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故城十
那老者聽了木木的驚叫，張開滿口鮮血的大嘴嗬嗬笑道：“小姑娘，你要不要來一口啊，很好吃的。”說著手抬起，將手中半截手臂向著木木揚了揚。
木木啊地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拉住了趙池的手臂。木木雖是修真者，膽子不算小，但這種血腥還是少見，頓時被這老者吃人的場景和話語嚇住了，心怦怦亂跳，拉住趙池手臂，才心中安穩一些。
吃人老者又恐怖地嗬嗬一笑：“你的肉應該比這個老婆娘更好吃一點。”
眾人這時都已經看清，湖心小島僅數十丈大小，就似一段從湖中突出的巨大柱體的頂端，略略高過湖麵，島上幹幹淨淨，空空蕩蕩，正中位置，是一段幾尺粗細半人高的圓柱，長發長須老者就盤坐在這柱子上，身上破爛的法袍垂下，遮住了身下半截柱子。老者身下的柱子，還有整個小島上，都刻畫著圖形繁複、令人眼暈的回紋。即便不懂陣法，也能猜出，這些回紋跟陣法有關。
老者正咀嚼吞咽的，確是一條人臂，柱前地上，血跡斑斑，散落著撕碎的衣衫裙裾。再看旁跪的男子雙目空洞，直勾勾地盯著那堆衣物，眾人齊吸口氣，心中頓時清楚，那老者正吃的就是那不見了的女子，此時這女子被吃得僅剩下了半條手臂。
“你也老大不小了，幹嘛嚇唬小姑娘。”趙池淡淡地道。
吃人老者猛地停住了恐怖的笑聲，一股強大的氣息從老者身上散出，在這氣息的威壓下，所有人修為頓時停止運轉，呼吸困難，似乎隻要這吃人老者一個念頭，這被氣息籠罩的一眾人，便要爆體而亡。
築基修士！這吃人老者，竟然是真正的靈修築基修士，而不是變異的僵屍。
隨著散開的氣息，吃人老者隔空一抓，湖水凝成一隻大手，凶猛地向著趙池一把抓來。
趙池隔空一掌，轟地一聲，湖水凝成的大手便四分五裂地，跌回了湖泊之中。身後眾人頓時感覺呼吸一暢，那股撲麵而來，令人窒息的壓力頓時消散。
吃人老者泛著血色的眼瞳死死盯住趙池，生硬刺耳地道：“你不是練氣修士！你是築基！怪不得你們能這麽快到達此地。說！你偽裝成練氣而來，有何目的？！”趙池的出手，讓吃人老者看出了他的實際修為，築基修士的到來讓他意外，但更多的是興奮。築基修士在他麵前，依舊是食物，並且是比練氣更好的食物。
趙池笑笑道：“其實這也是我的問題，你讓遊易江誘騙我們前來，有何目的？”
“很簡單，就是誘你們前來，然後吃了你們！”吃人老者猙獰地道。
“為什麽？能詳細說說麽？我很好奇。”趙池說話的姿態，就似多年未見的老友見麵後的寒暄。
吃人老者陰森地道：“你不知道，好奇的人都死的快嗎？”
“既然都要死了，那就滿足下我的好奇心吧。”趙池依舊不緊不慢，很有耐心地道。
“你想知道什麽？”吃人老者死盯著趙池，半晌才一字一頓地道。實在是他在長久的歲月裏，寂寞痛苦，壓抑得快要發瘋，此時被趙池的言語勾起了發泄的欲望。
“遊易江是你的什麽人？”
“他是無意間踏入此地的修士，也是我盼了多少年，終於盼來踏入這空間的一個外人。”吃人老者說道遊易江時，似乎還有些激動。
“然後你就用
他再誘惑別人到此？”
“不錯，他無意闖入，我沒吃他，也實在是舍不得吃他，我還要靠他來誘惑其他修士來供我食用。所以我隻是給他下了禁製，放他離開了這裏，他要活命，必須定期引人前來。”
趙池此時知道，遊易江體內那道令他熟悉的氣息，就來自於麵前這池湖水。
“你很喜歡吃人？”趙池接著問道。
“我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人肉其實一點都不好吃！可我隻有吃人才能脫困！”吃人老者似乎陷入了癲狂，大聲咆哮起來，一把撩起身上破爛的法袍，看到吃人老者袍子下遮蓋的身體時，眾人頓時吸了口冷氣。原來這吃人老者並非盤膝坐在柱子上，他的腰部以下已經全部不見，他整個上半身已經和身下的柱子長在了一起。
“這全拜老祖宗所賜，老祖宗將我煉製成了這座天屍大陣的總陣眼，若不是我留有後手，恢複了靈智，我甚至連僵屍都做不成，血肉都將融入這座陣法！我也曾經是堂堂的金丹修士啊，結果讓我那老祖宗，把我搞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恨呐！”老者又咬牙切齒，麵目扭曲，加上滿嘴滿須的的血跡，猙獰如惡鬼。
“我那天才的老祖宗，為了修成元嬰大道，竟將家族所有的人當成了法器，全部煉成了沒有靈智的僵屍，好在我發覺了我這老祖宗的秘密，雖沒來得及逃脫，卻也悄悄布置下了後手，不但恢複了靈智，我秘密布置的手段也發揮了作用。天屍大陣不但沒助他成就元嬰，反倒鎮壓了他！哈哈哈.……”吃人老者狂笑著，滿麵癲狂，顛三倒四地大呼小叫。他顯然對他那所謂的老祖宗恨極，口中雖叫著老祖宗，可這幾個字似乎在他牙齒間來回咀嚼幾番，才吐出口。
“我雖恢複了靈智，可已被這陣法融合，要從這已融進的陣法中脫困而出，隻有吞噬修士的靈力和血肉，重鑄肉身才行。而這廢城中除了異變的僵屍，哪裏還有活著的修士？我等啊等，等得要發瘋，終於等到了。”
“沒錯，就是他！這遊易江闖進了進來，撈些好處便想逃走，可那條進出的傳送陣早已被老祖宗暗改，我又做了些改變，想要通過那傳送陣出去，傳送的結果就是到達這裏。哈哈，我終於吃到了人肉！”
吃人老者刺耳的聲音，在這靜寂的空間裏回響，這是一個殘忍恐怖，但在修真界並不稀奇的故事：滿城的人都被煉化成了僵屍和陣法，唯有這老者掙紮著活了下來，在無盡的痛恨和瘋狂中，絕望地等待著，讓他支撐下來的可能就是那恨!
趙池沒心情去同情和感慨老者的遭遇，他是追尋著遊易江身上的熟悉氣息而來，本想著到了這裏，能回憶起一些東西。可是到了這故城，熟悉的感覺時時從心底冒出，也已知道遊易江身上令他熟悉的氣息，就是這吃人老者所下的禁製，仔細打量了吃人老者半天，卻沒有想起任何事情。這讓他很是沮喪。
他看了一眼遊易江，遊易江低垂著雙目，誰也不看，像眼前這一切與其無關般站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靜立不動。跪著的中年男子，依舊盯著地上血跡斑斑的衣物發呆，仿佛魂已不在。
趙池道：“你要將我們都吃了？”
“莫非你認為自己是築基，就能逃出去？你們注定隻能成為老夫的食物！”吃人老者又緊緊盯住了趙池。
一股更為強大的威壓擴散開來，吃人老者散出了全部修為。隨著吃人老者修為的爆發，湖水開始翻滾，一隻巨鬼頭顱
從翻滾的湖中升起，巨鬼頭顱上，兩隻巨大的眼眶裏冒著碧綠的火焰，似能焚燒靈魂，也緊緊盯住了趙池。
“倒是能嚇唬人，可好像沒什麽實際用處。”趙池感應一番，笑著開口。
趙池話音未落，巨鬼頭輪巨口張開，發出一聲震徹心神的厲嘯，這嘯聲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極細音波，扭曲了空間一般，射向趙池。而鬼頭隨著厲嘯，也一口吞向趙池。
趙池不閃不避，迎著肉眼可見，扭曲空間的音波，箭一般，射進了頭顱的巨口之中，轟地一聲巨響，半空中的巨鬼頭顱頓時粉碎。趙池簡單粗暴地破了吃人老者的法術，身子已經到了吃人老者麵前，迎麵便是一拳。
老者前次出手，掂出了趙池的分量，此次出手，已爆發了全部修為，本料一招即便不能擊殺趙池，也必然使其神魂受損，遭到重創。沒料到趙池強悍如斯，不僅肉身正麵能轟開一座巨山的音波攻擊而絲毫無損，更似對攻擊魂魄的音波毫不在意，直接拿肉身撞碎了自己的法術。大驚之下，反應也頗迅速，迎著趙池的拳頭，指頭一彈，卷曲在一起的指甲，頓時伸直，如長劍般刺向趙池的拳頭。同時，口一張，一道快速到眼不可見的血色光影，飛向趙池的咽喉。
趙池的拳頭變指，輕輕一點老者利劍般尖利的指甲，然後在間不容發的刹那，回手抓住了老者口中飛出的那道光影。
那光影落入趙池手中，劇烈地跳動著，似要掙脫趙池的手掌，趙池手一捏，腕子一抖，手中的光影“刷“地顯現成一把血色長劍，趙池左手從劍脊之上一抹，一股無形的力量衝入了這長劍中，頓時抹去了老者煉化在劍上的印記。
這一切在刹那間發生和又瞬間結束，鬼頭厲嘯攻擊被趙池擋住，可散開的一絲餘音依舊讓眾人心神顫動。就在岸這邊的眾人心神震動搖曳之間，眼睛一花，巨鬼頭顱碎裂，趙池已經出現在了對岸吃人老者身前。
再看去，趙池手中多出了一把血色長劍，隻是靜靜站立在吃人老者身前，並未進一步攻擊。而老者渾身篩糠般抖動起來，口中猛噴一口汙血，碎裂從吃人老者刺中趙池拳頭的指甲開始，接著漫延到整個手掌、手臂，直至肩膀。
吃人老者的整條右臂，似幹裂風化的石雕般，一節節地碎裂，掉落在地。
“怎麽可能……？你不是築基！你是誰……？你到底有何目的？！”掉了一條胳膊的老者，難以置信地嘶吼。
“你還有什麽未了之言抓緊說吧”趙池道。
“你殺了我，你們也逃不出這裏！”吃人老者吼道。
“那是我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你既然沒有什麽話說，就安心走吧，長在這柱子上也難受。”趙池道。
吃人老者再次噴出一口血，狂叫一聲：“好！好！好！那你就下地獄去見見那老鬼吧！不管你們誰死，都是我所願！”說話間，老者的額頭陡然出現了一道裂紋，隨之裂紋以不可阻擋之勢，瞬間布滿了老者的麵孔。
嘩啦一聲，長在柱子上的吃人老者四散開來，散落了一地。
所有人目瞪口呆，就像一截截木樁，戳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股強大的吸力憑空出現，不待這些呆立的人有所反應，就將他們卷入了一片空間亂流之中。
趙池一把拉住了木木，轉念間，又揮動手中長劍，將一眾在空間亂流中被撕扯得暈頭漲腦，神智不清的眾人護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