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秦嶂坐在書房裏,用手撐著下巴,雖然身前放著書可那書卻是倒著的,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麵,目光悄悄地朝著裏屋看去。
??都說黃鼠狼記仇,原來竟是真的,平日裏楚越溪雖然有些脾氣,但是比起之前的熙王卻是好了許多,然而每每一涉及到自己,他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當初太子不過是傷了自己一次,如今楚越溪卻要他來償命。
??秦嶂並不知道楚越溪如此記恨太子也不僅僅是因為之前的那次夜襲,在楚越溪的記憶中,上輩子秦嶂就是折在了太子手中,那人悶聲不響暗藏城府,哪怕秦嶂隱忍多年竟然還是被他提前發覺,這才導致了最後曝屍荒野。
??太子不死,楚越溪沒辦法放心,所以當初他寧肯將自己的內丹分出去一半也一定要換了太子的命,隻不過他沒想到在這之間竟然橫插了一個百裏承,否則也不會拖到這個時候。
??此時楚越溪坐在床上也在暗中算著日子,他心中冷笑,已知太子時日無多,等他一死,三皇子便可以順理成章地繼位登基,成為新的楚帝。
??所以他現在倒是從容的很,每天也有時間開始專心管理府內的事務,雖然不算忙碌,倒也不算清閑。
??秦嶂怕他累著,也勸過幾次,可隨著三皇子的動作越來越大,即將準備收網,他自己也開始漸漸忙了起來,許多時候都不在府中,楚越溪覺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若讓他理一理這秦府中的那些舊賬,權當是消遣了。
??秦嶂也隻能一邊心疼他的同時一邊加緊了手裏頭的動作,隻想快點把這些事都了結,然後帶著楚越溪離開這個地方。
??一日上午,秦嶂又出門了,楚越溪一邊翻著往年的賬本,一邊暗暗生氣。
??這秦府中的舊賬零零碎碎,許多地方都對不上,之前都是宋姨娘負責這些事情,有好些東西和物件平白就沒了蹤影。
??若是尋常的東西也就罷了,可按照朝廷撥給秦府的那些份例,之前還是有不少珍奇的玩意兒的。
??就比如在六年前,皇帝曾下旨讓內務府給秦嶂送來了一條上好的雪貂皮,可如今楚越溪翻遍了庫房都沒有找到那東西的蹤跡,問了一圈,下人們更是絲毫不知。
??沒有辦法,眼看著這秋季便要到來了,楚越溪想了想,還是想把那東西給找出來然後給秦嶂做成一對護膝,省的他的腿再著了寒。
??那東西確實難得,下人們不敢私藏,楚越溪思忖一番,覺得有必要去問一下秦元化。
??那老頭子已經許久都沒有動靜了,若不是因為這件雪貂皮,楚越溪險些忘了秦府中還有這麽個人。
??他一路找到了側院當中,如今伺候在那裏的丫鬟和下人零零散散的也沒幾個,而且都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些了,但凡是知道點事情的,早就被秦嶂清了出去,如今留下來的不過都是新招來懵懵懂懂的新人。
??“奴才見過熙王殿下。”
??楚越溪走到側院當中招了招手,一個小廝頗有眼力地跑了過來,朝著他躬身行了一禮。
??“殿下怎麽到這側院來了?”
??“秦老將軍呢?”楚越溪隨意地看了一圈,並沒有看見秦元化的身影。
??那小廝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答道:“老爺這些時日身體不適,很少出來活動,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屋內養著,昨日他去了宋姨娘房裏坐了許久,回去之後到現在還沒出來,殿下若是想找他,小的可以為您帶路。”
??楚越溪點了點頭,隨著小廝來到了秦元化的房門前,他敲了敲門,裏麵鴉雀無聲,沒有一絲動靜。
??“秦老將軍?”楚越溪皺了皺眉,沉聲朝著裏麵問道,可屋內依然毫無回應。
??“不對!”
??楚越溪臉色一變,也顧不上許多了,嘭地一腳踹開了房門,隻見房間之內光線晦暗,桌上還留著幾盤剩餘的飯菜,可早已經沒了秦元化的人影。
??“人呢?!”
??楚越溪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秦元化不比旁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這個時候讓他跑出去難免要生出許多時事端。
??那小廝也沒想到屋內竟然沒有人,被楚越溪一聲怒斥,嚇了一跳,眼中滿是惶恐。
??“之前人還好好地在裏麵啊,怎麽就沒了?難不成老爺出門去了?可奴才們也沒見過他的人影啊。”
??楚越溪緩緩擰緊了眉頭,咬著牙沉聲命令道:“找!讓所有人立刻找他的下落,找到之後什麽都不要多問,直接帶回府中!”
??那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立刻安排人手去找人,楚越溪冷著臉走過去摸了摸桌上那尚留餘溫的飯碗,一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麵。
??片刻之後,一向安靜祥和的秦府中突然嘈雜起來,所有的奴才丫鬟還有婆姨們都被一番詢問,可誰也沒有看見秦元化去了哪。
??侍衛們帶著人挨間屋子地搜,最終都沒有找到秦元化的蹤跡,最終隻剩下了紀緋音的那間單獨的小院。
??侍衛們站在門口猶豫著不敢進去,就在這時,楚越溪沉著臉走了過來,因為之前褪妖骨的緣故,他此時的麵色依然還隱隱地透著一點點蒼白,卻難掩眉宇間的冷厲。
??“愣著幹什麽?裏麵搜過了麽?”
??此時魏蒙和廖凡都跟著秦嶂出府去了,帶頭的侍衛楚越溪不認識,心思活泛縝密,為人更是小心翼翼,他知道裏麵住的女子是秦嶂之前安置下來的人,卻不知道來曆,此時並不敢貿然闖進去。
??“稟報熙王殿下,其他的地方我們都搜過了,沒有人,這小院是紀姑娘住的,奴才們這麽闖進去怕是不太好……”
??楚越溪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就看見紀緋音無措地跑了出來,身上穿著一襲淡紫色的羅裙,發髻鬆鬆散散地係著,身形纖細,體態風流,雖然隻是輕施粉黛,卻在不經意間散發出一種異樣的魅惑。
??“外麵是出了何事,熙……夫人為何帶著侍衛來到小女這裏?”紀緋音俏臉微白,眸光無措,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楚越溪眉頭皺的更緊了,冷冷地說道:“秦老將軍身體不適,近些時日有些神誌不清,如今在府內失蹤,本王甚是擔心,便派人四處找找,不知道他是否在你這裏?”
??紀緋音臉上泛起了一絲緋紅,杏眼含怒,卻依舊咬著唇平靜地回答道:“小女至今尚未婚配,與秦老將軍更是素昧平生,他無緣無故地怎麽會來我這裏?夫人這樣說,莫不是懷疑是我背地裏藏了秦老將軍?”
??楚越溪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們進去搜人。
??“紀姑娘多心了,隻不過一直找不到人,本王心裏不安,隻是派侍衛進去看看,若真的沒有人,本王自然會去別處繼續尋找。”
??“站住!”
??就在侍衛們即將衝進去搜人的時候,紀緋音突然喝止了他們,全身顫抖著攔在所有人麵前,杏眼中蒙著一層水霧,楚楚可憐,又帶著濃濃的委屈和怒意。
??“夫人,小女畢竟是女兒身!你讓人就這樣進去搜人是不是太失禮了一些?
??小女家父是公子舊識,公子也答應過要照拂小女的生活,這地方雖然不大,可畢竟我已經住了許久,裏麵有些私人的物件,夫人讓侍衛們衝進去可曾想過小女的清名?”
??楚越溪目光一動,臉上愈發地多了層冷意,沒想到這女人平日裏嬌嬌弱弱的,說起話來竟然這般伶牙俐齒。
??“本王隻是讓人進去看看,那麽大的一個人也藏不住,若是沒有,他們自然會立刻離開,怎麽會影響姑娘的清名?”
??就在這時,紀緋音紅著眼睛看著楚越溪緩緩說道:“熙王殿下,你這般為難小女,可是因為小女礙了你的眼?”
??楚越溪冷聲道:“姑娘誤會了,若你真的不放心這些人進去搜尋,那我讓府裏的丫鬟們進去找找總可以了吧?”
??說罷,他一揮手,後麵的幾個丫鬟立刻走了出來,看也不看紀緋音一眼便要進去找人,紀緋音攔在門口,她們無奈想要將她拉開,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怎麽了?怎麽都聚在這裏吵吵嚷嚷的?”
??聽到這聲音之後,紀緋音眼睛一亮,像是被人推了一般直接跌坐在地上,眼淚簌簌落下,泣不成聲,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秦嶂回來之後沒有找到楚越溪的人影,後來聽到了側院的動靜趕過來,沒想到看見他正帶著一群人將紀緋音的住處給包圍了起來,而紀緋音也正跌坐在地上哽咽。
??他詫異地看向了楚越溪,卻見他臉上異常平靜。
??“秦老將軍失蹤了,我讓人找遍了全府都沒有蹤跡,隻剩下這裏了,紀姑娘不肯讓人進去查看一番。”
??秦嶂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紀緋音,旁邊的一個丫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此時紀緋音還在低泣,見秦嶂看過來,眼睛紅紅的,咬了咬唇,朝著他行了一禮。
??“公子,小女今日一直在房內看書,夫人突然帶著人衝過來便要搜人,這屋子中都是些女兒家的物件,不方便讓男子看見,這才不讓侍衛進屋,可夫人認定是小女將秦老將軍藏在裏麵,小女尚未出閣,這事要是傳出去……”
??“公子,小女知道自從小女來了之後,夫人一直心有芥蒂,可這私藏外男的罪名如何就平白扣在了小女頭上?”
??說到這裏,紀緋音再次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可之前那些個侍衛卻暗暗皺了皺眉。
??熙王殿下什麽時候認定人在裏麵了?就算是女子住的房間,也不搜尋物件,隻是看看有沒有其他人罷了,怎麽就見不得人了?再說殿下後來也不是讓丫鬟們進去看看麽,這女人怎麽還這麽說話?
??可對於紀緋音的話,楚越溪一句都沒解釋,垂著眸子站在一旁,什麽話也都不說,隻是在袖子裏偷偷地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