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滴水不漏

  不過，這情形落在外人眼中，卻是合情又合理的。在眾人的印象裏，這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交集，所以，他們本來就應該是禮貌而疏離的。就連菁姐這樣精明敏銳的人，此時也沒覺察到有什麽不妥。“剛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陸北，銷售谘詢部的經理，以前也是咱們部門的人。”她對宋音知說完，轉頭又看向陸北，繼續道，“這小美女是今年新招進我部門的。”陸北淡笑著看向宋音知，故意沒有先開口。他還真的有點兒好奇，也不知道麵前這位吃過他的醋、穿過他西裝的小美女，會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麵。宋音知明眸婉轉，說話辦事滴水不漏，到底沒有令他失望。“陸經理。”她在人前這樣稱呼他，公事公辦，不存在任何破綻。不僅如此，她還主動自我介紹說，“我叫宋音知，您應該有印象。”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皮球又踢回到陸北這裏。果不其然，林菁略有詫異地看著他，問道：“怎麽，你們之前就認識？”職場如戰場，稍不小心就會掉進彎彎繞繞的陷阱裏。但陸北是萬裏挑一的聰明人，早就已經深諳其道，自然不會被人輕易難住。“之前老板安排我去參加拉丁舞的彩排，所以有過一麵之緣。”簡單的一句回答，不僅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甚至還明確地傳達了“我跟她不熟”的訊息。“原來是這麽回事。”林菁這才釋然，轉而又和陸北說起部門之間的事情。宋音知沒再多言，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可樂，時不時地端起高腳杯，抿一小口。她和陸北之間似乎有種不言自明的默契。他們互相配合著，營造出這樣一種合乎邏輯的假象——他們認識，但也隻是認識罷了。沒有太多的交集，沒有共同的話題，沒有值得探究的八卦。音知覺得這樣很好，至少說明這個男人足夠沉著，足夠理智，並且懂得如何去保護他們之間的微妙關係。她不喜歡自己的心事被旁人打擾，恰巧，他也一樣。主持人已經宣布晚宴正式開始，諾大的宴會廳裏流光溢彩，滿室華麗。周圍人來人往，有剛才在走廊裏起哄的同事從這桌路過，客客氣氣地給兩位經理敬酒。大家都很識趣，關於某些不該在林菁麵前提起的事情，每個人都三緘其口。偶爾有人看向坐在陸北身邊的宋音知，目光裏或多或少的，都會帶著點兒探究的意思。音知倒不介意被人揣測。興致好的時候，她甚至還會溫柔地與人對視，說上那麽三兩句寒暄的場麵話。或許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好的姿態就是優雅與淡定。不論旁人怎樣看她，宋音知始終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應該如何去爭取，如何去守護。陸北雖然忙於應酬，卻也一直在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他看到她的自信與美好，看到她的聰慧與從容，方才知曉——原來在這個眾生芸芸的世界上，真有佳人若彩虹。陸北這邊應酬不斷，相比之下，宋音知則顯得有些無聊。本來還有徐曉玉在旁邊陪她聊天，可這姑娘剛才跑出去接了個電話，到現在也沒回來。音知一個人沒事可做，又懶得四處去交際，於是便自斟自酌。喝的是碳酸飲料，雖然不會醉，但卻會撐。轉眼的功夫，三五杯可樂下肚。宋音知不得不站起身來，打算往衛生間跑一趟。沒想到就在這時，同部門的幾位同事卻攔住了她的去路。“宋大美女，我們幾個敬你一杯吧？”“剛才看到你領舞了，跳得相當棒啊！”“往年咱們組都沒什麽存在感，這次總算是揚眉吐氣了。”“就是說呢！你立了這麽大的功勞，大家都排著隊想跟你碰一杯呢！”“剛才研發部的那些小夥子一個勁兒打聽你微信，你要是不喝這杯酒，我們可就要把你微信號給賣了啊……”幾個人把宋音知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念叨著。音知表麵上雖然笑得一團和氣，可心裏卻在默默地叫苦——這都是些什麽人啊？！威逼利誘，真是一樣都沒落下。其實這幾個人本來是坐在旁邊那個圓桌的。剛才他們過來給菁姐敬酒，然後順帶著和陸北敘了敘舊。結果，一幫人自動自發地找了位置坐下來，就沒人張羅要回去了。一開始音知心裏還在納悶兒，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過來。他們一直賴在這兒不走，敢情就是為了找個機會給她灌酒啊……音知的酒量不差，所以並不會在酒桌上蹙場。她也知道這杯酒怎麽也逃不掉，幹脆就認了，由著別人往她的高腳杯裏倒了大半杯紅酒。她先是謝過大家的讚美，然後又客客氣氣地說：“我今年才加入公司，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懂。過去這幾個月，真的很感謝大家對我的幫助和照顧。今後如果我有哪裏做得不好的，也請大家多多指點。”每一個職場新人，幾乎都曾說過這樣一番話。可是，當這些循規蹈矩的套話從一位美女的口中說出來，味道似乎又和之前聽過的不太一樣了。毫無疑問，這是個看臉的膚淺世界。當然，宋音知除了有顏值以外，還具備很多其他的迷人因素。比方說此刻，還沒等眾人開口說什麽，她已經端起高腳杯，豪爽地說：“這杯酒我先幹為敬！”話音落下，她仰頭喝掉杯中酒，末了，還不忘舉起空杯子朝大家示意一下。她原以為這樣已經很有誠意了，誰知，那些人竟然還是不肯放過她。“既然宋大美女這麽爽快，咱們今天就不醉不歸！”“就是就是，哪能就喝一杯？”“來來來，話都在酒裏，我再單獨敬你三杯！”“……”有人帶頭起哄，自然就有人在一旁煽風點火。大家似乎都秉承著“湊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宗旨，鐵了心的灌她喝酒。宋音知見他們鬧個不停，心下萬般無奈，不由得想起來兩句不怎麽搭邊的古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