不要高估自己，不要仰視別人，不是什麽東西都是一塵不變的，就像我剛才扔出去的紙飛機，那原本是我此次講話的稿子，但是我也能拿來做紙飛機，雖然我這樣做有些浪費就了，但我的話也就隻有這麽多！完畢！”
我很標準的朝著他們行了一次軍禮。
在這之後我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就連接下來的話我都沒心思聽，畢竟剛才說的話真的好羞恥！還有為什麽我在最後還會敬禮啊？
等到下台後冷靜一想就感覺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鬼東西，就感覺自己簡直蠢到不能再蠢。
“韓先生！”
等到畢業典禮結束大家都跟著自己的家長回家而我走在回警備室的路上時被薑雯喊住了。
她帶著淺淺的笑容對我說：“剛才你在上麵說的話很出色哦！台下不少四班的學生都哭了。”
我擺擺手苦笑著回答：“出色什麽？現在想來都覺得自己是真的羞恥，畢竟我確實不像是會說出剛才那些話的人，加上我怎麽會在最後很自然的敬禮也是讓我覺得頭疼得很。”
薑雯笑嘻嘻的說：“還不是因為你以前是一個兵哥哥嘛！”
嗯？她怎麽知道我當過兵的？我不記得我和她說過，不過想到在上麵說完最後很自然的行軍禮多半已經說明了什麽，所以我也懶得去糾結了。
我搖頭苦笑：“不過我也不是兵哥哥了吧？我都已經二十五歲啦！都快是大叔了。”
“或許，我卻是不適合老師這個職務吧？”
薑雯突然停下腳步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看著我，這時微風輕輕拂過，微微揚起我留著的發絲，而我臉上苦澀的笑容卻有些顯得格格不入。
“沒有事哦！”
薑雯笑著說：“或許，你還蠻適合做老師的。”
“為什麽？”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她，教師這個職位對我來說確實有些不適合，因為我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讓我這樣的人去教育學生還真的有點難以想象，好在我也隻是一個體育老師。
“走吧！”
薑雯說著拉起我的手小跑起來，我的雙腳隨著她的拉動漸漸奔跑起來，我有些不解的出聲詢問：“你這樣拉著我打算是去哪兒？”
“別問，反正跟著我先跑起來就是了！”
隨後我也不再說話跟著她的步伐來到我所在的警備室。
本來我還以為她打算拉我到這裏做什麽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我徹底愣住了。
四班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一個不少的站在我所呆的警備室旁，這裏是學校的側門，一般也是很少有人經過，但是他們知道我是在這裏擔任保安一職。
“老師！快點啦！”
“慢慢吞吞的以後怎麽找女朋友呢！”
“再不來就不等你們咯！”
我在不遠處聽到的是他們催促的聲音，其中也不少家長一臉壞笑的看著我和薑雯兩人。
等到我們來到學生與家長的人群中時曹文舒輕咳一聲，提高自己的嗓音，大聲的說：“今天，是我們四班全體學生與家長為我們最最親愛的老師們獻上我們最真摯的告別話語！”
“所有人列隊！”
在曹文舒的口令下所有的學生很自覺的排列成一個方陣，而家長們則是站在自己孩子們組成的方陣後麵露出溫馨的笑容。
在家門的眼中自己的孩子也正是因為來到了這所小學仿佛在這一刻都長大了，在他們的記憶中，自家的孩子向來都是調皮搗蛋的主，但是因為是在四班，也正是因為他們是四班的學生所以變化居然變得這麽大，而這一切都是身為四班的帶班老師——我和薑雯的功勞。
“今天，我將要離去，明天我將會曆練雙翼，謝謝老師，謝謝你們的教導！”
四班三十二名學生異口同聲的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呆滯的，眼眶漸漸濕潤，而我能做的隻有向他們深深的彎腰鞠躬，用那已經有些控製不住的聲音認真的大聲道：“謝謝！”
在這一天，我的教師生涯就結束了，雖然我覺得很神奇，為什麽我會在那個時候差點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在部隊的時候就算是受了再重的傷再難受的委屈我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情感，而這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或許也就隻有能夠讓我產生這樣情感的他們才會知道。
六年級四班的這批學生就這樣離開了這所學校，而這個教室裏將會到來新的一批學生，但我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教師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