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池笍……你真的退圈了嗎，以後再也不可能複出了？其實，我還是很想在屏幕上看見你，黑粉罵你實力不好，那都是酸言，你不要往心裏去，我每次聽你唱歌都會好開心的！你不要放棄好不好……”
池笍想了一下，自己參加選秀反正也不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索性告訴了尤小桃。
“啊！真的嗎！你要參加《全民少女》！”
“噓，有點大聲了哦。”池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她眨眨眼。
尤小桃馬上捂住嘴，池笍這樣小聲和她說話，就好像兩人在說什麽小秘密一樣，而且近看她的臉也太精致了吧！天呐，她是不是在做夢，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我一定會努力給你投票的！”
池笍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小插曲，結果她晚上洗澡的時候，那間歇性上線的係統又突然蹦出聲了。
【檢測到目標對象尤小桃氪金指數上升5236，可喜可賀，宿主請再接再厲！】
“你說什麽？”池笍差點把噴頭的水嗆到鼻子裏去。
下午不是專門叮囑那女孩不要亂花錢了嗎？怎麽又無緣無故打在自己身上五千多軟妹幣？
此時剛下單了五十張實體專的尤小桃：氪金使人快樂！啊啊啊啊啊！這麽好的池笍我絕對不要脫粉啊！等客戶打了尾款我還能再氪一百張專！
池笍當然是不知道自己下午的話，在尤小桃那起了適得其反的作用，她連忙喊係統羅列了一份尤小桃的詳細信息。
池笍：“記得把三圍之類的**去掉。”
係統：“收到！”
因為尤小桃是A級目標，係統能夠羅列的相關信息十分詳細。
池笍單是瀏覽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就能想象出這個女孩對原身的那種毫無保留的熱愛，買專輯搶演唱會門票這還隻是尋常操作，打榜刷數據、微博廣場下的控評反黑，這些才占尤小桃休息時間的大頭。
也許是池笍年齡稍大一些的原因，她對這種來源莫名的熱情有些不解，其中最大的困惑——現在的她值得尤小桃這麽做嗎？
池笍有心了解尤小桃的想法，翻她的資料翻得越發詳細，看著看著池笍恍然回憶起，自己過去的追星經曆——雖然與尤小桃是完全不同的追星方式。
福利院偶爾會來些誌願者，都是些大學生居多，他們會幫忙打掃做飯，有些有能力的，還會贈送福利院一些物資，那些都是池笍已經習慣的，但在某個周末，院長突然召集所有孩子，讓他們換上了統一整潔的製服，食堂的菜單上也出現了幾個月難得一見的雞腿和魚湯，還有人張羅著在門口掛歡迎橫幅——這在尋常，是隻有過年時才可能出現的景象。
年幼的池笍對那天的誌願者生出好奇心，午休時，偷偷從食堂跑出來，躲在門口的草堆裏觀察。
那天來的聽說是個十分有名氣的明星，華麗的汽車，漂亮的長發女人，院長臉上諂媚的笑容，這些都是她所陌生的。
“小朋友，不去吃飯嗎？”即便多年後的現在，池笍還能想起覆在臉頰上，那人手心的溫暖。
看著往常隻能在屏幕上出現的麵龐，小池笍十分沒有真實感，奇妙的是，除了院長，她很少向其他人表達親近或主動說話，那天對那個女人卻是個意外。
在女人離開的時候，站在隊列裏的池笍奔跑出去，鑽過穿著黑色西服的高壯保鏢，扯住她的裙子，“姐姐，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這個答案放在現在來想，那當然是“不能”，不過那個年紀的池笍執著於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以至於不顧院長媽媽的拉扯，死死盯著那微笑的女人。
“會的。”女人沒有生氣，而是笑笑蹲下來揉揉她的腦袋，“隻要你想。”
那個女人就是池笍第一也唯一一次追的“星”，她生命中的光。
很多年以後，當她長大了，有幸從公司前輩那得到一張電影節的門票，能夠現場觀看女人的頒獎儀式。
池笍才終於心滿意足地坐在台下，看台上的人接過獎杯，綻放自信優雅的微笑，然後她便懷著激動的心情，真誠給予祝賀的掌聲，女人說到那句“感謝我的粉絲一直陪伴我鼓勵”的時候，似乎與台下的池笍對上了眼，那種心照不宣的喜悅，讓雙方比起粉絲與偶像，更像是心有靈犀的舊友。
她是優秀的，所以我選擇追隨，而非本末倒置，這是池笍一直記在心裏的話，所以她才不顧勸阻，不止停歇的訓練，隻待有一天，去履行那個“隻要我想，就能見到你”的約定。
隻是時代在進步，信息的傳遞方式與速度都在改變，網絡能夠加速和放大快樂與誇讚，也同樣翻倍了惡意與毀謗。
資本之間的博弈總是帶著不見刀劍的血腥，暗箱操作的一夜爆紅比比皆是，劣幣驅逐良幣已不是什麽罕見稀聞，這風氣也同樣帶到了粉絲的群體裏，白嫖成了一種“罪”，你對偶像的喜愛要用金錢來衡量。
係統：宿主，提醒一下尤小桃的職業是自由插畫師，前知名動畫公司職員，年收入兩百萬以上，而且退一萬步來說，錢是她自己的，她想怎麽花就怎麽花，，您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
池笍抓住重點：我年薪多少？
係統：您忘了您現在是失業遊民的事了嗎？
如此紮實的一刀狠狠刺入池笍的胸口，饒是堅強如她，此時都覺得眼眶有些泛酸。
正在池笍瘋狂構思反擊係統的話時，浴室的燈突然黑了，池笍注意到門縫裏也沒透光進來，也就是說……停電？
電是停了，但水沒停，黑漆漆的環境裏，噴頭的溫水衝刷在她光滑的皮膚上，從頭頂到腳踝，讓池笍有一種被自己沉入湖底被水流包圍的錯覺，後知後覺的恐懼帶來絲絲窒息感。
她連忙關掉水，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進了水的眼睛有些酸澀，但還是努力睜大了眼睛，因為她莫名奇妙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深夜在廁所裏閉著眼時，會有鬼在盯著你看。
因為沒有帶手機進浴室的習慣，池笍手頭一點照明的東西都沒有，隻能按記憶在架子上抽了條浴巾麵前遮擋在身前，踮起光裸的腳丫小步往門口跑。
她記得好像在鞋架邊上的櫃子裏，有放手電筒蠟燭那些應急的物件來著。
正當她摸著黑以龜速靠近門口，在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大門的鎖清脆一響，有人從外麵推門而入。
“誰！”池笍的聲音有些發緊。
這情況下一點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深更半夜房間還停電，更別提她現在是，衣不蔽體極其沒有安全感的狀態下，房間突然闖入一個生人了。
但想想，這小區安保這麽好，進出都要登記車牌號，一樓還設了指紋鎖，連送外賣的沒她開門都上不來，什麽賊這麽神通廣大？
“是我。”柏常估計也是沒想到自己回趟家拿落下的東西，會被人用這種捉賊的語氣質問，發現房間裏是黑的，下意識問，“停電？”
池笍終於鬆了口氣，“對，不知道是不是跳閘。”
柏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拿出兜裏的手機開了手電筒打算換鞋。
結果在開燈的一瞬間她愣住了，腦袋第一反應是，池笍什麽時候染的紅發？還挺適合她，然後才意識到對方現在正處於不太方便和人交流的狀態中。
雖說兩人曾經交往過，但從沒坦誠相待地親密過，冷不丁撞見池笍這幅模樣，饒是冷靜如柏常也悄紅了耳根。
“怎麽不穿衣服出來，不冷嗎。”
“裏麵看不見，我出來找手電筒。”
池笍從小住在福利院大通鋪，洗澡都是十幾個姑娘一起在大澡堂互相搓背，倒不覺得在同性麵前這樣有什麽不對勁，況且她剛才出來的時候還捎了塊遮羞布呢，而且手機的光不算太亮，昏暗中她沒察覺到柏常異常的臉色。
見對方低著頭動也不動，池笍張口催了催，“反正你正好站那，幫我拿下櫃子裏的手電。”
“嗯？”柏常輕聲一應，有點沒反應過來，“手，手電嗎。”
說來也稀奇，這位在粉絲眼裏等同於是個少有七情六欲的仙人，結果撞上池笍，差點變成連說話都不利索的結巴。
好在柏常反應夠快，在池笍嘴裏的吐槽說出來前，快速拉開櫃門，憑手感掏出東西遞過去，“給。”
池笍眯著眼把東西接過來，“柏女士，你是不是忘帶眼鏡了？要是改變主意遞蠟燭，不如就再順帶給我遞個打火機好了。”
柏常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給的是蠟燭，連忙又重新找出手電筒，舔舔發幹的嘴唇，偏頭遞送。
池笍注意到她一係列不自然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這瘟神什麽時候臉皮這麽薄了？
這事等到她拿著手電回到廁所，看見鏡子裏的身體時才明白過來，也沒啥別的說，就池小公主年紀不大，身體發育倒挺不錯，細腰長腿，看著瘦削，但該長肉的地方也一點不吝嗇。
等池笍穿戴整齊，披著一身浴室的潮濕出來的時候，電已經來了，門口柏常的高跟鞋也消失了蹤影。
看來是真的隻來拿個東西就閃人，一點和準前妻敘敘舊的意思都沒有。
池笍也不在意，將門從裏邊反鎖後，趴到床上，兩腿往兩旁分開劈了個橫叉，一邊拉韌帶一邊休息。
白天係統激活後，那所謂的資料庫裏就出現了幾十萬份的個人資料，資料全部按照等級順序挨個排好，灰色的則表示是已經脫粉的。
池笍劃了一下，好家夥，一片灰海，剩下的十個有九個都是顏粉……看來池小公主是真的作天作地，成功把自己作的什麽粉絲都沒了。
係統在這個時候不忘上線插一刀：我帶過的宿主大街上走兩步至少能看見一個B級以上的粉絲，這才是頂流該有的熱度，你確實太糊了。
這點池笍也承認，是啊，她能不糊嗎，一個月了才在參加商演的時候碰見一個尤小桃艱難地把係統激活了，可算夠嗆的。
池笍：幫我篩選一下還沒脫粉的。
她打算趁睡前把這些粉絲的資料都看一遍，幾十萬份看下來也不現實，她不如挑點看看，既然已經脫粉了就說明之後的接觸機會很小，暫時可以不看。
係統：其實不用提前做功課的，像下午一樣，在碰見目標對象的時候，我會自動幫你傳輸資料的。
池笍：沒事，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們。
其實是馬上要到合宿錄製的日子了，池笍有些緊張。
商演她還能用之前的舞台經驗混過去，但真人秀的鏡頭，她可是從來沒有麵對過的。
她就是想看看這些粉絲的資料，了解他們陪伴原身的步步經曆和那份毫無保留的熱愛，盯著那些數字，感受被寄托在肩膀上希望的重量，就會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邊上擺了個存錢罐，池笍看完一份資料，就往裏麵拋一個硬幣，看到最後一共存了一百零八塊錢。
她舉起罐子，晃了晃，聽那清脆的碰撞聲，這是她的警鍾，之後的每一天都要比之前更努力，要讓這裏麵的硬幣有所值得。
……
當晚尤小桃立馬登上了廢棄許久的追星用大號，把修好的合照和簽名照po上去。
桃子最愛笍美人：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運氣好到爆了，去追線下要到笍笍合照和to簽不說，還被她鼓勵了，她居然記得我每次送的禮物，連信件裏的內容都像背過一樣的熟悉！最後預告一下，笍笍下午的絕美直拍正在上傳，業務能力絕了！拿手麥唱跳還全程不喘氣！嗚嗚嗚嗚我們笍笍真的有在用心練習太感動了！[圖片][圖片][圖片]
尤小桃這個號有小八萬來粉絲，就算好久沒更新，這條發出去還是有不少評論。
[笍笍不是不愛合影嗎！桃子怎麽要到的機會！]
[紅發笍太絕了！我媽問我為什麽對著手機流口水！本顏粉太快樂了！]
[芮寶居然乖乖去商演了？]
當然也有職黑摸來杠的，並且因為規模龐大，很快把為數不多的幾條讚美給壓下去。
[人都退圈了大粉還在給艸熱度？別的不說，誰不知道池笍是個連動作都記不熟的舞癡，還在這談業務能力，真當網友沒有記憶力嗎！]
[背粉絲信件？池笍？你在說笑，突然開始艸這麽誇張的寵粉人設，不會是要複出了吧，當初退圈那麽有骨氣，現在把自己作沒了，又想回頭要口飯吃？]
很快尤小桃的直拍視頻走完進度條上傳出去，封麵截的池笍甩發的表情實在勾人，就算不是粉的路人看見這麽一美人，也忍不住想點進去看個究竟。
而點開視頻後，別說是黑子，就是老粉都驚訝地合不攏嘴了，池笍這消失的一年是去閉關修煉了嗎，實力能麽能進步這麽多！
他們現在滿腦子一句：美女，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