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虧欠
早飯在一種溫馨但又很尷尬的氣氛中度過了。
吃完早餐，慕老爺子和慕輕羽還是很小心地照顧著尤雪兒的情緒。
尤其是慕老爺子，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每次話到嘴邊，望見尤雪兒在看他，又偷偷咽了回去。
其實尤雪兒知道他想說什麽，大概是想和她解釋那些事情吧。
“爺爺，你有話就直說吧？”尤雪兒淺淡地笑著，主動開了口。
“小雪啊，爺爺想和你單獨聊聊，可以嗎？”
慕老爺子細細思索了一下，還是這樣問了，他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如果尤雪兒再拒絕，他也不會強求。
不過尤雪兒點了點頭，該麵對的遲早都是要麵對的，她很清楚。
所以尤雪兒跟著慕老爺子去了書房。
“小雪，你恨爺爺嗎？”
慕老爺子剛走進書房，便問了尤雪兒這麽一句。
尤雪兒正關著門，微微怔了一下。
“你恨也是應該的，爺爺對不起你。”還沒等尤雪兒回答，慕老爺子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恨你，爺爺。”尤雪兒低聲回答，其他的，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爺爺年輕的時候，犯了很多錯。但爺爺隻後悔兩件事情。”慕老爺子走到軟椅旁，坐下來後，忽然難受地咳嗽了兩聲。
尤雪兒想過去給他順順呼吸，但被慕老爺子阻止了。
“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去過一趟馬來西亞送貨，交易時受了點傷，所以我在那邊養了一個月的傷。期間，我遇到了一個很美的女人，她很溫柔，深深地吸引了我。離開的時候，我準備帶她回來。”
“但這些事，被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太爺爺提前知道了，他警告我，如果我敢帶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回來，他就會和我斷絕關係，族長的位子也絕對不會給我了。當時我猶豫了，很茫然。”
“後來，我沒回家，因為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我留下來陪她。一直到孩子一歲，那年父親染了重病，我知道自己必須回來。”
“她害怕我一去不回了，以自殺要挾我，我知道她隻是說說而已，執意要走，並和她保證，還會來找她。但她還是不同意，死死拉著我不肯鬆手，她在哭孩子也哭，場麵有點混亂，我有些煩，反手推了她一下，卻沒想到…”
尤雪兒看到他說完故事後，眼裏劃過的淒涼，她不知道如何評價這個故事。
所以隻問了一句：“後來呢？”
“父親替我擺平了這件事，我處理完她的後事，把孩子交給了馬來西亞的朋友照顧後，回到了慕伊斯特。父親很快就重病離世了，他生前對我所做之事極盡不滿，但他隻有我一個嫡出的兒子，我的能力也是他兒女中最出眾的，所以他還是把這個家族交到了我手上。”
“雖然父親把位子傳給了我，但家族中，有很多的兄弟不滿，所以接手家族後的兩三年裏，我有些心力交瘁，也就無瑕去顧及那個孩子。”
“後來，家族的紛爭漸漸少去，我回去找過他，隻是那個朋友也已經去世，孩子也就下落不明了。”
慕老爺子說到這停了下來，尤雪兒抬頭望他，她知道他才說了一半。
“小雪，這件事影響到了你，這是爺爺最過後悔的事情。慕維迪很早就知道他的父親是我，也知道了當年他的母親是我錯手殺死的。他在你父親出事前，就來過慕伊斯特，他要挾我把族長的位子傳給他，我極力地拒絕了。後來他就走了，我以為是他放棄了。”
“沒想到，後來他勾結了林美淑，在你父親出事那天，把你送出了慕伊斯特。他拿你要挾我，說不給他讓位，就不會告訴我你的下落。當時你父親才剛剛去世，你又失蹤了。我差一點就答應了他，是你奶奶，一直勸我為整個家族著想。”
“之後，等他離開這邊後，我嚐試著去找你，但線索都被他掐斷了。他還威脅我，如果繼續找你，就把我殺人的事情傳出去。”
“小雪，是爺爺對不起你…”慕老爺子說完，已經是老淚縱橫了。
聽到和自己相關的故事，尤雪兒還是難免心情波動。她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心情，至少在好些天的冷靜後，心裏的疼痛不再那麽劇烈，更顯得有點麻木了。
每個人都會因為自己犯的錯去犧牲一些東西，比如當年爸爸欠下巨債，逼著她嫁給方俊辰還債一樣。
仔細琢磨起來，兩件事好像還真的很相似。因為她都是犧牲者。
尤雪兒苦笑了一下，朝他說道：“謝謝你向我坦白。”
這些事，爺爺完全可以不和她交代，他說了至少也是一種表態吧。
“爺爺今生虧欠你太多。小雪，你告訴爺爺，你想要什麽，隻要爺爺有的，全部都可以給你，包括這個族長的位子。”
慕老爺子鄭重其事地說著。這些天，他想過了，他老了，也扛不起這個家族了。族長的位子，他遲早是要交出去的。
傳位給尤雪兒，他也不是信口開河。他和慕輕羽深談過，輕羽的意思是傳給誰都可以，他不是很在意。他說畢竟慕伊斯特欠妹妹的太多了。
這是慕老爺子最為欣慰的了。
慕伊斯特家族在東南亞屹立上百年不倒，勢力龐大，早已滲入各個國家。所以它的族長將擁有多大的權力和多麽崇高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尤雪兒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我不需要族長的位子。”
尤雪兒沒有那樣的雄心壯誌，她甚至連怎麽管理一個公司都不懂，又如何能擔起這樣的重任？
爺爺曾為這個家族犧牲了她，如果讓家族毀在她手裏，使得她的犧牲成為幻影的話，那她最後大概還會成為個罪人。
尤雪兒搖搖頭，接著說道：“爺爺，你不用拿家族來換我的原諒。其實我已經不怨你了，但我想向你要兩個人。”
說完，她的嘴角悄聲扯出了一抹殘忍的弧度。
欠了這麽久的仇，她也是時候該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