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褚銘不止一次想過, 如果那天他沒有對褚汐說那些難聽的話, 會不會就不會有後麵的車禍?
可他應該怎麽做?他不應該生氣嗎?
他也是個人,別人會有的負麵情緒他也會有, 嫉妒, 不平, 家庭的差別對待讓他從小就不喜歡褚汐這個妹妹, 他讓著褚汐,慣著褚汐, 隻是因為不想因為這種事回家被人說道, 他沒想到他的縱容會讓褚汐變本加厲。
褚銘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後悔過,就算有後悔,也是後悔沒有更早察覺褚汐會有那麽瘋狂的想法。
她是真的喜歡江寒軼嗎?不是。
她隻是習慣了所有人在她和褚銘之間對她更好,她接受不了有她在的地方被別人忽視。
那一場車禍,到底是一場意外還是必然?
監控隻拍到了褚汐走向路中間的背影,褚媽媽認定了她是“失魂落魄”,但在褚銘看來, 她可能是自己選擇了那條路。
在酒店被江寒軼推開,她一直引以為傲的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沒有牽製住江寒軼,她不顧廉恥的投懷送抱,她背德設計勾引自己哥哥的男朋友, 道德和自尊的雙重打擊已經讓她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而褚銘的破口大罵, 大概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褚銘一直覺得,他才是導致了褚汐車禍的最直接的原因。
他不去見江寒軼,不隻是顧忌媽媽的情緒, 他也不敢。
他害怕被人知道他在褚汐死前曾經歇斯底裏的怒斥過她,他怕自己的親人認為自己也是害死妹妹的凶手之一。
那天之後,他和江寒軼之間,隔了一條鴻溝。
無關乎誰對誰錯,那是一條人命。
大學開學那天,江寒軼去他的學校找過他,兩個人遠遠的看見了彼此,卻誰也沒有靠近,沒有任何情緒動作,也沒有任何一句話。
他們分開了五年。
五年時間真的很漫長,長到褚銘覺得江寒軼可能已經忘了自己,新聞偶爾會報道江大少的桃色緋聞,他身邊總有不同的omega,每一張照片都拍的很曖昧,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心痛,但是看到那個名字,卻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點開。
他隻能以這種方式了解江寒軼的生活。
有時候他覺得或許 這樣也好,他們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過得好。
但有一次同學聚會,以前的朋友卻告訴他,說江寒軼其實最討厭omega的信息素。
為什麽討厭信息素?別人不知道褚銘知道。
原來不隻是他,江寒軼也忘不了那天晚上的事,那他會不會也忘不了自己?
一個人思念江寒軼的時候,褚銘總會這麽想,像是當成了一種心理安慰。
他沒想過江寒軼還會走進他的生活,也沒想過事情會那麽巧。
大學畢業之後,他首次自己擔任製片人,在朋友的幫助下定了《夏末秋初》這部劇,那時候他的資曆請不到什麽大咖,多是選用新人,郝沐就是那個時候進了他的組。
重逢的時候兩個人都很意外,但江寒軼的意外大多都是裝出來的。
他來探班的是他的弟弟,他怎麽會不了解郝沐要拍的是誰的劇?
但褚銘沒有戳破。
不管江寒軼是真的來探班的還是衝著他來的,能再見麵,對他來說就是意外之喜了。
五年後的江寒軼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變,他還和以前一樣不著調,跟誰說話都是一副輕浮不正經的樣,但他成熟了,變得鋒芒畢露,那副不正經比以前多了一些刻意,在不正經的外表下,藏著別人看不透的算計。
圈裏雖然依舊叫他江大少,可事實上他早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以前別人尊重他,顧忌的是他背後的江家,五年後別人尊重他,尊重的是江寒軼這個人,甚至是畏懼他。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笑嘻嘻的背後,什麽時候會冒出一把刀子捅在你的身上。
褚銘大概是唯一一個不用防備江大少也不用討好他的人。
從一個圈內新手,到名作頻出,被圈內所有人追捧的金牌製片人,褚銘成功的路上少不了江寒軼的推動,他們維持著“高中同學”的關係,用互利共贏捆綁在一起,郝沐總是和褚銘的劇組合作,和江寒軼也有很大關係。
他們都沒再提起五年前的那件事,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褚汐五年前出車禍去世了,顧忌這個,熟識的人也不會在褚銘麵前提起褚汐。
褚汐就像是一個過客,被時間淹沒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兩個人“光 明正大”的見麵漸漸變成了私下的,來往也越來越頻繁,見麵的地方也從各種公眾場合變成了江寒軼的別墅。
無意撞上江寒軼的易感期,那次大概……不,一定是江寒軼故意的。
借著易感期,一直以來維持的距離被突破了,所有的曖昧都變成了實質的行為。
Alpha的易感期一向隻能靠omega的信息素來安撫,可江寒軼卻靠著褚銘來度過易感期,其中的意味不用人說褚銘也明白。
從一開始的擁抱,親吻,留下臨時標記,到最後一步步越界,直到被徹底的占有。
褚銘不再拒絕江寒軼的所有親近,每次的易感期,或者是他去找江寒軼,又或者是江寒軼來找他,以前一個人的隔離變成了兩個人的。
情侶會做的事他們都做過了,但是兩個人的關係卻沒有定位,在有鏡頭的地方保持距離,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
雖然誰都沒說,但其實他們都在害怕。
他們擔心的事不可能消失,所以他們的關係被發現也是必然。
那天拍攝,在知道郝沐和路昭珩的決定之後,褚銘打消了部分顧慮,他想和江寒軼在一起,而不是這樣不清不楚的,他希望能得到長輩的認可,哪怕隻有一方的也好,他想讓江寒軼高興。
十年前的事,說到底江寒軼才是受害者,他不該和自己一起承受自責。
在江寒軼來找他的時候,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那人聽完之後很激動,抱著他很久都沒鬆手。
那時候褚銘才明白,江寒軼並不是在害怕麵對,他隻是在等著由自己邁出這最大的一步。
江寒軼怕的不是別人的反對,而是褚銘的猶豫不決。
他們兩個人一起做了決定,還定好了回去臨鞍市的時間,可沒等他們完成約定,第二天在離開酒店的時候,就被褚媽媽撞破了。
最擔心的事情突然到來,但褚銘奇異的沒有恐慌。
陪著江寒軼到了醫院,決定回去的時候,他心裏很平靜,也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而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的時候,他更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改變不了媽媽的態度,可他也不想再為了父母改變自己的態度。
除了父母,他還有更值得他珍視的人。
醫院裏,郝沐在褚銘回來 之後就已經離開了,病房裏,一個人頭上纏著紗布躺在病床上,一個人紅著半邊臉坐在病床前,兩個人麵麵相覷了好半天,褚銘低頭道:“看什麽?又不會比你現在難看。”
江寒軼難得沒跟他嬉皮笑臉,手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你怎麽跟她說的?”
褚銘想了想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說?”
“其實你可以跟她說是我強迫你的。”江寒軼笑了笑說:“本來也算是我算計你的。”
“……”
如果沒有他易感期的時候糾纏了褚銘,褚銘應該可以過得更好的,重逢前的那五年他就過得很好,他成長成了一個很優秀的人。
褚銘和他對視一眼,“我實話實說了。”
江寒軼呼吸滯了一下:“她怎麽說?”
褚銘道:“她不同意,但我爸同意了。”
“……”
江寒軼:“那你……”
褚銘沒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應該知道,我從小在什麽樣的環境裏長大。”
江寒軼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下意識握緊了手心。
褚銘說:“我家裏,我爸我媽都是beta,是社會上最普通的那一類人,所以褚汐的分化,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驚喜,我媽很喜歡褚汐,她一直是把褚汐當藝術生培養的,所以你也知道,小汐的死,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
江寒軼:“……”
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明白褚媽媽有多恨他,可是他不怕,他想要褚銘,他不在乎褚媽媽會怎麽對他。
褚銘說:“那段時間,我媽跟瘋了一樣,她去查車禍現場的監控,她總說是有人故意害了褚汐,她怪我沒有保護好小汐,她說我不該讓小汐那麽晚一個人在外麵……你說,她當時是不是在想,如果那時候死的是我就好了……”
“不是!”江寒軼突然厲聲打斷他:“褚汐的死不是你的錯,和你沒關係,是因為我……”
褚銘抬眼看著他 。
江寒軼呼吸起伏不定,卻沒了下文。
他有什麽錯呢?
他不是沒有拒絕過褚汐,他把自己的厭惡表達的那麽明顯,他以為褚汐能明白的。
江寒軼拉住了褚銘的手,卻不知道能說什麽安慰的話。
褚銘回握著他,“其實和我 有關係,我那天……我給她打電話,我罵了她,我說她不要臉,說她自私,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可我不知道她會死。”
他是討厭褚汐,知道她做出那種事的時候,他甚至想過要和她斷絕兄妹關係。
可他真的從來沒想過要把褚汐怎麽樣,他能把她怎麽樣?
那是和他同一胎的另一半,是和他流著相同血液的親妹妹!
可就因為這樣,他就非得容忍褚汐犯的所有錯嗎?為什麽他必須為褚汐的錯誤承擔責任?他就該一輩子活在褚汐的陰影下嗎?
江寒軼聽得心酸,他把褚銘拉進自己懷裏緊緊抱著。
褚銘靠在他懷裏問:“那天晚上的事,不是我們的錯是不是?”
江寒軼道:“嗯,不是。”
褚銘眼眶微熱。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希望有人來跟他說這句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湧出來的濕潤倒淌回去,低聲說道:“江寒軼,我們結婚吧。”
“……”
江寒軼擁住他的動作猛的僵住,“……我以為這次,你又要走。”
褚銘離開醫院的時候,他甚至擔心這人不會再回來了。
褚銘抬頭看他:“這次不走了。”
他傾身湊過去吻住了江寒軼。
兩個傷號的吻實在算不上唯美,但江寒軼吻得很用力。
不知道什麽時候顛倒了位置,褚銘被江寒軼壓在了身下。
他摟著江寒軼的脖子,放任他越來越放肆的動作。
褚銘這一輩子,被家庭牽絆了十幾年,在自責中煎熬,在猶豫中取舍,讓他和江寒軼之間耽擱了十年。
或許這時候褚爸爸已經告訴了媽媽當年褚汐做錯的事情,或許媽媽依舊不肯相信褚汐會做出那樣的事,又或許她會更加埋怨自己,覺得自己“詆毀”了她最愛的女兒。
可那些對褚銘來說都不重要了。
從現在起,他不想再為了別人而活,他隻想為自己,為江寒軼活著。
……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這對,不同的世界觀有不同的境遇,咱們這裏講的是ABO世界的經曆和發展,不用過多糾結原來的世界怎麽樣,但是要相信隻要感情真,再多問題都不會是問題。
哥哥們的故事就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