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變故

  聽了這話,秦牧雲心內不由喟歎一聲, 執她手問, “姐姐此話, 可是真心話?”


  趙羨詞望著她, 想到上輩子似乎也曾有過這樣的戲言,最後卻全都落了空, 不由鄭重道,“我雖是真心,這話說得,以後變數卻未可知。但無論如何, 雲兒, 我……我盼你好。”


  秦牧雲眸中閃過異色, 有些驚訝她竟如此回答。上輩子,她與趙羨詞交好時, 趙羨詞不是沒說過這樣的話,她也不是沒問過趙羨詞的真心。隻是真心固然說是真心, 做起來卻沒有那麽容易。


  如今重蹈覆轍,再聽見趙羨詞這話,秦牧雲明知言語無力, 卻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她。卻沒想到,這一次,趙羨詞的回答如此不同!就好像在為她的上輩子作解釋似的!


  “你……”秦牧雲猶豫再三,到底壓住心中那份驚疑,還是沒問出口。畢竟, 此等罕事,說來荒唐,該如何去問?三言兩語之間,也無從說起。她就笑道,“我知道你此刻是真心的,便已足夠。”


  秦牧雲思量再三,還是覺得感情這事,不能逼得太急,不然隻怕適得其反。


  就像她當初意識到自己對趙羨詞動了那樣大逆不道的心思後,不知經曆了幾多掙紮,直到以為自己快要嫁人時才終於定下心來,可惜當年明白的太晚,她已經沒有機會問清楚趙羨詞的心。


  而今重來一次,秦牧雲不想讓趙羨詞經曆這樣的內心折磨,她不怕慢一點,久一點,甚至就這樣陪著趙羨詞到終老也未嚐不可,隻是不想讓趙羨詞也經曆一番那樣的心路曆程。


  因為她在自己心裏的份量那麽重,所以秦牧雲願意在這份感情裏承擔更多的不可言說,隻希望趙羨詞少費些心,能一心做她想做的事。


  況且,如今這世道,兩個女子扶持著走下去,簡直難於登天。要不是如今趙羨詞過於大膽的走了一條誰也沒想過的路,秦牧雲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跟她挑明。如果像上輩子那樣,她們都是籠中鳥,金絲雀,靠別人豢養過活,又哪裏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呢?縱然言明心意,也不過是兩廂痛苦。


  好在那些掙紮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這一回,諸事大變,秦牧雲拿定主意後,就有了萬般耐心。隻要趙羨詞別看上其他什麽人,又或者被誰相中要招婿,一般情況秦牧雲都能應付得來。


  再者說,秦牧雲現在已經有七八分確信,趙羨詞未必沒有對她動心,隻是趙姐姐不知還有女子磨鏡一說,不懂其中緣由。


  畢竟這等隱秘事,她們這些閨閣女子從何得知?秦牧雲要不是話本雜書看得多,也不能為自己找到答案。既如此,何必操之過急?逼急了這位骨子裏保守的姐姐,隻怕趙羨詞立刻就逃了。


  於是轉而說起福隆樓的事,不再刻意挑起這個話題。


  提到福隆樓,趙羨詞才定了神,顯得興奮許多,“後天就是開張的日子,我已經將趙麒年的典當鋪和布莊都布置妥當,也和許多中小商戶談好了入駐之事,隻等開張當日,把杜家也拉過來。”她飲了茶,又道,“上午去拜訪杜老板,顯然杜三酉很動心。隻是他不信我,所以沒能立刻談妥。但開張當日,我另有四家商戶已經談妥,契約都簽了,到時人一多,再上了酒水歌姬,杜三酉這單拿下的可能性極大。”


  秦牧雲道,“我看福隆樓現在,雖然有近百畝之大,但空地居多,按照百寶樓的構造來看,至少應該能容納五十多家店麵,現在隻有四家……”


  “我隻規劃了糧莊原址的店麵,平地起一層,最多能安置八家。”趙羨詞說,“如今四家已經談妥,再加上趙麒年那三個鋪子,就隻剩下一個位置了。其實,我不找那麽多商戶還有一層原因。”她就歎道,“因是開張,又沒有根基,所以我讓利極大。那四家鋪子,我免他們第一年的租金,還要擔負他們的日常維護,這是一筆極大的開支。要不是拿了趙家鋪子做抵押,我都根本拿不出這麽多可用的錢。至於剩下的那個鋪位,我留給了杜三酉。這南省四家,魏家和楊家同氣連枝,我雖有意與他們打好關係,卻並不想和他們合作。”


  “那剩下的空地,你打算怎麽辦?”


  趙羨詞眨眨眼,“那些才是我發財的路子。”


  “怎麽說?”


  “無論哪裏,最金貴的都是好地。有了地,就有錢。”趙羨詞說,“我當初之所以買下糧莊,不止是為了糧莊的鋪麵,更是為了糧莊的倉庫。那近百畝的土地,若非趙麒年不會經營,日進鬥金不在話下。如今那空地已經在我名下,我現在隻要專心把福隆樓做好,等到掙了錢,你說,商戶們會不會聞風而來?”


  又說,“可他們就算來了,也沒有位子,因為福隆樓到時八個鋪麵都已經有主了,而且我和他們簽的是三年的契約,根本沒額外的位子。如果這個時候,我要擴建福隆樓,將那百畝地修起來,拔地而起一座規模更大種類更齊全的百寶樓,你說,那時候,商戶們還會像現在這樣,讓我挨個去求他們嗎?”


  盡管知道這個設想實現前路漫漫,但秦牧雲還是被她大膽的想法震驚到了。甚至忍不住讚歎道,“你想的太大了。”


  “這還算大?”趙羨詞說,“照我說,以後要能另起一條淳安街才好。你看南省現在,最熱鬧的就是淳安街,因為淳安街的東西齊全,賣東西的多,所以逢年過節總有人願意來淳安街逛逛。可淳安街有一點不好,商戶分散太亂,許多街麵分布不合理,而且商家水平良莠不齊,不像京中的百寶樓,分類清晰,我們從第一層就知道要找的商鋪大致在哪個位置,不同的人要閑逛都有目標。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就先從那百畝地做起,將吃喝玩樂定好次序,讓客人們一下就能找到地方。”


  秦牧雲就說不出話了,半晌,才道,“你……你太厲害了!”


  趙羨詞聽著就有點臉紅,不好意思道,“哎,你聽我說的好聽,但那都還是沒有影的事。現在,福隆樓都還沒有開張,日後當真做起來,不知道福隆樓要怎樣才能做好呢!我心裏也沒底。”


  “你想讓福隆樓做成什麽樣?”


  “既然把商戶集合起來,那就要顯出大家聚一起的好處。”趙羨詞說,“最重要的,當然是要商戶們盈利。但除了盈利外,更要體現福隆樓的價值,最好能像百寶樓一樣,別人一提到福隆樓,就知道這地方的東西和別處不一樣。到時候,打出名聲去的,不是各個分散的商戶,要是福隆樓。我有一些粗略的想法,還沒有實施,不知具體效果如何……”


  於是仔細和秦牧雲說了說。秦牧雲聽她細細說來,覺得確實考慮的很周全,但對於怎麽突出福隆樓的地位,秦牧雲想,“要不,也像百寶樓那樣,每個進去的客人做個登記?”


  趙羨詞搖頭,“百寶樓的好處,隻在它是頭一個把商戶聚集起來統一規劃的地方,因而有莫大的吸引力。但它有更多沒做好的地方,是我們一定要引以為戒的。”趙羨詞心想,除了賦稅、地租和提成過高,嚴重打擊了商戶們的積極性以外,就是它的登記製度,“客人們是來買東西的,又不是來當孫子的,進門就登記,怎麽也讓人不舒服。況且,百寶樓登記有它自己的緣由,為了突出它的特殊地位,也為了提高進入百寶樓的門檻,登記反而成了它的亮點。尤其百寶樓當初能起來,是憑借權勢和錢財硬砸起來的,它定位精準,有那個底氣做貴人的生意。可福隆樓不同,我們沒有那麽強硬的本錢……”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互相幫忙理清經營思路,不知不覺,天色就暗了下來。


  趙羨詞覺得餓時,才恍然道,“竟然這麽晚了!”她懊惱道,“我本來是想帶你出來透透氣,誰曾想一說起閑話來,竟在這茶樓枯坐了一下午!”


  秦牧雲眸中染了笑意,拉住她的手說,“我倒以為挺好,總比被我爹關在房中強。況且,我們哪裏是枯坐,福隆樓開張在即,你一定掛心的很,能和我說說這些事,我很高興。”


  “哎,”趙羨詞就道,“我一說起來,就忘了時間。實在不想讓你這麽費神。”


  秦牧雲嗔道,“你總覺得我還如以往那樣病弱,可自從我習武後,身子一日好過一日,哪裏又怕什麽費神?”


  說到這裏,趙羨詞又問,“那莫神醫難道隻教了你功夫,你的病不用吃藥嗎?”她好奇道,“我許久沒見你吃藥了。”


  秦牧雲聽得好笑,“怎麽,你還想讓我吃藥不成?”


  “雲兒!”趙羨詞無奈,“我才沒有這個意思。”


  秦牧雲才道,“現在不怎麽吃藥了。藥在去年秋天就漸漸停了,之後就開始加大習武的強度,倒比吃藥有用。”


  趙羨詞想了想,“去年秋天,我才剛從京城回來,你那時候就能停藥了,可見莫神醫確實是有大本事。”


  “還說呢,”秦牧雲不滿道,“你當日信中說年關能回鄉,我算著日子,春末怎麽也都到了,可直至秋天都沒見人影。要不是我意外來了南省,隻怕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呢。”


  說到這裏,秦牧雲就覺得委屈,“當初那人可是說,等回了南省,就去看我,說南省離揚城近,怎麽就沒見著人呢?”


  趙羨詞羞愧萬分,握住她的手說,“這事是我不好,我以為選秀不過是走一圈,到時候回鄉就走揚城,然後再回南省,誰知道出了那麽多變故……”


  隻是這許多變故,如今看來,都是好事。


  正說著,守在門外的雷守青忽然說,“公子,秦小姐,小十剛剛來報信,說秦大人正在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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