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拜師
砰砰砰三聲,少年沒有絲毫猶豫,說磕就磕,能在鵝卵石上磕出這等聲音,可見磕頭人心意之誠。
老頭子眉頭一跳,看著他不言語。
這麽幹脆?
風承琰十分幹脆的喊了一聲:“師父!”
臧彌半晌才咳了一聲,從懷中拿出塊小鏡子,端著架子道:“這個這個,為師身上沒帶紅包,這個水月鏡就送你當見麵禮吧。”
風承琰接過,先鄭重其事道了謝,然後注入靈力,想稍稍查探一番。
沒成想靈力剛一進入,眼前景物就突變,野湖不見,老頭兒不見,身周是飄揚的大雪,前方有成片的楓樹,楓樹後屋舍精致連綿,朱紅廊道雕梁畫棟,正是他自己的晚楓院。
有人在撫摸自己的頭頂,他抬頭看去,見一個撐著竹傘的白袍男子,他的臉看不清楚,但隱約有與自己相似的輪廓,男子似乎笑了,溫聲叫他:“承琰…”
啪!一聲脆響,臧彌一巴掌打在風承琰頭上,結結實實的一巴掌頓時將他打醒。再環顧四周,大雨初霽的湖光山色,初春微涼的濕潤空氣,哪裏還有大雪小院,和撐傘的男子?
風承琰悵然若失,老頭哼了一聲道:“這是能隨使用者心意製造幻境的頂級靈器,給我小心點用,別把自己也陷進去了。”
風承琰低聲應是。
臧彌瞅他半天,突然歎了一聲:
“本來覺得,你在風氏被那群老家夥教養長大,肯定長成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如今看來,倒是沒把生身父母忘幹淨。罷了,老頭子雖知道的不多,還是給你說說當年事吧。”
風承琰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老頭子識得你爹風明,是在十幾年前一次遊曆中,風明此人,修靈天賦卓絕,豁達寬和的心性也十分難得,老頭子瞅著合眼緣,便沒顧忌身份之別,與他成了忘年交。大概是新曆三百一十九年,我們說好出海訪仙山,但風明在出海前的晚上突然不辭而別,老頭子猜到是他家族中有急事,便自己出了海。
這一去就是一年多,老頭子出海歸來時,收到隱秘消息稱風氏少主風明病重。風明當時還不到三十歲,一身天境修為,已經摸到了玄境的門坎兒,怎麽會重病?老頭子覺得不對,派人再探,卻什麽也沒探出來。又過了兩個月,風明手下的一個護衛突然出現,帶著這封信和信中所托之物。那護衛受了重傷,拚著最後一口氣才將信送到。老頭子看完信,一時衝動之下去風氏本家查探,卻被那些個長老纏住,差點沒能出來。
再往後就是北境傳出消息,風氏少主風明病逝,留下一子,由老家主親自撫養,但一年後老家主也死了,臨去前留下遺命,命次子風揚繼承家主之位,封長孫風承琰為少主,百年後繼承家族。”
臧彌說完,兩人都沉默良久。
當年的事至此已有模糊輪廓,隻是還不知那麋鹿野一戰的具體情況,和別院養傷的兩年發生過什麽。
臧彌抄著手望向天際,悠悠道:“小子,聽說過大陸天、地、人三件至寶嗎?”
風承琰微楞,道:“聽過,分別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輪回花,蘊含著至純靈力的地靈髓,和鑄器工藝無人能及的路神機。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老頭子出海回來時曾聽過一個消息,說是消失已久的路神機帶著地靈髓,出現在南境麋鹿野一帶。”
風承琰漆黑眸子立刻有銳光射出,是了,時間地點都對的上,父親信中所說的麋鹿野一戰,很有可能就是幾大家族搶奪路神機和地靈髓的戰役。
那麽受的傷又是什麽傷,傷他之人又是誰?
“行了,十幾年前的事,你一時半會肯定也弄不清楚,沉住氣,慢慢來。”臧彌打斷風承琰的思路,他看看已經遍布夕陽金輝的天色,對風承琰道:
“今天就到這兒,你該回去了。以後每月月中、月末都來風都城郊的西山,老頭子還有東西要教你。“
“是。”風承琰道。
至於怎麽瞞過沒完沒了的眼線,怎讓大長老不起疑心,風承琰摸著袖中的水月鏡,已經有了盤算。
再升入高空,由於光線昏暗沒人能看見,臧彌飛的慢了很多,風承琰甚至能在空中跟臧彌聊上幾句:
“師父,今日茶樓一事,恐怕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你擔心什麽?老頭子不想讓人找到時,誰能找到?”
“您是緋玥宗的老宗主,就算收風氏的少主為徒也沒關係嗎?”
“老頭子想收誰就收誰,收隻兔子也沒人敢管。”
“…那父親信中所說之物,是什麽?”
“想知道?等你突破浩境,為師就將它送你。”
“一言為定!”
夜色如水,無數星辰織綴在深藍天幕裏,天地浩然寬廣,風承琰的心緒也如這夜風一般,翻覆起伏。
風氏以外的天地至此才向他打開一角,深埋的往事也初見真容,而少年的未來便如腳下這大地一般,蒼蒼莽莽,再無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