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替身篇（五）
“不……”
顏墨頂著一副陰鬱的臉龐從床上坐了起來。
該死！
他怎麽又夢到了以前？
又怎麽會再夢到……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明明很果斷決絕，如今又怎麽能猶豫反悔？
下意識摩挲著已經是空無一物的手腕，顏墨的心情並不是很好，究竟是什麽時候起他也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呢？難道說就算已經十多年過去了，那所謂影響也依然是存在，不但如此，而且還嚴重地幹擾著他？
他很煩躁，然而煩躁如他卻不知道更讓他無奈的事情還在後麵。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被安曉夢給戳明了一切，試問舒清夢再怎麽固執又怎麽能繼續毫無愧疚感地跟裴雲天在一起？以至於造就了她這幾日心神的恍惚，做什麽都出錯就算了，而在裴雲天麵前竟然也沒什麽隱藏，這麽明顯的不尋常誠如裴雲天又怎麽會無所察覺？
指尖勾勒著玉佩的弧度，裴雲天神色莫測，而辦公桌上，則是他這幾日所得到的資料。
他不知道為什麽幾年前他查不到安曉夢的不對，然後在這一次又查到了安曉夢和舒清夢的關係以及所謂身世糾紛。
明明之前一切都查不到……
而不出他意料，這兩人都不是他所要找的那個人。可為什麽她們一個知道他們的相遇，一個又擁有他們的信物呢？
他想，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舒清夢最近的恍惚他是看在眼裏的，這似乎是在去訪問顏墨以後？想到這，裴雲天神色一凝，他似乎一直以來都有一個錯誤的認知——那個人好像從來就沒承認自己是女孩子？
他一直都把那所謂的口頭語言當成了笑語？
猛的緊攥住那合二為一的玉佩，裴雲天蹙眉，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究竟是誰，用假象禁錮了他的思維？
正思索間，桌上的手機卻是震動了起來，隨意一掃，看到來電者的名字後按下了接聽，隻是另一方的嘈雜讓他不虞。
“雲天，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從頭到尾你要找的人都不是我，也不是任何女人，而是顏墨！那玉佩就是他給我的，騙了你這麽久真的是對不起！”哽咽的聲音從另一方傳來，還沒等裴雲天反應過來，對方就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可是裴雲天已經無暇顧及了，他從來沒有此時這麽清晰的意識到——原來一直都是他找錯了方向，找錯了人。原來他以為的“她”其實一直都是“他”，可笑當初他卻不信，可為什麽一直跟他作對的人竟然是他要找的人？
他隻覺得上天似乎跟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以至於他丟失了重要的他。
他不想知道為什麽當初他要穿著女裝，再度被女人欺騙的感覺也不及此時心上的難受了。
他，是在怪他嗎？怪他沒有及時找到他，反而還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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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墨沒想到，他會在酒吧這種混亂的地方找到兩位姑娘。
看著喝得亂七八糟的兩個人，無奈了，他本來是接到了曉夢的短信來接人回家的，卻不知道清夢竟然也在這裏，而且還一起喝得不省人事，姑娘家的大半夜來酒吧喝酒真的好麽？不怕半夜遇到色狼？
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下走上前去，所幸安曉夢還有點知覺，沒真讓他哥被當成了不法分子，“哥，你來了啊！”搖搖晃晃地起身，安曉夢打了個嗬欠，“來，幫忙把這女人送回家。”
“你喝了多少？”雖然因為撲鼻而來濃濃酒氣而皺眉，顏墨卻不忘幫著安曉夢將醉的不省人事的舒清夢扶了起來。對方嬌軟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頗讓他不自在。
安曉夢也沒有回答，半夢半醒的樣子讓顏墨無奈也無語。
這是不怕半夜遇到流氓被占便宜？
歎了口氣，任勞任怨地將兩人扶上車，索性安曉夢還有點清醒，倒不會讓他太過麻煩。
順利將安曉夢送回家後，顏墨看著車裏沉睡著的舒清夢犯難了，這下他要把舒清夢送哪？按理說舒清夢應該跟裴雲天住在一起，所以送她回自己家似乎有點不好。
顏墨有點難以抉擇，平心而論他還是想把舒清夢留下來的，但君子有不為，為了不造成什麽誤會，他最終還是決定把人送回裴雲天那裏。
沒辦法，他就是這麽有責任心的一個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裴雲天他家住在哪裏？想了想，他拿出手機，嗯……搜索聯係人，然後點下呼叫。
就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接他電話了。
顏墨略苦惱，上一次的“掛機事件”到現在還讓他記憶尤新。
——千萬別把他當成打廣告的，不然他可會生氣的。
正當他無奈地準備重撥電話時，久久沒有人接聽的電話終於是通了。
“顏墨？”男人有些遲疑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你家在哪？我送清夢過去，她喝醉了。”顏墨語氣淡然，但心裏是不是很表麵上一樣還是兩說。
雖然隻有短短兩個字，但他莫名覺得裴雲天這模樣似乎有點危險？可他卻不知道這危險的預感是從何而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半晌，男人的聲音才從電話那端傳來，“就在我們初見的地方，你曾經的住處。”
聞言，顏墨愣住了。
所以說，裴雲天已經知道了一切麽？
心下悄然躥出了一絲不安，然而不安又如何？這樣的情緒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可哪一次他躲過了？
知道了一切又如何？他們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從裴雲天和曉夢在一起之後徹底沒了後路。
哎……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攏上心間。
而就在顏墨掛了電話以後，裴雲天神情無奈放下了手機，靠在沙發上。
他……要來了
來得真不是時候，本來還準備多給他們兩人幾天的緩衝時間。
“為什麽要自投羅網呢？”低沉的聲音輕不可聞，而空氣中卻彌漫起了緊張的味道。
在接到顏墨電話時，裴雲天就沒有自作多情地以為那人是來找他談心的，所以他在聽到對方所說的話時沒有任何驚訝，隻是……
明明當初約定好的，為什麽要忘記呐？還好，這人並沒有忘記他，可既然還記得他，為什麽不來找他？
反而看著他沉淪在陷阱裏無法自拔？他無法責怪他什麽，怕就怕那人怪他，怪他沒有認出他。
說是自己被假象蒙蔽了？
這種理由拿來糊弄誰呢？
錯了，就是錯了……
曾經答應過的禮物，現在補上應該不算太晚吧？這麽想著，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一個危險卻格外迷人的弧度。
心裏蔓延出的苦澀也慢慢被壓下。
不多時，顏墨便來到了小時候就記得異常清楚的地方。
裴雲天的住處對於來說，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畢竟他也曾經在這裏居住過一段時間。
但也僅僅是很早以前的曾經罷了。
才將女主扶進門，打開燈後他正詫異門的半掩，不期然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可顏墨卻是沒有任何表示的，畢竟他並不知道自己該用怎麽樣的態度來對待裴雲天。
若是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來說，大抵是水深火熱的？
不當場翻臉其實也很不錯。
“人已經送到，我該回去了。”將舒清夢放在單人沙發上後，顏墨淡淡地說著。
溫和的表情仍在，卻沒了以往所帶著的溫柔。
這個得知讓裴雲天心下苦澀，“你就是這麽對待舊友的？”就算情緒再如何低落，他的臉上卻除了平靜就沒有其他表情了，連同聲音都是平靜地不可思議，沒有什麽情緒起伏，這很正常的模樣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有點詭異了。
不語，隻是垂眸掩去了眸中的無奈之緒。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既然已經斷了，他就不會再想著挽回了，挽回終究還是很麻煩的事情，誰叫他一直都是那麽自私。
所以，別來煩他好不好？
“還記得我答應過的禮物嗎？”裴雲天看到沉默不語的青年，終是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原本，他是想給這人一場盛世婚禮的呢……卻不料這一切變得太快，以至於讓他措手不及，可是沒事的，隻要最後這人還在他身邊就好了，這樣就好了。
真的。
有些愣神的顏墨怎麽也沒想到裴雲天竟然還是記得這件事的，那豈不是說明他並不是故意不應約的？
可是不故意又如何？已經無法挽回了，而他們之間的情分也早就斷了。
“已經太晚了，我已經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不會的。”裴雲天的語氣很認真，以至於顏墨一個愣神，然後就被對方一個手刃給劈暈了。“乖，睡一覺就好了。”溫柔到了極點的聲音在顏墨失去意識前傳入他耳畔。
顏墨怎麽也沒想到，裴雲天會用這麽極端卑鄙的手段留下他。最重要的是，這就是所謂禮物嗎？那樣的話也真的是太讓他失望了。
抱起癱倒的人，連餘光都沒有給另一個已經醒了的人，裴雲天快步上了樓，完全沒有管那已經緩緩坐起來了的女人。
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隻是就算心痛到麻木，她又能怎麽樣呢？
她終歸還是要離開，從雲天的人生中離開。在看到這房子時，她就知道之前的男人對她也不算是真正的溫柔，也從來沒有分毫信過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裏……她從來都沒有來過。
悲哀，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