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三少年

  魏長風今年十三歲了，在永安縣的鐵匠鋪給楊大師傅打下手，工錢不多，飯管飽。還是楊林去年在縣城大牢托人八魏長風贖出來的，費了足足三十貫錢上下打點。魏長風出獄時，瘸著左腿，楊林也沒問是怎麽瘸的，隻扶著他的肩膀：“孩子，過去的就過去了，你那家也沒了，以後跟著楊叔打鐵吧。也是一門營生，安心過日子。”


  說起來魏長風家原來也不錯，父母雖死了，隻他和一個姐姐相依為命，但魏左嬋是個能持家的女子。靠著家裏的糕點鋪子，尚能讓自己與弟弟過的有聲有色。奈何家中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糕點西施被招安的響馬王魁看上了，平日裏與魏家有來往的鄰居好友都不敢與響當當的王旋風說句公道話，逼得魏左嬋在花轎裏用剪刀結束了短暫的一生。當晚魏長風就去點了王魁家的房子給他燒毀了一半，天亮便被抓進了縣衙大牢。楊林和魏長風的父親同是開鑿武陽郡段運河的民夫，當時楊林受了風寒使不上勁，差點被衙役投河，是魏大閔拿著身上僅有的一貫錢讓他得以休息兩天，保住了命。


  經由楊林的上下打點，終於在魏長風進牢三個月後的一天，把他接回了鐵匠鋪。魏長風回來後躺了兩天才能自己活動，喝過了嬸子送來的粥，慢慢的挪出了房間，院子是塊沙土地，沒什麽花草，有張石桌，還有兩個巨大的熔爐以及打鐵的家活什兒。楊林見他出來了，把手裏的活計交給徒弟李有，

  “長風，來坐這聊會兒。”


  “嗯，楊叔，那王魁現如今怎麽樣了？”


  “噓，你小子，可別再問了，讓那王魁知道了可不得再想個法子把你抓進去往死裏整啊！咱平頭老百姓如何鬥得贏這些當官的，何況他還是招安的杆子大當家。”


  魏長風垂著眸子“知道了，


  我不問了。”


  “哎，說到底還是這世道不太平，軍隊都去打反賊了，土匪沒人收拾，才讓那西望山的王魁撿了便宜搖身一變成了官老爺，不說這些糟心事了，等你好利索了叔就叫你打鐵的手藝，你月姐姐過兩年也是要嫁人的，手藝自家人得傳下去。”


  “好，楊叔。”魏長風身體孱弱，活動這一會兒的時間就已經身體發軟，又回房休息了。


  田孝義本是江東豪強，眼看齊國大事征伐、民役，外加北唐西宋聯手犯齊，認為齊國將亡，自己發跡的時候到了。便打出輕徭免役的旗號迅速席卷江東六郡，之後更是節節高歌便在祖居漢城自封漢王，邀天下俊傑共謀大事，起兵七個月已有二十萬之眾。


  “漢王，馬上入冬了，齊皇龜縮金陵，我軍久攻不下，將士們身上的衣物還單薄著，我軍該當如何？”


  “無妨，近來我漢軍諸部已斬獲軍糧三十萬石，高陽隻有金陵屯糧可用，我已邀北唐上官耀西宋劉豐在下月初四與我共擊大齊。看他高陽如何回天！王上英明，王上英明，王上英明……岩城將軍府內餘音不絕。


  這年十一月，漢軍預想中的三家會盟共擊大齊的狀況沒有出現，反而是唐齊密謀在初一同時發動了對漢軍的攻勢。一時間，各處告急，潰軍不斷往漢軍老巢撤退。田孝義氣得大醉兩天，夜晚王府中不斷傳來：上官家的都不是好東西，收了我的糧食戰馬竟出爾反爾，可惡可恨呐！

  永嘉三年三月三，本是漢城人民歡慶集會的日子，漢城被破，漢王田孝義於府中自焚，轟轟烈烈的起義宣告失敗。


  金陵皇城。“吾皇真乃神人也，短短四月便盡滅漢賊，臣等不禁俯首。願我大齊再創一個兩百年盛世。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高陽想

  著何止兩百年，朕的大齊自能再續兩百個兩百年。不過他控製的很好：“這都是諸位愛卿出力，前線將士奮勇拚殺的結果，朕萬不能據這貪天之功。”一幫文臣武將們又一次俯首“吾皇萬歲！”他是個合格的君王。


  自大齊剿滅田孝義後，兵力大減還要抽調大部陳於唐宋邊境。各州郡維持正常治安的守備大感吃力，加之還有漢軍餘部需要掃滅，高陽下的一個驚天決定十足展現了他的瘋狂。


  四月十二，朝廷頒布詔令：各郡縣豪紳可招募壯丁以為自衛，得五十人者到郡府報備封隊主，五百人者封幢主，超過兩百之數不滿幢者封副幢主。平時抽調三成拱衛郡縣，戰時抽調六成參戰。說白了就是你可以擁有小型的隊伍，朝廷還可以封你個小小的官職，不過隻是虛名，糧食軍餉都得自己出，還有一部分是幫朝廷養的。但大家都樂意啊，光明正大養軍隊，哪個不想過過癮。而且世道不安穩，到處都是教匪、響馬，保護自家的糧食金銀也是極好的啊。於是，大齊境內突然間就冒出了許許多多的隊主、幢主，有點關係家產豐厚的還弄了個副軍主當當，這些新進官僚見麵都一挺胸脯：

  “某某隊主，您現在可神氣，帶著一隊部眾。嘿，真他娘的風光。”


  “哪裏哪裏，兄弟我比不得你老哥，瞧瞧你這隊伍，清一色的皮甲，我這才幾副可寒酸。”


  “兄弟你可別謙虛，誰不知道你把錢都用在手下人的兵器上了，都是新打造的鋼刀啊，饞得我流口水。”


  “唉，別說了，咱現在也算是軍老爺了，今兒怎麽都得去聚賢樓喝一盅。以前是有錢沒身份不讓老百姓進，現如今兩個響當當的隊主，門口那小廝還敢攔？走走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