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王府有宴
江南沒了主動出擊的先決條件，秦王便打發魏長風部回了土安，不能留這幾千人在江都吃餉。士卒們倒是樂得如此，既能不拚命，還得遊山玩水的機會，除了吃壞肚子的事情，整個江南之行還是很和諧的。
魏長風前腳剛進土安的地界，後方就傳來漢軍內亂的消息。
在與太清教合盟之後他們不再獨木難支，有了充足的兵員，至少能夠自保了。此次給高樹驊挖的陷阱起了作用，他們不用再那麽提心吊膽的防備著江南的攻勢。在自保的同時猶有餘力打擊朝廷，向外開擴，漢賊內部的矛盾便一觸即發了。
現在的漢王敖方原本就是借機上位，當初他隻是田孝義鎮守邊境的小將，田孝義危難之際不僅隔岸觀火，而且在他死後豎起為漢王複仇的大旗籠絡了一大批的蝦兵蟹將繼續造反。對朝廷而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著實惡心，但於前漢王田孝義而言，至少是保留了他田家的香火，沒有斬盡殺絕。畢竟他當初是“救出”了四處躲藏的田華茂準備“扶保”小漢王的，不過是田華茂自知才疏學淺不能擔負起諸多漢軍兄弟的身家性命，便主動推崇由敖方來接任漢王。
敖方在手下大將們的萬般勸說下推辭不過便發敕令，登王位，做了幾萬士兵的王。不過他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把前任漢王的長子留在身邊，對外宣稱等田華茂鍛煉出來之後自己就把暫代的漢王之位還給他，這就為兩人的矛盾埋下了伏筆。原本敖方是打算留田華茂在身邊做個小將，等時日一長找機會做掉便一了百了。
可田華茂這個年輕人太謙虛了，在他領兵出戰時，啃下了許多難啃的骨頭。敖方的軍師出主意派田華茂去那種送死的戰場，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田華茂硬是身先士卒，用一身膽識氣魄拿下了那個送死的高地。回來後他在軍中的呼聲愈發高了，手下的士卒雖沒有明目張膽的稱呼他小漢王，但田華茂所帶人馬能打硬仗惡仗勝仗的名聲已經傳揚開來。他為人又謙虛低調，能在戰時身先士卒，戰後與兄弟們打成一片，營中是這樣評論他的：田將軍，帥才也！
敖方的危機來了，既然漏網之魚在戰場上沒有死成，那就親自動手讓他們父子相見。
高祖軍壩上，未得與楚王相見.……幾百年前的場景又要再一次發生，田華茂出身大戶自然是讀過許多典籍。他一個人在營帳發呆，手裏攥緊了敖方手下送來的帖子：田將軍數次擊破敵軍，孤心甚慰……
拳頭捏得太緊，關節已經發白，紙張已經被浸出的汗水打濕。
終於來了嗎？
擱下墨筆，他豁然起身，叫來帳外的士卒，“即刻按照信上的地址分別送去書信！注意隱蔽行蹤。”
親兵不敢耽擱，雖然將軍好說話，但那是建立在手下完成好自己的任務之上的。若敢誤了將軍的事情，例子也有很多：不是腿瘸了就是手斷了。
兩日後，田華茂風風火火的從前線趕回漢城。
“報漢王，田華茂已進城，沒帶部隊，隻有一小隊的親兵護衛。”
“這小子怕還以為漢王真想和他喝酒呢！黃口小兒，不足為慮。”王石是敖方的首席智囊，他現在是整個漢軍的二號人物，不過手下並沒有掌握部隊。
敖方坐在黃花梨木雕刻的王椅上，他微微點頭，對著下方骨幹問道：“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王石手握羽扇躬身行禮，“王上放心，臣已安排兩百刀斧手，必讓那小子有來無回！”
田華茂是夜間趕到的漢城，此刻他一點也沒耽擱，因為漢王要求他一回來就來覲見。走到王府門前，他心裏生出一陣恍惚，這兒之前可是自己的家！不過年輕的將軍神色不變的向門口的守衛稟報：“肖野將軍田華茂覲見漢王，勞煩諸位兄弟傳報一聲。”
“原來是田將軍，您稍等。”守衛很客氣，田華茂的大名他們可是如雷貫耳，要說現在漢軍最能打的人是誰他們還要七嘴八舌的爭論。可要問最能打的部隊是哪一支，所有人都會異口同聲的回答道：“當然是田華茂田將軍的部隊！”
不多時，進去傳報的守衛出來，他向田華茂拱手：“田將軍可以進去了，不過規矩您也知道，您身後的弟兄們便在外麵等著。”
田華茂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兩個人，敖方的規矩他知道，這是田孝義之前傳下來的。非戰時，所有將領覲見漢王不得披甲帶兵，所以他進城後把自己的親兵隊安排去了老宅，但就這麽兩個手下也不讓帶進去而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情。看來這王府宴上的酒夠得自己喝啊！
“你們在外候著，若是有事要辦我會出來叫你們的！”
“遵命！”兩個粗布麻衣的武士齊齊說道，他們眼神冷峻，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田華茂整理了下衣衫，信步往府內走去。
“末將田華茂參見漢王！”
“哈哈，賢侄來啦！快入座。”
隻是田華茂一眼掃過去沒發現有空餘的位置等著自己去坐，他便開口問道：“不知末將坐哪裏？”
敖方還沒注意田華茂的態度已經出現問題，竟敢拆他這位漢王的台。王石緩緩道：“不知田將軍想坐哪裏？是不是想坐漢王的位置？”
“不敢。”
“哼！”王石拍案而起，他怒喝道：“我可聽說你派人在軍中四處傳言要王上承諾當初說過的話，待你經過戰場鍛煉成長為成熟的將領之後便給你做漢王？”
王石提高了音量，幾乎是吼出來的，“我且問你，可有此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田華茂抬起那個驕傲的頭顱直視著一身綾羅綢緞的敖方說道：“在我父危難之時不思勤王，事後又竊我田家基業。敖方，直說吧，今天意欲何為？”
高高在上的漢王沒料到
田華茂膽子竟如此之大，不過這個青年俊彥很快就要消逝與滾滾紅塵之中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喪家之犬，若不是孤王留你一命，豈有今日之成就？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說得好！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淡淡的聲音響起，靠近門口位置上的一個蒼老身影站起來，他先朝著田華茂欣慰的點了點頭，再看向敖方與他的忠狗，悠悠說道，
“不過，這‘你’是誰就說不定了。”
王石對那蒼老的身形罵道：“孟奕，你這個老匹夫，今天也是你的死期！刀斧手何在？”
話音剛落，四周的門扉被成群的軍士推開，嘩啦啦的湧進一批手持快刀的武士。
敖方輕輕的揮手，“殺，一個不留！”
不過，剛有人準備上前，士卒一個停頓看向了身後的兄弟。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兩百人的刀斧手被殺了一隊之多。
敖方等人瞬間就慌了，他們哪裏還不明白刀斧手被人做了手腳。王石大聲喊道：“來人！賊子造反了，快來保護漢王！”
不過他聲嘶力竭的呼喊沒有什麽效果，他頹然的望向田華茂，然後行了一個大禮，“屬下王石恭迎漢王歸位，願為漢王效犬馬之勞。”
敖方癱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敗了，代價正如自己之前所說，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不，沒誰會來祭奠一個失敗者的。但他絕不受辱，趁現在田華茂的人還沒有控製住自己，他下了決定……
“公子，老夫還以為你真的不想為漢王報仇了！哈哈，今日很是快意，果然虎父無犬子，田家的男人都是英雄！”一個與孟奕歲數相差無幾的老將走進田華茂說道。
田華茂作揖道：“輔叔，先前沒有萬全的準備，故而對您多有冷淡，您可別見怪！”
被田華茂稱作輔叔的人連忙彎腰扶著他說道：“哪裏哪裏！今後你小子就是我們的漢王了，哪有王上給臣下道歉的道理。”
田華茂的勢力已經滲透到敖方的親兵隊了，但那個蠢材毫不知道。他在接到敖方的命令後秘密聯係了其父田孝義的諸多老將，又遣迷信給自己策反的漢城將領，這一次無驚無險的奪回了屬於自己的權力。
眾人簇擁著新的漢王出去，身後橫七豎八的躺著些屍體。王石沒能活下來，一個臨危背主的人即使有幾分本事田華茂也是看不上的，而曾經的漢軍之首，倒在了王府新修別苑的柱子旁，他是自己一頭撞上去的，鮮血淋漓。
漢軍平穩的完成了權力交接，根本沒給莊永民反應的時間。教主倒是預測到了漢軍新老派係之間必有一場戰鬥，不過他沒想到田華茂手段如此高明，一陣風似的就拿掉了敖方所有的人馬。他在心裏為田孝義的兒子豎起了大拇指，雖說前兩任漢王他都沒有看得上，但這個年輕人手段老辣，以後會是太清教的大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