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師徒相殺
“你覺得跟一個人做交易和跟兩個做交易是一樣的,對嗎?”楊小寶看了一眼高四海師徒,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那可不一樣。因為可以賣的是兩個人,而我隻需要一份。”
此言一出,高四海與紮斯力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不約而同地抬頭對望了一眼。
這個時候,吳元慶的手機忽然響了。他匆匆跑到了病房外麵接起了電話,很快又進來把手機遞給楊小寶:“韋首長有事情找你。”
“韋首長,有什麽指示嗎?”楊小寶拿起手機,笑著說道。
“小楊同誌。”韋莊緩緩開腔說道:“我聽吳秘書跟我匯報說,你需要從高四海和他的徒弟嘴裏掏出一些東西來。但是他們不肯輕易開口,我們也沒有時間慢慢把消息榨出來。如果做交易的話,對我們也是不利的——至少算不上全勝,是這樣?”
“有這麽回事。”楊小寶半開玩笑地說道,“所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你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打算教我怎麽審犯人嗎?聽說你早年從軍的時候幹過偵察兵,說不定在搞審訊上還真有一手絕活兒,也許還真可以教一教我。”
韋莊從楊小寶的這番玩笑話裏聽出了不滿,很耐心地解釋道:“我不是幹涉你,隻是提一個建議。我相信你在搞審訊上,還有其他很多事情上都比我要強。”
他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我隻是提醒你,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審訊。”
楊小寶立刻就明白了這句話裏的暗示,淡淡說道:“你是說讓我用那顆舍利子嗎?用讀心術,哦,不對,應該是叫‘他心通’對吧?用這個確實很方便,用不著審來審去,更用不著做什麽交易,直接就能把高老頭子肚子裏的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韋莊沉默了半分鍾,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忘了。這麽說來,你是明明知道身有神器,但是有意不去使用了。為什麽?”
“因為我想向你證明一件事。”楊小寶緩緩說道:“不管這個所謂的神器是歪門邪道也好,是正經大法器也好,它都是身外之物,一個真有本事的人,可以不需要它的幫助也能把事情做成。你之所以成為今天的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為官三十年做過那些的事,而不是因為有這個東西。”
這番話既是說給韋莊聽的,也是楊小寶說給自己聽的。
楊小寶並不是執拗的傻瓜,他之所以有捷徑不走,有神器不用,偏要靠著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不光是為了通過這件事向韋莊證明自己,更是為了向自己證明自己。他從來不否認當初在楊柳莊河邊落水後的那個神奇的下午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但他也從來都認為即便自己沒有那段奇遇給予的超能力,自己也一樣能夠走到今天。
他希望韋莊也能這麽想,而這需要一個證明。
……
這一次,韋莊沉默了更長時間,終於開口說道:“楊小寶,我原以為我已經很抬舉你了。如今看來,反而還是太過低估你了。你的心胸氣慨超出了我的預計,這樣很好。所以你就盡管放手去做。就算出了什麽岔子,我也絕不會怪你。”
楊小寶掛了電話,覺得肩頭上擔子驟然沉重了不少。
他很清楚,韋莊作出這樣的決定是需要冒上很大的風險。能不能及時準確地挖出高四海肚子裏的秘密,關乎到韋莊的政治前途乃至於身家性命。但他還是決定相信自己,這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信任,而是純粹的托付了。
楊小寶深吸一口氣,大踏步走回病房,掃視了一眼屋子裏的各色人等,對吳元慶和沙娜雅以及在場監護高四海師徒的便衣隊員揮了一下手,笑著說道:“好了,咱們先出去,下樓吃個火鍋,留半個小時讓這對師徒倆敘敘舊,好好商量一下。”
聽了這話,師徒倆神情各異。高四海冷笑不止,紮斯力麵無表情。
滿屋子人馬跟著楊小寶出了病房,就留下高四海師徒兩人在內。
到了走廊裏,吳元慶趕上幾步,輕聲詢問楊小寶:“咳,你是打算要聽牆角嗎?”
楊小寶噗的差點笑噴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們是十幾年的師徒,又不是新婚夫妻,能聽什麽牆角?你年輕一把了,對這些年輕人的調調兒倒還是懂得很啊!”
吳元慶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已經沒剩下幾根頭發的禿頭,幹笑著說道:“反正就那個意思,你明白的,偷偷聽這兩人私下裏談話,可能就會得到有用的信息。”
“他們什麽都不會說的。”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沙娜雅忽然插話道,“這是很淺顯的計謀,我師父,不,高四海不會想不到房間裏裝有竊聽器,我的那位大師兄也同樣不會想不到。但他們還是會溝通會交流,訂立攻守同盟,總之就是統一要價,共同進退,拿肚子裏的秘密換取自由。”
吳元慶不以為然:“不說話怎麽溝通交流,怎麽訂下攻守同盟。”
沙娜雅白了吳元慶一眼:”這你都不懂?不說話可以打手勢,可以用手指比劃寫字,還可以用摩斯密碼,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東西。“
吳元慶連遭了兩番白眼,落了好大一個沒趣,索性閉了嘴不說話了。
此時,在醫院走廊裏麵,隔著門聽不見病房裏有任何一絲說話的聲音,似乎是應證了沙娜雅的判斷,
沙娜雅卻並不滿意,看向楊小寶淡淡說道:“所以放他們單獨相處的這個主意真的很差勁。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不咱們趕緊回去,別讓他倆對好口徑,訂好攻守同盟。要麽,咱們就索性真的下樓吃火鍋。別在這兒傻站著,沒用的。”
“有用的。”楊小寶微微一笑,“我在等。”
沙娜雅不解:“等什麽?”
“噓……”楊小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病房門外側耳傾聽起來。
沙娜雅和吳元慶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苦笑,這家夥神神叨叨的,又是抽了哪門子瘋了?
忽然,病房裏響起了一個什麽東西倒下的砰啪聲響。
楊小寶立刻猛地踹開了門,三個人一擁闖入,幾個便衣隊員也緊隨其後。
眼前的一幕讓沙娜雅和吳元慶還有便衣隊員們大吃一驚。病床旁邊的椅子和床頭櫃上的燈罩翻倒在地,高四海滿麵猙獰殺機,正用戴著手銬的右手手肘勒著他的大徒弟紮斯裏的脖子。他的兩隻手都受傷不輕,但手肘還可以用,勒起人來照樣一點不含糊。
師父下狠手想要徒弟的命,做徒弟的也沒客氣。紮斯裏手上拿著一片燈罩碎片,看樣子估計是想割師父的脖子,隻不過下手太慢,被師父搶了先。
沙娜雅和吳元慶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傻了眼兒。楊小寶早有準備,反應最快,啪啪兩下,在這一對正在相殺的師徒兩人腦門上各掄了一下,這才把兩人拍暈了分開。
便衣隊員把高四海牢牢摁在床上鎖好,再把紮斯裏帶到另一處房間裏的關押。吳元慶不大放心,把醫生叫過來分別給兩人檢查了一下身體。
醫生測了一下脈搏心跳,說道:“沒事,不用搞什麽急救,緩一緩能就醒過來。”他檢查了一下紮斯裏的脖子上的紅色勒痕,“要是再晚兩分鍾,那可就真要出人命了。”
“這是怎麽回事?兩人怎麽忽然就跟仇人似的互掐起來了?”等醫生走後,吳元慶皺眉緊皺,狐疑地看向楊小寶。他雖然並沒有參透內情,但也已經明白了此事正在楊小寶的預料之中,明顯是他有意放任。
“簡單啊,為了求生唄。”沙娜雅淡淡開了口。對於師父師兄的心思與為人,以及江湖上爾虞我詐的勾當,她當然比起吳元慶要熟悉得多,很快就猜出了原因,瞥了吳元慶一眼,“一看你就沒做過生意。”
吳元慶隻能苦笑了,昨天就被楊小寶拿這話教育過,今天這女人又來,真不愧是他楊小寶的妞兒。
還是楊小寶出言啟發了他一下,笑著說道:“老吳,你說,做生意是獨門生意好做,還是多個人競爭好做?”
吳元慶想也不想:“當然是獨門生意好做。”
“這不就對了?”楊小寶瞥了一眼還在昏迷之中的紮斯裏,笑嘻嘻地說道:“這倆師徒肚子都有咱們需要的東西,這是他們唯一的籌碼。他們也隻能指望拿這個換出自己的一條性命和人身自由。”
“他們有兩份要賣,而我隻需要買一份就夠了,兩個買家就是競爭關係。雖然說他們可以私下訂立攻守同盟,約定共同進退,可你看這師徒倆互相能信得過對方嗎?他們師徒之間這些猜疑防備,你問一問沙娜雅就知道了。”
沙娜雅搖了搖頭,苦笑說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羅九說過的一句話:社團裏是所有人防備著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哪裏還能有什麽信任?”
這一下,吳元慶就徹底明白過來:他們師徒倆如果隻活下來一個,那就等於是把競爭生意變成了獨門生意,有了足夠的、完全在掌握之中的談判籌碼,也就有望活命脫身。他們師徒倆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都動了殺心。他們兩人明白這一點,楊小寶也明白,而且利用了這一點。
“好了。”楊小寶揮了一下手,笑著說道:“這一下,我們可以真的下樓吃火鍋了。等我們吃完火鍋,這兩人醒過來,保證會爭著出賣對方,把肚子裏的東西來個竹筒倒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