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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眼花繚亂

  兩人剛在城南圓塔塔頂落定,第一道煙花便帶著刺破長空的銳響升空,就在圓塔附近,砰的一聲,流火四散,黑幕上繁花驟放,光焰迷離。


  風承琰扶著羽安坐在四角屋簷東北方一個角上,那裏下斜的屋脊有一小段平直,正容一人坐下,他自己則坐在簷角粗陋古樸的瑞獸木雕上,比羽安高出一截。


  煙花炸裂已經響成一片,大簇大簇的金黃色火焰之花在夜空中盛放、凋零、再盛放,夜色被流光裝點的炫目迷離,靜謐的小城之夜忽然就熱鬧的讓人目不暇接。那樣的盛景,那樣的盛景該如何形容?仿佛冬去春來,火樹銀花一瞬開遍夜空,又仿佛群星狂舞,星光在劇烈的碰撞中飛濺成金色的銀河。


  風承琰微笑著仰頭,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將這場盛大煙花清楚刻印。羽安也仰著頭,神色怔然,眼神不知是迷茫還是懷念。


  炸響此起彼伏,但這一角仿佛是安靜無聲的,少年少女於高塔頂端並肩而坐,盛大的煙花點亮了夜空,明亮的夜空將這處襯的越發的沉靜。他們的身影和和小城連綿不絕的屋簷融為一體,仿佛一副隻有剪影的畫卷,又似一座雕像,於光影盡頭,時光深處,亙古佇立。


  良久,小城重新寂靜下來,空氣中隻剩下一陣硫磺氣味,灰色的煙霧隨風散去,浩瀚靜謐的的星海重新占領天空。


  除夕夜最熱鬧的一個環節已經過去了,但小城千家萬戶的燈燭仍亮著,一家人圍坐火爐守著一年裏最後一個夜晚。


  風承琰轉頭:“怎麽樣?這個地方看煙花過癮吧。”


  羽安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看煙花就該在高處。


  “今夜是團圓夜,你有沒有想念親人?”風承琰隨口問道。


  羽安沉默了一下:“我是個孤兒,沒有親人。”


  風承琰也沉默了一下,半晌才道:“對不起。”


  羽安搖頭,她雙手環住膝蓋,側過臉看風承琰:“往常你的除夕夜都怎樣過?”


  怎樣過?記憶裏除夕夜大都是漫長的,他會在婢女們的服侍下穿好象征少主身份的玄色大氅,在一眾行禮聲中走上大殿。除夕大宴的人很多,有些勢力的旁支幾乎都來了,男賓女眷,衣香鬢影,人們把酒言歡,不知是真是假。


  他總是微笑著麵對每一個來敬酒的人,記住他們的樣貌,揣測他們的性情。敬酒的人絡繹不絕,大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便醉了。


  醉了?其實沒醉。他會喝酒以後就從沒醉過,沒人知道他的酒量究竟有多深。他醉了就出殿去,在冰冷刺骨的夜風中遊蕩,撐著紙傘,踏過一地積雪,一地月色。


  是了,他的除夕夜都是這麽過的。除夕夜裏家族團圓,他於這樣的團圓裏越發感到深刻的孤獨和荒涼。


  風承琰垂了垂眼,再抬眼時已是一臉笑意:“我們北境的年節熱鬧的很,除夕夜飯桌上要八道菜,雞鴨魚肉忍冬粥,樣樣都不能缺。忍冬粥想來你是沒喝過的,用北境獨有的香米,加上十種滋補食材,小火慢熬而成,香甜軟糯,包你喝了以後再也喝不下別的粥。”


  羽安卻並沒有如他料想的那般露出向往或者不以為然的神色,她有些怔楞,仿佛某些遙遠美好的回憶忽然湧上來,那回憶那麽美,卻永遠無法再觸及,讓人猝不及防便心如刀絞。


  微涼的夜風卷過來,兩人的長發隨風飄舞,少女忽然彎下身去,將臉埋進雙膝。仿佛極力隱忍著什麽,掩飾著什麽,那樣用力,那樣慌張。


  風承琰頭一次見到這樣的羽安,他心中忽然有點慌亂,不知自己哪句話引她憶起了傷心事,不知該如何補救。這個女孩子,被人用刀捅了心窩她不哭,藥粉灑上傷口劇痛難當她不哭,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她也不哭,怎麽現在突然就哭了呢?


  好在並不需要風承琰安慰,羽安失態也隻是一小會兒,她很快平複了心情,再抬頭時臉色如常。隻是兩人都不敢再談家人的事了,新的話題沒有想好,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寂靜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聲更鼓。羽安並沒有留神聽,風承琰卻像被提醒了,往戒指上一抹。


  羽安驚訝的看著他拿出一個黑乎乎的藥壺、一個白瓷碗和一個配套的白瓷勺。之所以明白那是藥壺,是因為壺裏傳出濃烈而熟悉的藥味兒,是許暉前幾日剛為她配的藥。


  “你,你這是…”羽安一句沒問完,隻見風承琰一手托起藥壺,金紅色的火靈力自他掌心升起,藥壺底立刻顯出仿佛被火苗炙烤的暗紅色。


  “藥這東西就得按時按量的堅持吃才會有效果,你的傷口好容易快長合了,可不能鬆懈。”風承琰全神貫注的瞅著藥壺,隨口道。


  用靈力熬藥是個技術活,因為精密的控製溫度需要很精純的火靈力,很集中的精神。羽安認識的人中,隻有姬瑤能做到。她很驚訝,不是因為風承琰有此能力,而是因為他竟如此細心,她自己都忘了的事,他還記得。


  “好了。”風承琰又拿出一塊兒素色手帕,掩著壺蓋將濃黑的藥汁倒進白瓷碗。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專注自然,他不是為了讓羽安感激感動才這樣做,他這麽做隻是因為想做,因為他是男子,和女子一起自然該多擔待一些。


  風承琰在遞碗的時候甚至細心的在碗下墊了那方手帕,就怕她燙著。


  羽安接過藥碗,想著這人有時候也挺傻的,她當然燙不著,她有寒屬性啊,他能將藥熬的滾燙,她也能將藥凍成冰渣。


  她低著頭一勺一勺的將藥喝下,真苦,為何這樣苦呢?她往日都是看也不看直接喝下去,苦味犯上來便喝水壓下。如今她一勺一勺慢慢的喝,才覺出這藥真正的味道來。但她還是得慢慢喝,因為是他慢慢熬出來的。


  一碗藥終於見底,羽安將最後一口藥汁咽下去,濃烈的苦味讓她幾欲作嘔,她的臉色卻沒什麽變化:“謝謝。”她道,將白瓷碗遞還給風承琰。


  “行了別忍著了,這藥我之前嚐過一點,苦的驚人,比靈藥可差多了。”他又往戒指裏掏,這回竟拿出了一塊兒鬆子糖。


  “這個給你。”


  羽安接了,怔了一會兒才放進嘴裏,如絲如蜜的甜意頓時占領了舌尖,澀苦被摧枯拉朽的打敗了。


  她含著糖,看著風承琰。


  風承琰忍不住笑道:“你這個表情有點傻呀,難道你小時候沒吃過糖?”


  羽安也開始往鐲子裏掏東西,她找了找,找出一個精美的紫檀木匣子……


  “大恩不言謝,你救了我的命,我理應還你一條,但我是天鼎學宮的弟子,要回中原,你姓風,要回北境,將來不知還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這顆靈石是學宮師長對我的獎賞,是我現在有的,最貴重的東西,就當聊表謝意,你收下吧。”


  這是風承琰自認識羽安起聽她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他挑挑眉,將匣子接過打開。


  精純的靈力破匣而出,拳頭大小的石頭通體散發著難以名狀的光芒,美的令人眩暈。


  這竟是一塊全屬性靈石!

  風承琰意味深長的看了羽安一眼:“你們學宮的師長倒是闊綽,這東西放到市麵上,夠買一整座煙華城了。”


  “不止,如果買家知道這靈石的原主人是天鼎學宮大學宮長霍老,它的價值還能再翻一番。”


  “所以,你要把這個送給我?”


  “對。”


  “你覺得你欠我很多是嗎?多到足夠用命還?”


  “是。”


  風承琰一笑,笑意裏看不出什麽意味,他道:“你何時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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