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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善因善果

  袁隼給自己倒了杯酒,悠然道:“誠如少主所說,這隻是個借刀殺人的陰謀,袁隼雖是粗人,好歹活了七十多年,細想想還是能琢磨出其中門道的。”


  風承琰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試探問道:“那麽你是不殺了?”


  袁隼一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害少主,方才的靈壓,隻是想看看你的隱藏屬性和真實修為而已。”


  “袁老,”風承琰雖然憋了一肚子火氣,還是擺出了一副要開誠布公惡談一談的架勢,誠懇道:“那天在西山放出天雷是你,我想問你是怎麽知道我有隱藏的第三屬性的,為何知道我有第三屬性還跟著臧彌修煉,卻不向家主或者大長老告發。”


  袁隼放下酒杯,正色道:“在少主還在繈褓的時候,老家主對我說你自娘胎出來就身帶奇特的黑色靈力,但落地不過一天,那些靈力就消失了,他懷疑那是個變異的靈力屬性,曾說刺激精神力說不定能將這屬性激發出來。我那天隻是想試一試,當然,也是手癢想順便試一試臧彌前輩的實力。”


  “你說老家主?“風承琰立刻警覺起來:“你知道多少關於我出生,還有我父母的事?”


  “沒有多少,那段時間我一直閉關,出關以後整個風氏家族翻天覆地,原來的大公子莫名病逝,留下一子,二公子成為少主。二公子在同年也得了一個兒子,但老家主昭告全族,將來繼承二公子家主之位的隻能是大公子的遺孤,他親自撫養那個孩子,親自取名‘承琰’。”


  風承琰不甘心道:“就沒有別的了?”


  “大公子死後,身體健朗的老家主幾乎一夜頹喪下去,他有天夜裏突然到供奉堂找我喝酒。那天夜裏的情景我記得太清楚了,老家主喝的爛醉,他一向威嚴自律,那天卻放聲痛哭,大呼天不佑風氏,家門不幸,子孫不肖。一年後老家主就病逝了,他死前召集諸位長老供奉,說你注定是風家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要我們不惜一切代價,護你周全,保你繼承風氏大統。”


  “家門不幸,子孫不肖…”風承琰喃喃道,難道父親的死並不是病逝,也不是傷勢所致,而是家族內鬥?家族內鬥,父親當時據說負了無法挽回的重創,少主之位幾乎保不住,那麽誰會害他?他死了對誰最有利?


  答案幾乎就在嘴邊,風承琰心中騰起烈火,烈火上卻又覆了冰川,隻覺的全身一陣陣刺骨的涼。那把椅子,那個家主的稱謂,當真如此重要?重要到罔顧人倫親情,淪落為嗜血屠夫?


  袁隼注意到他的表情,低聲道:“少主,無憑無據,單憑臆想下判斷是要不得的。”他頓了頓續道:“這麽多年來我最好奇的就是,老家主怎麽就在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精準斷言你將會是個天才,他對你如此看重,即使知道扶你繼位可能會導致大房二房反目,仍然堅定的宣布你為少主。這究竟是為什麽?”


  風承琰也想不通這一點,從袁隼這裏沒有得到太多有用消息,但當年的事更加顯出猙獰輪廓。


  就這樣相對沉默了片刻,風承琰將思緒轉回到實際問題上來,認真道:“袁老幫我護我,是因為當年老家主的囑托?你難道是大長老一派?”


  袁隼搖頭道:“長老院如今不比以前,淨是些貪功圖利之輩。那些護佑你的長老嘴上說是遵老家主遺願,安知心中想的是不是扶持一個傀儡家主,好竊了風氏大權?我可不敢和他們同謀,說不準哪天就被人背後捅一刀。”


  風承琰沉默等著他的下文,袁隼將雙臂撐在桌上,緩緩道:“兩邊我都不靠,少主,袁隼此次重新入世,隻為你一人。”


  風承琰一驚:“隻為我一人?為何?”


  “前人種下善因,後人便得善果。袁隼當年受了少主風明大恩,曾立誓以命相報,少主不幸英年早逝,這份恩情,袁隼便報在他唯一的子嗣身上。”


  “受了父親大恩?你,怎樣的恩情需要以命相報?”風承琰更驚。


  袁隼拂了拂灰白胡須,剛毅眼神中流露一絲悵然,他感懷道:


  “三十年前的袁隼可不像如今這般風光,那時候我帶著患了惡疾的妻子躲避仇家追殺,我們一直逃到北境,離如她受不了北地冬日的苦寒,一度瀕臨死境,是少主救了她。那時候少主才十歲左右,他碰見在藥鋪因沒錢買藥差點大打出手的我,不僅幫我付了藥錢,還帶了風氏頂級的醫者為離如診病。萍水相逢,他就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我實在不能判斷這是孩子的一時起意還是他真的本性純善。總之,離如好些後,我就靠著少主的引薦入了風氏當清客,有了風氏庇護,仇家再不敢追殺,我們夫妻因此在北境安頓下來。少主後來也一直關照我們,我現在的修為和地位都有他的功勞。”他頓了頓,語氣裏甚至有一絲悲戚:“離如臨去前曾囑咐我,莫要忘了這後半輩子的安穩是誰給的,她說往後你孤身一人在世,不要追求權勢名利這等身外物,也不要強求修為,隻把一輩子的恩怨了了,將來安安生生的進棺材。”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散盡,白色月光悄無聲息灑進窗子,給相對而坐的一老一少分別披上如水白紗。娓娓訴往事的老人麵容悵惘,安靜聆聽的少年眼神裏混著隱隱驕傲,微微向往,淡淡哀傷。


  “袁隼一生未做過什麽後悔事,但在風家動蕩那兩年閉關卻是悔斷了腸子,少主的死很可能有隱情,當時他身在別院孤立無援,我卻未在身邊保護,當真是…”袁隼說著仰頭灌下一杯酒,雙頰因為緊咬的牙冠而微微抽搐。


  風承琰也喝了一杯,他感受著那股直衝腦中的熱流,突然笑道:“我有這樣的父親,雖然陰陽相隔,但他一生樂善好施廣交豪傑,留下的財富夠我受用一生。我有這樣的父親,還羨慕風承玦那小子什麽?”


  袁隼一愣,半晌,他仰天大笑,聲震屋瓦:“是了,別人有什麽值得我們羨慕的?少主,來來來,幹了這一杯,往後是生是死袁隼都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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