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玉碎
開業典禮一直辦到晚上九點多,到了宵夜的時間地點就從一層、二層改在了三層,變成了家宴。與以往不同, 這次霍茴留在了霍家莊, 她興奮地看著自己的小房間, 牽著蠢狗在院子、地窖裏來回巡視, 試圖熟悉自己的新家。
霍茴看楊靖昭的眼神, 就變得溫柔許多。下午秦舅舅對霍薑的態度,總算讓她對哥哥的處境略感放心。
因為有vic的插曲, 眾人也沒多留,怕霍薑和楊靖昭尷尬。
等大家都走了以後, 霍薑才有時間給柳翩打電話。忙音響了好幾聲, 柳翩都沒有接。這時正在刷微博的楊靖昭把手機遞過來,霍薑才看見柳翩工作室早上就發好的通稿。
竟然是與vic的緋聞, 曖昧的寫法簡直公開了兩人正在交往的關係。
霍薑算了算時間差,發現柳翩完全是被vic忽悠了!vic這明明就是想利用柳翩的節奏,可他到底圖什麽呢?要說柳翩的人氣, 還不足以提攜vic吧。要說他想借助柳翩接近楊靖昭,那更是劍走偏鋒。
楊靖昭“哧”了一聲, “算了, 這件事你也別管了。本來與我們就沒什麽關係,柳翩要是埋怨我們,也沒什麽。”
霍薑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心裏雖然為柳翩可惜,可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難道他要衝過去和一個女孩子說你的男朋友有問題,他喜歡的不是你,是我男朋友?
霍薑想了想,隻好換了個曲線救國的方式,給柳翩的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經紀人語氣沉吟,也有點尷尬,“開業典禮的事兒,真是對不住了。柳翩回來和我簡單說了下情況……她也是身不由己。”
霍薑的心就放回了肚子裏,看來柳翩雖不至於想個透徹,也不至於去鑽牛角尖。
然而經紀人的下一句話,就讓霍薑的心又提了起來,“不過柳翩這個姑娘,太要強了,所以下午那會兒就算是心裏對vic有幾分芥蒂,也要在人前維護他。要說vic這個人,其實是我看走眼了……”
經紀人感歎道。工作上的方方麵麵,她都替柳翩考慮個周到,最後沒想到,這姑娘到底栽在了感情上。她在楊靖昭和霍薑這邊,替柳翩維護了這麽久的人脈,可能就要斷在今天這件事上了。不管怎麽說,至少多說些好聽話,誠懇一點吧,畢竟柳翩攪合的可是人家的開業典禮!
做人留一線的道理,霍薑也懂,輕聲安慰幾句,說自己會找時間和柳翩說清楚的,就掛了電話。
結果楊靖昭還是黑著臉,“別管了,我已經聽說了,vic最近是傍山園那邊在捧。我就說嗎,這件事要是沒個後台,他也不敢往我眼前湊。”
霍薑不知怎的,自從給經紀人打完電話,心裏就一直不好受。
楊靖昭見他臉色不好看,把他讓到床頭,靠著抱枕。“你歇一會兒,今天太累了,”楊靖昭把大燈關掉,開啟了床頭小夜燈,溫暖的光線下霍薑的鼻尖溢出細密的汗珠。
手機震動,霍薑收到柳翩的短信,“霍老師,替我跟楊哥道個歉。是我看錯人……我們日後再不用相見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看了霍薑手機的楊靖昭一陣驚愕,“她找錯男朋友,怪我咯?”
霍薑腦子“嗡”的一下,“不對,你念的語氣不對。她不是怪我們,她是怪自己。”霍薑翻身下地,開始找衣服。
“你要出去?”楊靖昭問道。
“你在家裏等我,我去柳翩家裏看看,我總覺得這姑娘有點不對。”霍薑手腳麻利地穿上件t恤。
柳妹妹這個人,霍薑和她的感情不算身後,可大體上這是個識趣又可愛的姑娘。霍薑知道,她看似柔弱卻性格剛烈,有的時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
如果vic在她身上使點壞,在利用她之後再告訴她真相,她要如何承受?再加上剛才楊靖昭說,這裏麵還攪和進傍山園……殷夫人做事的套路,霍薑可摸不準!
楊靖昭見他麵沉如水,也不再多問,默默收拾好鑰匙和錢包,跟在他後麵。兩人出門時把院子給鎖上了——霍茴還在家裏。
柳翩的公寓樓層很高,坐電梯要接近一分鍾。兩人熟門熟路走到門口,幾次敲門都沒反應,打電話更是沒人接。
霍薑舉著手機,把耳朵湊近門口聽見裏麵手機的響鈴一陣陣播放著,卻沒有人的腳步聲。
“怎麽辦?”楊靖昭對這方麵不太有經驗。
霍薑想了想,再次打通柳翩經紀人的電話,單刀直入,“柳翩家門鎖密碼是多少?我懷疑她出事了。”
半分鍾後,霍薑推門而入。房間內的狼藉讓他大吃一驚,楊靖昭看著地上散落的瓷器碎片和殘破的花瓶也皺了皺眉。霍薑一邊大聲喊著柳翩的名字,一邊推開臥室的門,霍薑的腳步就頓在了門口。
楊靖昭也想進去看看,卻被霍薑一個轉身推了出去,“你別過來!”
然而已經晚了,楊靖昭已經看見房間地上流出的大片血跡……
市立醫院,柳翩的經紀人在手術室門口踱步,一邊打著電話和公司商量躲避媒體的事。霍薑和楊靖昭則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結果。
醫院的氣氛讓人窒息,霍薑長長的鬆了口氣,手緊緊握著楊靖昭的腕子。
他把下巴抵在楊靖昭的肩膀上,低聲地安慰他,“沒事了,柳妹妹會沒事的。”
楊靖昭的情緒十分低落,“這是第二次,有人在我眼前自殺了。”
霍薑怕的就是這個,滿地的鮮血,倒在床上的女人……他怕這個畫麵讓楊靖昭聯想到去世的楊夫人!
霍薑不禁開始自責,如果當時讓楊靖昭等在家裏就好了。
楊靖昭低著頭,將自己的表情藏了起來。
手術結束後,醫生走出了手術室。柳翩的經紀人贏了上去,霍薑也抬起頭望向醫生的方向,他能感覺到手裏捏著的腕子一陣哆嗦,他知道楊靖昭害怕麵對這個結局。
好在醫生長長的出了口氣,歎到,“太及時了,你們送的太及時了。”
經紀人終於捂著嘴哭了出來,一向精明的女強人終於繃不住那根緊張得弦,扭頭撲在霍薑身邊的長椅上。
“謝謝,謝謝霍老師……”
霍薑卻沒在意她的反應,霍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低著頭的楊靖昭身上。
“你聽見了嗎?柳翩她……沒事了!”霍薑小心翼翼地試探,見楊靖炤沒反應,霍薑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下一秒,楊靖昭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霍薑眼前一黑,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壞了。
“呀!楊公子!”經紀人的尖叫聲在他耳邊響起。
淩晨兩點,安靜的高級病房裏。
霍薑靜靜地坐在楊靖昭病床前。
有人輕輕敲門,然後兩名醫護人員帶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霍薑扭頭,看見殷夫人摘下了墨鏡,一臉的詫異和擔憂。
擔憂?霍薑內心一陣冷笑,他站起身,恨不得撕掉眼前這女人的麵具。
“虎毒尚且不食死!”隻此一句,除此之外多一個字霍薑都不想和她說。
隻此一句,就讓殷夫人的身體發出一陣微微的顫抖。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不知道楊靖昭代她受過,承受楊夫人的怒火,於是留下巨大心裏陰影的過去?還是不知道vic會在她的支持下把事情做絕到這種程度?還是不知道,自己竟選擇了一個無法控製的人做隊友?
“你走吧,我想,他醒來以後不願意看見你。”霍薑對殷夫人,連最起碼的客氣也不想給了。
殷夫人嘴唇顫了顫,最終還是沒有辯解,她的臉色從蒼白恢複了紅潤。她的脆弱一閃即逝,又變成了咖啡廳初遇時那個自信滿滿的貴婦。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你都覺得我是錯的。但是霍先生,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你是靖昭的什麽人?”
霍薑愣住。
“他出了事,醫院需要簽字的話有他爸,醫院需要輸血有我,因為我是他的媽!請問你是誰?”
霍薑氣結,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
可正當他想將人請出去時,一隻手握上了他的手,楊靖昭睜開了雙眼。
“霍薑,他是我的遺囑受益人。殷女士,你又是誰?你的兒子叫殷靖燧,從小揚在身邊嗬護備至。”
楊靖昭在霍薑的幫扶下坐了起來,他仰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立在病床邊的殷女士。
許久,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殷夫人漸漸麻痹,她閉上雙眼,輕輕說了句,“老爺子馬上就過來了。你讓霍薑回避一下吧。”
霍薑聞言看了看楊靖昭,他感覺捏住自己的那隻手更加收緊了。
“你真是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殷夫人已經語不成句,未等她出聲阻止,身後已經響起開門聲。
護士客氣地指引著楊千帆,將他向楊靖昭的病床引來。
“你醒了?”看見兒子已經坐直的身姿,楊千帆的聲音還是顯得有些擔憂。
殷夫人下意識地回頭,臉上的驚怒還沒來得及收起。
楊千帆的腳步停住,眼神凝在緊緊相牽的兩隻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