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日之後,熙王大婚,整座寧安城都炸了鍋,從天還不亮就開始鑼鼓喧天,十裏紅綢,從熙王府一直鋪到了將軍府外。
??楚越溪本人雖然是嫁過去,卻畢竟是個男兒身,一大清早獨自趕回了王府,隻穿了一身大紅的喜服騎著白馬,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就這樣風風光光地“嫁入”了秦家。
??從都到位,他的臉色都很平靜,並沒有人們預想的暴怒,甚至還掛著一絲笑意。
??秦元化神色複雜地站在秦家門外恭候著楚越溪和他帶來的那些隨從,然後就看見笑了一路的楚越溪港一進門看見自己,臉色就又冷了下來,不僅毫無恭敬,反而還有些冷淡,甚至連行禮都是很敷衍地對付了一下。
??對此秦元化心裏苦悶,知道楚越溪還在記恨之前的事情,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笑臉相迎。
??楚越溪看都不看他,回了秦家立刻就去找秦嶂的身影,然後就看見秦嶂也同樣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出來。
??經過了他一個月的細心照顧,秦嶂吃得好睡得好,氣色比起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雖然坐在輪椅上,卻麵如冠玉,清俊非常,讓往來的賓客不由得都眼睛一亮,也讓楚越溪眼中的冷意散去了幾分。
??他幾步走上前,揮手讓下人退去,自己親自推著秦嶂笑著回應著前來恭賀的賓客。
??對於這場婚事,雖然每個人心中都想法迥異,卻也都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沒有一個人敢在今日給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即便是麵對著兩個大男人成婚,人們都還是真誠地祝福著,各個笑容滿麵。
??楚越溪也不管這些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對每個人都笑著道了謝,而秦嶂坐在那裏,似乎一直都有些出神,而手則一直緊緊地抓著楚越溪的手,從未有一刻鬆開。
??見此一幕,明眼人的心裏更加透亮了幾分,恭賀的話裏更多了幾分誠意。
??熙王和秦將軍的大婚果然如同皇帝預料的那樣引發了一場震動,無論是朝中的官吏還是都城中的貴族無不過來送上賀禮。
??秦元化陪在楚越溪身後,略有尷尬,他剛想抬起手讓人把送來的禮物收下,就聽見楚越溪的聲音傳了過來。
??“魏蒙,你仔細記錄好今日賓客的禮單,東西收好後放置主院之中,不許任何人靠近,這些都是別人恭賀本王大婚的誠意,日後本王親自上門道謝。”
??楚越溪話音剛落,身後就走出一名精悍的男子,正是他原本王府中的侍衛頭領魏蒙。
??魏蒙平日裏冷沉寡言,話極少,做事穩重老練,如今深得楚越溪器重。
??他直接攆走了坐在門口的小廝,親自坐下來記錄禮單,東西則由手下的侍衛們統一搬運到了主院後麵,根本就不給秦家的人一點機會碰觸。
??這下秦元化更加尷尬了,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而來道賀的賓客眼中則紛紛多了一絲深意,他們頓了一下之後,又笑容滿麵地與楚越溪行了禮,自顧自地就朝著裏麵走去,對於秦元化隻是微微點頭,仿佛比起之前也冷淡了許多。
??楚越溪心裏冷笑,推著秦嶂就離開了,根本不管一旁神色鐵青的秦元化,而秦元化也沒臉再繼續留在那裏,轉身踏入了屋內。
??到了最後拜堂的時候,按照禮儀,楚越溪本該與秦嶂一起跪下給秦元化磕頭,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皇帝居然來了,親自為他主婚。
??如此一來,天威浩蕩,帝尊上位,秦元化哪裏還敢讓楚越溪給自己磕頭,隻能更加憋悶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和秦嶂草草地給自己彎了彎身子,就當是行禮了。
??就當楚越溪扶著秦嶂準備給皇帝跪拜磕頭的最後一刻,皇帝心裏一軟,莫名地對這個胞弟有了一種歉意,突然用隻有他們三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熙王,若你真的不願意,朕還可以給你個機會。”
??楚越溪怔了一下,而一旁神色始終淡淡的秦嶂則突然收緊了手掌,抓著楚越溪的手更多了幾分力道。
??秦嶂臉色微白,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在這裏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讓他已經冷了九年的心再次生出一種難以抑製的憤怒和怨恨。
??當初就是這個人奪走了自己的一切,難不成如今又想將楚越溪從他身邊奪走麽!
??也許是感覺到了他的憤怒和恐懼,楚越溪拍了拍秦嶂的手安撫了他一下,隨即與他十指相扣,緊緊地握在一起。
??“皇兄,你都答應把他給我了,君無戲言,可不能這個時候反悔啊。”
??楚越溪笑了一下,有些得意地拉著秦嶂的手朝著皇帝晃了晃,黑曜石一樣的眼眸燦若星辰,讓所有人看見後都不由得晃了一下神。
??他們終於感覺到也許傳聞不是假的,這個熙王可能真心喜歡秦嶂。
??“臣弟愛慕秦將軍許久,叩謝皇兄成全!”
??楚越溪拉著秦嶂,朝著皇帝深深一拜,隨即喜笑顏開,直接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也許是太高興了,想著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天天守著這人,楚越溪腦子一抽,抱著秦嶂狠狠地轉了一圈,那副得意和顯擺的模樣讓所有人瞠目結舌,驚掉了下巴。
??皇帝看著傻笑的楚越溪,嘴角也是一抽,突然感覺自己之前想的那麽多,什麽熙王是臥薪嚐膽就是為了讓自己放心,什麽熙王如此忍耐必圖謀不淺……那些想法如今仿佛變成了一個個笑話,讓他自己都沒法再去細想了。
??“算了,既然婚事已經成了,那朕就回去了,以後你就要好好照顧秦嶂,打理好將軍內室應該做的那些事務,莫要再出現之前的那種事情,以免讓人議論秦家的人沒有規矩。”
??皇帝有些頭疼地擺了擺手,終於確定熙王這事估計還真是他自己想多了,心裏終於放下了最後一絲芥蒂。
??既然楚越溪已經不會再對他構成威脅,那無論是從血脈的角度來講,還是為了堵住天下人的議論,他都必須要給楚越溪撐足了腰,若是讓這兩人再被人給欺負了,那皇帝也沒臉再去麵對天下之人了。
??他說到最後,深深地看了秦元化一眼,秦元化臉上一白,頓時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知道這場婚事是皇帝下的旨意,也知道皇帝會偏護楚越溪,可如今他才終於明白了這偏護的意義。
??皇帝絕不會再允許任何人欺負秦嶂和楚越溪兩個人,此後秦家的內室也將交給楚越溪掌管,不許任何人幹涉。
??皇帝雖然對他什麽都沒說,但是秦元化知道,那句話就是給他的聖旨,不是給熙王的。
??若是他不照做,那就是抗旨。
??楚越溪勾了勾唇,將秦嶂輕輕地放在了輪椅上。
??“臣弟遵旨。”
??秦嶂也沒想到他剛剛高興之下竟然抱著自己在眾目睽睽下轉圈,臉上有些發紅,心裏頭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憋悶。
??一想到自己本來好好的一個人,娶了媳婦,結果被媳婦抱著轉,秦嶂一口老血梗在心口,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坐在那裏思考著日後要如何把這一局麵給扳過來。
??如此吵吵鬧鬧地過了一天,因為秦嶂身體的原因,再加上這倆人的婚事有些詭異,所以也沒有人敢真的太鬧騰,將東西送到之後,就跟他們兩人簡單地敬了酒,也就紛紛撤了。
??即便這樣,因為來往的人數太多,無論是楚越溪還是秦嶂都喝了不少酒,到了晚些時候,等賓客們散了,他們也有了幾分醉意,隻與秦元化說了一句身體乏累,便回去休息了。
??秦元化沉默地看著這兩人離開的背影,咬了咬牙,憤恨地將手中的酒杯扔到了一旁,臉色鐵青地回到了房中。
??不過是個廢物兒子,如今還娶了個男人,別的不說,就連後嗣肯定也不用指望他了,看來還是得想想辦法,如何讓小兒子早些出息了才好。
??這場婚事雖然是聖上賜婚,然而在不少人心裏依然是個笑話,一個廢人,娶了一個男人,這洞房又要如何過?
??秦家的婆姨和下人們欺負秦嶂欺負慣了,雖然被今天白天的陣勢給嚇了一跳,可一想到這兩人的洞房花燭夜,無一不在心裏偷偷嘲笑了一番,甚至還真有多事的人想過去聽聽熱鬧。
??然而楚越溪來的時候,不僅帶足了下人和隨從,就連王府中的護衛也都一並帶了過來,為首的便是白天記錄禮單的魏蒙。
??魏蒙看見有幾個婆子和奴才鬼鬼歲歲地在主屋附近轉悠,直接將人轟走了,隨即沉默地守在外麵,神情黯然。
??聽著外麵的動靜終於消停了下去,楚越溪感覺自己喝的有些多了,身體燥熱的厲害,於是鬆了鬆衣服的領子,又咕咚咚灌了半壺冷茶,這才清醒了許多,將秦嶂穩穩地放在了床上。
??秦嶂雖然一天下來都沒說過什麽話,不過也跟著他一起接了不少賓客的敬酒,不過,昔日的同僚如今在以什麽樣的眼神來看他,他心裏也清楚,所以每次也就是裝裝樣子,喝上那麽一口,倒也不至於真的就醉了。
??“吵了一天,是不是累了?”楚越溪擰了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一點點將他身上繁重的喜服給解了下去。
??秦嶂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臉色在大紅的喜燭照射下也多了幾分紅潤。
??楚越溪看著喜歡,心裏軟了軟,突然湊了過去將他虛虛地抱住,秦嶂指尖一顫,隻覺得身子暖暖的,不由自主地朝著楚越溪身上靠了靠,鼻間盡是少年人身上清冽的味道。
??“怎、怎麽了?”秦嶂心裏漏了一拍,莫名地有些緊張。
??楚越溪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就當秦嶂即將繃不住的時候,終於聽到他的聲音小聲傳來。
??“懷章,今天是洞房,若你有什麽心願,可以說給我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