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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涯海角

  清晨,藍天高遠,雲氣稀疏,和煦的陽光灑遍了重簷鬥拱,老樹上鳥雀的清鳴傳遍闔府,天氣分外的好。


  然而雲府主院的臥房裏,一聲極不和諧的怒吼忽然間炸出來,驚飛了一樹小鳥。


  “你說他去哪兒了?”羽安一掌拍在桌子上,差點把那紅酸枝的桌案拍碎。


  小八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顫抖著道:“回,回姑娘,公子他,他回了家族,讓奴婢轉告您,要您好好養傷,等他回來。”


  “沒有別的了?”


  “沒,沒了……”


  “他昨天半夜走的?”


  “是,是的,悄悄走的,叫奴婢不要聲張。”


  羽安真是想把這間書房砸了。


  昨日他們準備的藥水太少了,雖然看起來半盆,但消耗太大,半盆也隻夠翻幾頁。天棄之族炎氏之後又有幾張圖和一段話:


  炎氏乃上古靈族,千年隱居,世無所知。吾之姓氏亦非“雲”,而為“炎”,吾兒血脈,實為上古靈族風與炎千年未有之交融。世人愚鈍,不知汝貴,念汝自知,若有一日前狼後虎,汝可深入荒蠻,尋母族助益。


  這段記錄讓羽安極為吃驚,她曾是風承琰自小指婚的未婚妻,自然知道他的母親是平民,生下風承琰的時候就去了,風家不是很認可她。卻沒想到,風承琰母親雲夫人的身世竟還藏著這等秘密。


  羽安知道風承琰一定會去尋找母族,不管是為了確認母親身份還是為了尋求助益,他一定回去。所以看完這段話後她立刻和風承琰商量,讓他去的時候一定要帶上她,因為那地方是北境以北,必然萬裏冰封,她的修為雖然不算高,但她的寒靈力一定能派上用場。


  風承琰當時沒答應也沒不答應,隻說現在不著急,以後再說。


  羽安竟然就信了,她竟然就信了!她信了的結果就是風承琰背著她,半夜跑路,如果乘了赤羽鳥,現在很有可能已經過了邊境線。


  而且風承琰還叫小八給她傳話說回了家族,羽安就不能確定風承琰到底是回了家族還是去找母族了,回家族也有充分理由,因為上次刺殺的事不可能就這麽算了。風承琰可能在出發尋找母族之前先回一趟家族,也可能不回,她無法判斷,她也沒看到那手劄後麵的內容,不知道“北境以北”之後更具體的位置,所以她不能追,不知道往哪兒追。


  混蛋!羽安現在真想把那家夥的褻褲套在他頭上!說什麽共患難,到頭來還不是不信任她?

  羽安一拳捶在牆上,轉身便往外走,小八小小聲的問道:“那,那個,姑娘您要去哪兒?”


  “回學宮!”


  跨江大橋上,溫淮正憑欄遠眺,路過的弟子們紛紛側目,見他似在出神,便沒人敢上去打擾。


  時近冬日,嶽江的水位已經降到一年最低,水流十分平緩,兩岸山林也染了秋色,倒映在水中,如一江煙霞。


  天鼎學宮的四季都有美景,春日山花爛漫,漫山飄香,夏日翠色深濃,煙雨如墨,秋日天高雲淡,煙霞萬裏,冬日山林寂寂,銀裝滿山。溫淮看著遠處浩浩而來的大江,恍惚間想起年初,這一年的新弟子剛剛如學,他陪著羽安大江上狩獵鳥王。


  彼時萬人空巷,他們站在如潮的歡呼中,何等年少飛揚?可現在,溫淮隻感覺到在天鼎學宮的生活,就如同這秋日一般,日漸的凋零枯萎下去,很快就會什麽都不剩了。


  其實江上獵鳥王距今不到一年,但這一年太漫長了,以至於溫淮再回想的時候,隻覺得恍如隔世。


  一晃五年,一晃五年,溫淮這個名字,他已經用了五年了……


  橋上一人擦肩而過,腳步很輕,似在沉思的溫淮卻忽然伸手,準而又準的抓住那人腰帶。


  “你幹什麽?” 拾刃被人碰到衣服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恨不得炸起來,拍掉溫淮手的同時身形一閃,直閃到大橋另一側。


  溫淮早已習慣了他的過激反應,攤攤手:“我在這兒就是等你的,為了道歉。”


  拾刃倒似是沒想到,頓了一下才道:“為何道歉?”


  “為前天晚上,我在對戰結束後偷襲了你。你當時不是很生氣嗎?”溫淮坦然道:“雖然覺得你動不動就生氣有點小心眼,但作為朋友,為了以後能好好相處,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道個歉,嗯…”他一笑,笑意略有點促狹,“對不起。”


  拾刃麵無表情,轉身便走。


  溫淮腳尖原地一點,整個人白鳥一般掠過大橋,點在拾刃身旁的欄杆上,跟著他的腳步,“我說你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有點胸襟嗎?”他歎了口氣,“唉,為了賠罪,我給你講一個八卦吧。水靈閣的玉靈兒你知道吧,之前糾纏過我,還招惹過莫寒,甚至對你有過想法的那個花癡女,我昨天從金蓮峰下山的時候,發現她居然跟諸葛漩在一起……”


  “你一個男人,為何如長舌婦人一般碎嘴?”拾刃臉色有點不好看,顯然對溫淮這個八卦不感興趣,並且十分不耐煩。


  溫淮跳下欄杆,撇撇嘴,“我隻是分外關注諸葛漩罷了,畢竟我是南疆人,如果回去,就要在諸葛氏的統治下過日子。我聽到諸葛漩說他十一月初,會帶著玉靈兒去一趟姑蘇城,那裏有全中原最大的花田,和全中原最好的香粉…看來玉靈兒還是有兩分本事的,竟能哄得諸葛家的少主為她給她買東西而親自出遠門,不過就算厲害,估摸也沒辦法讓諸葛漩娶她做正妻。”


  拾刃的腳步忽然一頓,深黑的眉宇間出現一抹晦色。


  溫淮有些奇怪道:“怎麽了?”


  “沒事。”拾刃的聲音分外低沉,“你說得對,作為南疆人,確實該關心諸葛家族。”


  “哈?”溫淮一臉莫名和驚訝,“你當真也這麽覺得?”


  “當真。”拾刃的聲音空而淡,他消失了,原地隻剩一陣涼涼的風。


  溫淮一聲“哎”卡在半空,他歎了口氣,站住了。


  日光明媚,,男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漸漸淡去,即將最終淡去的時候卻一頓,重新更燦爛的掛起來,他轉身道:“羽安,好幾日不見你了。”


  大橋上站著一身妃色長裙的女子,溫淮愣了愣,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了,那不是羽安,羽安怎會穿這樣的衣服?

  墨發鬆係,長裙逶迤,淺色絲帶柔柔的從腰間垂至腳踝,一雙繡履半露不露,似一雙綻於裙裾中的青色桃花。


  很美,太美了,美的讓人失神。


  溫淮忍不住走上前,夢囈般喚了一聲:“羽安,是你嗎?”


  羽安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一扯裙子,冷聲道:“是我,你沒看錯,急著回來就沒換衣服。”


  這身衣服是她早上醒來一時興起穿上的,風承琰在府裏給她另備了她常穿的那種緊袖束腰的短裙,但她昨晚將繩結編好了,今天一早準備拿給他時,鬼使神差的覺得這是很重要的時刻,應該穿得隆重一點……


  混蛋!她又忍不住想罵人了!


  她那一身的怒氣喚醒了溫淮,他看她半晌,問道:“他惹你生氣了?”


  這個“他”是誰,兩人都明白。羽安默了默,點頭道:“嗯,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她說到半截頓住,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


  真是太像在說我們夫妻吵架是常事過兩天就好了鄰居們不用擔心……對麵的可是溫淮,她覺得尷尬的都要犯病了。


  溫淮看著她,一瞬間有衝動要讀取她的記憶,想知道她為何穿著這樣的衣服,又為何生氣,但他克製住了,他曾經承諾不會對她用那探心之術,他的很多承諾大概都要做不到了,這一點卻必須要堅守。


  眼看已經沒有什麽話題好說,羽安道:“我要去…木靈閣,如果不同路,我就先走了。”她說著便越過溫淮往前走,插肩而過時,她的手腕卻被溫淮一把握住。


  羽安一驚回頭,卻見溫淮看著自己的手,神情也是驚詫的。


  驚詫,漸漸變成了沉靜,羽安感受到了男子這一瞬深沉而複雜的心情。


  我也不想留你,不想表現的這樣卑微,可是我都控製不住我的手……


  “我…”溫淮沉默片刻,抬頭道:“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看著你離開我心裏有點慌,好像一分開就不會再重逢一樣。”他笑了笑,笑容略有些澀,“可能我還是不甘心吧,每次看到你都覺得心裏很疼,疼的要裂開一樣。”


  羽安沉默,心中也起了酸楚,她不知道該怎樣回應,這也許是他不該愛上的錯,也許是她不該給他希望的錯,也許,是命運的錯。無論如何,他們是不可能了,羽安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的離他遠一點,期盼時間能治愈他的傷口。


  “羽安,那日說看不透現在的我,我其實一直想問你…”溫淮一笑:“如果那天的酒真的有問題,我真的是想害你,卻不小心害了風承琰,你知道了,會怎麽做?”


  帶著涼意的江風自上而下,吹起兩人的衣袍和長發,男子俊顏明媚,嘴角微微揚起,眼中的神色似是蒙了霧氣,讓人看不真切。羽安看了很久,這一刻甚至忘了溫淮的眼睛不能直視,直視就會中招。她看了很久,才淡淡道:

  “如果你傷害的隻有我,我會原諒你,但交情到此為止。可是你也傷害了我珍視的人,如果真的是你幹的,我們從此就是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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