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家族未來
羽安啪一聲撂了筷子。
坐在方桌另外三麵的三個人眼皮都是一跳,沐梵塵尤其是,他也放下筷子道:“你吃好了?正好我也吃好了,我們收拾收拾啟程吧。”
羽安、沐梵塵、沐原城和二長老四個人在小客棧的大堂裏吃早飯。說早飯不太準確,羽安和沐原城二長老前後腳回的客棧,回來時已經巳時,早過了早飯時辰。清晨起床發現三個人都不見,衣服都沒穿好就奔去陵園,結果撲空,又奔回來的沐梵塵,也隨後回了客棧。
四個人都是腹中空空,又差不多一同進門,掌櫃便好心說四位客官既然都認識,不如找張桌子坐下,一起用早飯。
羽安本想拒絕,二長老卻分外熱情,連連招呼一起吃,夾在中間的沐梵塵也勸,她便坐下了。
這頓飯可能是羽安近兩年來吃得最難受的一頓飯。
飯間二長老一直在說,不停的說,問羽安和沐梵塵各種有關中原和天鼎學宮的問題,尤其是關於貴族子弟入學,他們兩個於那些貴族的相處,以及和學宮那幾個享譽大陸的天才相處的種種。
二長老在打什麽主意羽安很清楚,沐梵塵顯然也明白,因此兩個人都回答得十分敷衍,語氣也不太好。但沐原城一直沉默,對於二長老的行為沒有任何表示,這顯然鼓勵了二長老,他說的越發興起,終於問到正題:
“老夫聽聞風家少主與羽姑娘頗有交情,不知此傳聞是真是假?”
羽安沉默,沐梵塵幹幹一笑:“朋友而已,風少主在學宮裏交了許多朋友,我也交了許多朋友,臨行前你們不是囑咐過了嗎,要多交朋友。”
“朋友而已嗎?”二長老眼神有些高深,“老夫卻聽說,風少主瞧上了學宮的一位姑娘,大江獵鳥王,璧人雙飛;林家小姐陰謀害人,風少主衝冠一怒,力戰天境殺手;前不久甚至還有傳言說,風家內鬥,風少主遇到刺殺深受重傷,那姑娘舍命相救,兩人經此一難徹底定情,已是一對羨煞旁人的鴛鴦。”
啪!羽安撂了筷子。
她臉上並沒有氣憤神色,甚至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她沒有接沐梵塵的話,而是看向二長老,淡道:“你要是不直說,我替你說。”
二長老一怔,羽安道:“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你猜的不錯,我就是當年的沐梵梓,我沒死,但我的名字在族譜上已經勾了紅線,我在家族祠堂裏的命花也早就凋謝了,沐梵梓這個人確實已經死了。你顯然無視了這一點,沒有發現雖然我和家主還有哥哥坐在一起,但我絲毫沒有要回到家族的打算。我的名字這些年確實傳遍了大陸,我也確實有幾分修靈的天賦,但我的回歸並不能給家族帶來什麽好處,就算我要回家族,我這些年在中原攢下的人脈也不會跟我回來,我的朋友們各自有各自的誌向。最重要的是…”羽安眼神一厲:“我與風承琰的關係絕對不會成為沐氏家族參與風氏內鬥的籌碼!”
“等等,我不是……”二長老本是有幾分怒意的,聽到這裏卻眼神一虛,迅速看了沐原城一眼,然後反駁。
羽安卻並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冷冷道:“不必否認,你知道我說得很對。風家如今的情景你們大概不比我了解的少,主家嫡係的內鬥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候,在修靈上天賦驚人的風承琰,和有家主靠山的風承玦各有贏麵,這對於北境所有勢力來說都是一個選擇的機會。要麽觀望以求自保,要麽豪賭一把,加入其中一方。”她看了一眼沐原城,“當年讓我和風承琰定親,我知道你們是不同意的,你們是被風家的長老們強行拉上了戰車,所以聽到我死的消息,你們應該很高興。當時風承琰在家主之爭中處於劣勢,你們不願押寶,現在風承琰看起來有贏的希望了,你們就決定利用我站到他那一方,以求將來新家主繼位,沐氏在北境的地位更上層樓嗎?”
沐原城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沐梵塵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他蹭地站了起來,怒道:“我和風承琰是一起長大的,是他最好的兄弟,但你們休想利用我們的感情,你們這些心思,讓一切都變得惡心了。”
“惡心?少主真是赤子之心。”二長老被這兄妹倆的態度激怒了,冷笑道:“老夫就是如此想的又如何?老夫沒有一點私心,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沐氏將來更加繁榮,最受益的是誰,還不是你們兩個?將來的沐家就是少主的,如果羽…梵梓小姐你嫁入風家,娘家越強地位自然也就越穩!”
“我不需要娘家,我在他身邊的地位也不需要任何外力來穩固。”羽安盯住二長老,眼神如刀,“若是你們的力量能幫助他擺脫目前的險境,要我跪下來求你們也可以。可是你們隻想著賭贏了如何,卻不想輸了會如何,你們隻想分享戰利品,卻不願意在戰場上全力拚殺,你們各懷鬼胎瞻前顧後,隨時都能反水,正是因為有太多你們這樣的人,他才危險,才勢單力薄!”她越說越氣,簡直恨不得把桌子掀了拍在二長老的臉上:
“對於你們來說,我隻是一個工具而已,隨時都要準備好被利用!我真慶幸自己早早便離開了這個地方,現在至少還能跟你們拍桌子對吼!”羽安怒聲道:“收起你們那些心思,乖乖守著現在的基業,不要摻和不該摻和的事,祝你們長命百歲!”
她說完,轉身就走。
沐梵塵看了眼沐原城,想說什麽卻又止住,拳頭鬆了握握了又鬆,最後還是拱了拱手道:“父親,孩兒告退…不,是告辭。”
“你留下,年關將近,跟我回家族準備祭祀。”沐原城沉聲道。
二長老立刻附和:“梵梓小姐也該留下,已經大老遠回來了,難道不該在家裏過個年嗎?”
“你還沒死心?羽安的話說得不是很明白了嗎?她不回來,她有自己的人生!再說我們如何向風氏解釋梵梓沒死這件事?她在中原的名氣,會讓風氏懷疑我們背叛北境,投靠中原!”沐梵塵厲喝。
“這根本不成問題!關鍵是如果風家少主想要她,少主一派的長老們看中她的力量,那麽自然有大把的理由能解釋她為什麽還活著。”二長老針鋒相對:“如果把這件事交由家族長老們決斷,所有人都會同意迎小姐回族!”
“你威脅我?”已經走到樓梯口的羽安聲音驟然拔高,手心一翻手中已經出現一把巨大的白色長弓。那弓外形著實霸氣,自吃下寒暄草,羽安所有招式的威力都大幅度增加,這射天箭尤其變得強勢。
長弓出現的瞬間一支冰箭便射穿了方桌,堅硬的桃木應聲而碎,沐原城點地後退,二長老身前張開屏障,堪堪防住那支無形的水箭。
“你想幹什麽?家主還坐在這裏,你要弑父嗎?”二長老袖風鼓動,一張蠟黃的老臉漲成了醬紫色。
“我說了我已經不是沐氏族人。”羽安的語聲淬了冰雪,“別想用將消息傳開來威脅我,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就是當年的沐梵梓,你們仍然得不到想要的,因為你們既不了解風承琰也不了解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誌在哪裏。”她話音一轉,看向沐原城,“你誌在哪裏?他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嗎?”
整個爭執過程沐原城都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羽安一直說“你們”,意思就是把沐原城算進去了,但她還抱著一絲希望,畢竟沐原城並沒有喝止她和沐梵塵,她出陵園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止,沒有提別的事。
沐原城的眉頭微微皺起,目光掃過在場三人,緩緩開口道:“時局混亂,沐氏一直以來的處世之道都是……”
他的話忽然頓住,因為樓梯上的羽安忽然捂住了胸口,臉色煞白。
沐梵塵一眼看見,驚道:“羽安你怎麽了?”
羽安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心悸,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好像有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讓她的心髒好像被人捶了一下,猛地一疼,然後就砰砰跳了起來,慌亂而驚悸。
風承琰遇到危險了,她幾乎立刻就做了判斷。自從她將氣運分給風承琰,他們兩個人就像是被一條線連在了一起,能隱約的互相感應,尤其是感應危險。
羽安立刻就把眼前這些爭端拋在了腦後,什麽家族,什麽長老,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她轉身就往樓下跑。
然而她忽然像被絆了一下,樓下三個人眼睜睜看著羽安,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羽安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她不是沒有站穩,沐原城開口的時候她稍微有點緊張,下意識要往下走一階台階,然後她就被絆住了,被某種線一樣的東西。
她站的地方離地不過兩米,隻來得及微微扭身,肩膀和後背撞到地麵,砰的一聲,地麵上蔓出一小攤血跡。
沐梵塵立刻衝了過去,把羽安從地上扶起,連聲問:“怎麽樣怎麽樣?有沒有摔傷?”
沐原城神色微微緊了緊,二張老卻嗤笑一聲:“還以為多厲害,結果連路都走不穩…..”
“這世上就是庸人最多,堂堂玄境修靈師,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一個細細的聲音忽然響起,大堂角落臨窗的位置,一個人緩緩轉過頭來,墨黑如緞的長發,素白的臉,眉眼細長,如月一彎,“我在樓梯上放了三根‘琴弦’,每一根都能像切豆腐一樣把人切成兩半,小姑娘在小腿被割傷的瞬間就察覺了三根琴弦的位置,落地時的那一扭身同時躲過了另外兩根。哎呀呀,那討厭老頭還對小姑娘大呼小叫呢,他都沒有看出剛才那一刻的玄機呀。”
這間客棧很小,大堂方圓不過十丈,客人隻有他們這一桌,從他們進門吃飯到現在,前門和後門都沒有任何人進出,除了羽安方才放的那一箭,這附近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這個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