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此生以命相護
第579章 此生以命相護
此時的慕容玉凰早已經在雁南關外的一處密林裏，她是在雁南關之變的前兩天到的，帶著慕容昭料敵先機的密令。
雖然以張繼峰為首的北原守軍提前做了防備，但當平西王聯合北原部落內外夾攻的時候，他們還是丟失了雁南關。
最大的好處就是士兵因為早已預防，傷亡並不大。最後張繼峰帶領守軍退回雁南關之後的下南關，還有不少部隊沒能安全撤回去，平西王的部隊和北原部聯合已經再次將下南關包圍。
兩軍進行了對峙攻防戰。
包括慕容玉凰在內很多人散落在關外附近的密林中，無法跨越敵軍的封鎖回到自己的地盤。但是這個時候的慕容玉凰並沒有覺得有多害怕，因為在她麵前還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陸雲陽穿著一襲銀白色的魚鱗盔甲，正盯著手中的地圖仔細研究。第一次看見慕容玉凰的時候他也覺得奇怪，還以為她偷跑來，但是想想她不會這麽魯莽。
直到她拿出慕容昭的手令，大家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慕容玉凰身為皇帝的妹妹，在必要時候震懾平西王確實夠身份夠重量。更何況她還是皇室中唯一一個經曆過戰場的人，說起來連逸親王都沒有她的戰事經驗豐富。撤退的時候慕容玉凰是被保護對象，本可以順利撤回下南關，但是她偏要和陸雲陽在一起，人家是皇上親自派的欽差，就是張繼峰大將軍也不能左右她，陸雲陽也隻好隨她。
陸雲陽負責斷後，張將軍的大部隊撤了之後，通往下南關的路卻被平西王切斷，他們隻好先暫退密林。
“將軍，這幾天咱們的人已經把能找到的人都收攏了，但也不過兩千人，外麵幾萬的部隊虎視眈眈，咱們這點還不夠人塞牙縫啊。”大胡子趴在一株粗樹上眺望著迷林外黑壓壓的軍隊。
小和尚跟幾年前一樣還是個光頭，道，“將軍，當時撤出來帶的幹糧咱們都快吃完了。再這麽下去不是個事啊，就算他們不打咱們，咱們也得餓死。”
陸雲陽的臉色堅毅，沒有絲毫變化。他身為這裏官職最高的將軍，如果連他都亂了，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消說。
慕容玉凰點點頭，“這兩天張將軍和他們交戰數次，想打破一個缺口接應我們，但是對方實力強勁，圍的水泄不通。”
言外之意就是現在他們是孤軍，大部隊沒法給他們多少補給。
但其實張繼峰也急啊，公主交代在這裏，即便是皇上不責怪，那也是大錯。
“讓我想想，不論如何，先把公主送回去。”陸雲陽沉聲說道。
慕容玉凰急了，“你什麽意思？把我送回去？且不說能不能把我送回去，你要是真想送我去下南關，你們得死多少人！”
“誰讓你是公主。”大胡子小聲道。
陸雲陽的話其實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不論如何，他們得先保證公主的安全。不然縱然他們自己沒事讓公主有個三長兩短，這還有活路不？
小和尚沒有說話，隻是歎了口氣作為表態。
“我現在……我現在不當公主，你們就當我是當初那個穆宇桓還不行嗎！”慕容玉凰氣道。她可不希望眼前這些人因為她的緣故白白送死。
她雖然懂的不多，但也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送入下南關，無疑是讓這些人用命去開路，還不一定能夠成功。
如果不是顧及她的話，他們完全沒必要拚著命了進城。
“你現在是欽差，不是穆宇桓。你如果出事，會連累我們所有人。”陸雲陽語氣不容置喙。現在這些士兵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很有感情，要讓這些人去送死，他自然不願意，臉色難看。但是又必須先讓慕容玉凰回到安全的地方，不是私心，而是因為她的身份。
慕容玉凰眼眶一紅，他這話什麽意思，自己還成了個累贅不成？為了能夠來這裏，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她苦苦哀求皇兄才得了這麽一個機會，但是現在陸雲陽卻當她是麻煩。
慕容玉凰硬生生把眼淚給逼回去，這麽多年過去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軟弱什麽都不懂的公主。
“如果你非要送我回去，我寧肯現在自裁。”慕容玉凰盯著陸雲陽，突然把袖中的匕首橫在自己脖頸處，一臉決絕，“絕不拖累你。”
眾人一驚，陸雲陽已經瞬間一腳踢在慕容玉凰手腕處，匕首飛了出去，同時拉住慕容玉凰，將她帶入懷中。
“你做什麽？”陸雲陽怒喝。
慕容玉凰瞪著他，“我死了，你們隻要說沒見過我，自然跟你們沒關係。”
“想都甭想！”陸雲陽咬著牙道。
慕容玉凰倔強道，“我不回去！”
這不是她任性，而是她清楚如果陸雲陽送她回去，到時候要死多少人。而陸雲陽肯定不願意這些人死。
也許連陸雲陽也會死，這是慕容玉凰絕對不能接受的。
“你！”陸雲陽盯著她看了會兒，終於妥協，“你跟著我，絕不準離開我三丈範圍。什麽都不管，好好保護自己。”
慕容玉凰連忙小雞啄米般點頭，“好好好，我聽你的！”
“大胡子，你帶人去前麵開路。小和尚，你帶著人守在公主旁邊，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公主，其他別管。”陸雲陽道。
大胡子和小和尚立即抱拳，“末將領命！”
大胡子又道，“將軍，您想好計策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不回去。他們圍攻下南關，我們繞過去打雁南關。”陸雲陽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黑點，堅決道。
大胡子和小和尚俱是一愣，“將軍，雁南關至少有五千的守軍，我們這裏就兩千人，能打的下來嗎？”
“誰說我們隻有兩千，雁南關裏還有我們五千老百姓，裏麵至少有一千能拿起鋤頭打架的精壯邊民，如果我們能夠先想辦法混進去跟裏麵的人取的聯係，裏應外合之下，最起碼有三成勝算。”陸雲陽沉聲道。
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大興的民族向心力很強，這些老百姓都願意做大興的子民，不願意做北原人。如果他們能夠聯絡裏麵的百姓，拉起一支千人隊伍不算太難。
但兩千將士加上一千民兵去打五千敵軍，也難怪陸雲陽說隻有三成勝算。
大胡子苦著臉道，“將軍，才三成勝算，我們這不是送死嗎？”
“如果我們攻城的時候，圍攻下南關的敵軍及時回援，那這三成也沒有，這才是送死。不過張將軍英明，隻要知道我們在攻雁南關，一定會想盡辦法拖住他們。”陸雲陽沉聲說道。
慕容玉凰擔心道，“隻有三成勝算，能打的下來嗎？”
“如果我們回下南關，雖然張將軍也會配合打缺口，但是敵軍知道我們的存在，守的嚴嚴實實，最後兩千人能夠活著進下南關的不足兩人。而如果我們繼續待在密林裏，等那邊戰事結束了再出去，沒有幹糧，打獵也不可能保證兩千人的消耗，到時候沒戰死反而是先餓死，更是窩囊，能順利活下的可能性不到兩成。”陸雲陽深入淺出的剖析後，望著三人，“比較之後，是不是覺得三成的可能性已經足夠拚命？”
“而一旦我們重新占據雁南關，就算是他們要重奪雁南關，張將軍也不會坐視不理，隻要他們敢圍攻我們，張將軍必然跟著後麵圍剿。無論如何，這都是目前我們能夠走的最合適的一步，也是最有活路的一步。”
大胡子吐了口唾液，“他媽的，反正都是個死，老子是不願意餓死在這裏。萬一真拿下雁南關，就算是老子戰死，也沒浪費我們拚的命。死都死的值得！”
“不能守，不能後撤，咱們除了拿下雁南關，已經沒別的活法！”小和尚也是咬咬牙惡狠狠說道。
周圍那些士兵都聽見了陸雲陽的話，一個個摩拳擦掌視死如歸，打算拚了命破釜沉舟跟敵軍決一死戰。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要麽拿下雁南關，要麽死。
“將軍，某請為先鋒，開路！”大胡子抱拳道。
陸雲陽點點頭，“不急。先安排兩個人想辦法混進雁南關，取得裏麵百姓的支持，晚上趁夜色來個裏應外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大胡子立即應下。
陸雲陽掃了周圍的將士一樣，眾軍此時高昂的情緒讓陸雲陽暗自點點頭。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以如今這樣的士氣，再加上敵軍不會想到他們要打雁南關毫無準備，倒是可以再加一成勝算。
在絕路的時候三成就可以拚命了，現在已有四成。
陸雲陽的目光停頓在慕容玉凰身上，“一旦開始攻城，我沒辦法顧及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如果是往下南關撤所有人都護著慕容玉凰她可能沒多少危險，但是現在攻城大家都嗷嗷去拚命了，陸雲陽也隻能安排幾個士兵護著她。
慕容玉凰點點頭，唇邊漾起一抹笑意，“陸將軍，如果這一戰能勝，大家都能活。若敗，我寧死不俘。你沒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
“我不會讓你死。”陸雲陽不容置喙。
慕容玉凰眨眨眼，“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誰也不能保證一戰下來有幾個人能站著。你要讓我即便死都聽不見一句真心話？”
“是啊將軍，咱們現在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吃上明天的飯。你看兄弟們都在交代後事背水一戰了，都這種時候了您可千萬別後悔，有什麽就說什麽吧。”大胡子勸道。
陸雲陽怔怔看了慕容玉凰良久，此時此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戰能否勝，過了今晚他是不是還能守在她身邊。
四成勝算，一邊是生，一邊是死。
“公主，隻要我還活著，絕不會讓你死在我的前麵。”陸雲陽握緊拳頭，語氣堅定，“不止是戰場，這一生，以命相護。”
慕容玉凰感動擁抱陸雲陽，忍不住熱淚盈眶。皇兄，我來的時候你問我是否值得？當然值得，死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