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氣很冷。
淩渡家處在京都西南部、六環外靠近玉池山的地方，這裏是京都裏環境相對較好的地方，屬於生態保護區域。
京都西高東低，西邊的玉池山是皇家禦苑，這裏除了很少時候開放給國民進去特定的地方參觀外，其他時候一概不對外開放，繞著玉池山，則多是貴族和豪富的別苑，再靠近京都的範圍，則屬於京都的富人區，為了不截住從玉池山到京都的龍氣，京都西邊六環外，一律不允許修建高層建築，最高的樓房也最多四五層。除此，從玉池山及周邊山脈流下的溪流小河在山下匯聚成普渡河，從西邊進入京都，沿著京都蜿蜒前行，一直流向京都東邊的大海，並形成了周國第二大的港口。
京都西邊的小河眾多，到冬日，這邊從淩晨三四點開始起霧，霧氣大約要到九十點才會消散。
淩渡家地下室裏牆壁上的古董壁鍾上顯示著此時的時間，六點零五分。
淩渡隻鬆鬆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襯衣，配著黑色的長西褲，他手裏拿著一個巴掌大的肉色的東西，那個東西中間大概有二厘米高，周圍則隻有一層皮的厚度。
淩渡檢查了那個東西，又用智腦對這個玩意兒進行調試，智腦屏幕上，左邊顯示著淩煥的3D照片和個人信息，右邊則是密密麻麻的數據，經過淩渡的操作，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顯示成了三維碼的狀態。
淩渡再次做了檢查，這才走到一邊的穿衣鏡前去，脫掉上衣，將那個肉色的小東西貼到了左肩後靠近脊柱的位置，這裏是人體心髒的斜後部，人體信息素一般會在這裏形成最強的疊加，所以，這裏也是其他人感應到此人信息素最強的地方。
大概是那小東西刺入了淩渡的肉裏，他因為疼痛微皺了眉，他閉著眼適應了一會兒，才放鬆了神色。
那小玩意兒就那麽牢固地貼在了淩渡的背上，因為顏色正好是淩渡皮膚的顏色，所以要是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那裏貼了一個東西。
淩渡再次走到智腦麵前去，通過操作智腦，他感受到背上的信息素調整器比剛才稍稍熱了一點，信息素調整器產生的能量波動和他自己的精神能量波動之間發生了作用，從電腦裏的計算來看，他現在的信息素已經和他哥哥淩煥的一模一樣了，即使有差異，也是現如今其他人的檢測儀檢測不出的。
不過，淩渡因為身體內依然是屬於自己的信息素的能量場，通過信息素調整器調整後的能量場，隻能影響他的身體之外，所以，他無法通過自己的感應能力來判斷自己此時影響外界的信息素是否是他哥哥的信息素。
淩渡打開了一邊的信息素檢測儀，檢測儀上瞬間顯示出了淩煥的信息。
淩渡長鬆了口氣。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個實驗，但要應用這個技術，而且要出門去，這是淩渡第一次這樣做。
淩渡回到穿衣鏡前去，將襯衫穿好，這才離開了地下室，回到一樓，進入淩煥的臥室。
淩渡很少將精力花費在打扮自己上，他的衣服，從來就隻有黑白兩色，隻有最簡單的款式，而且還都是淩煥替他購買的，淩煥的衣櫃則比淩渡的稍微多樣化一點。
淩渡把淩煥的衣櫃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一番猶豫之後，穿了淩煥之前在城北警察局工作時發的製服。
淩渡之前就聽淩煥說過，最高調查局來從基層選拔人才，走內調程序，他提交了材料，但他沒有對淩渡說過，他被選拔上了。
淩渡帶上了淩煥上班時會帶的東西，又戴上帽子，戴上口罩，戴上手套，這才從家裏出門。
屋子被濃重的白霧包圍，淩渡沒有開車，從家門口到地鐵站口，需要步行十分鍾。
和他家相隔了幾十米的鄰居家種的柿子早就紅了，樹枝從庭院圍牆裏伸出來，“啪”地一聲，一個軟耙耙的柿子落在了快步往前走的淩渡前方的地上。
淩渡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隨即，又有狗叫聲從前麵傳來，淩渡趕緊往路邊上讓了兩步。
過了好幾秒鍾，一個人穿著運動服拉著狗繩，被一隻大白狗拉著向淩渡跑過來。
淩渡沒有分化成Omega之前，也喜歡這樣隨意地在外麵晨跑，但自從分化成Omega，淩渡不僅失去了曾經的社交圈，而且甚至失去了在外自由行走的權利，這樣沿著小街晨跑更是想也別想。
長時間地獨處並非對淩渡沒有影響，他此時對上從對麵跑來的Alpha，他便覺得精神緊張。
淩渡一時站在那裏沒有動。
牽著狗的人卻停下了腳步，他朝淩渡打招呼道：“喂，淩煥，早啊！你這是出門上班？”
淩渡打量了對方兩眼，努力想了想，從哥哥曾經對他描述過的鄰居裏找出了這個人可能的身份，這人就是他家鄰居家的男主人，一位做智腦方向的工程師。
淩渡對對方頷首道：“你好，我去上班。”
對方可能對“淩煥”對他突然變得生疏起來有些疑惑，問：“怎麽戴著口罩？生病了嗎？”
淩渡用了他哥的聲音，含混說道：“嗯，感冒了。”
對方：“哈，你會感冒？”
淩渡：“為什麽不會感冒？”
對方想了想，笑道：“也對，即使Alpha也會感冒嘛。”
淩渡：“我要走了，不然要遲到了。”
對方：“這才幾點，這才六點過，你怎麽不開車上班？”
淩渡：“我有事需要坐地鐵。”
“哦。”對方不再耽誤淩渡，再說，他的狗歪著腦袋看了看淩渡後，並不和淩渡親近，反而要拉著它的主人離開。
淩渡鬆了口氣，和他道別後就繼續往前走去。
對方走了兩步後又突然回頭叫淩渡：“淩煥！我老婆說，你不要因為你弟弟一直嫁不出去壓力太大。其實，挺多人不介意你要和弟弟住一起的。要是因為你弟弟的原因你在Omega婚姻匹配係統裏沒有優勢，一直選不上，那娶Beta也沒什麽不好啊。你難道非要娶Omega不可嗎？要是不是的話，我老婆可以給你介紹合適的Beta，我覺得她的閨蜜們都還挺不錯的，可以先去見見嘛。說實在的，我覺得娶Omega沒有任何好處，麻煩可多了，娶Beta有什麽不好呢。”
淩渡：“……”
淩渡回頭去看這個人，勉強把這個嘮叨的工程師的名字從腦子深處挖了出來，應該是叫“劉永昶”。
淩渡回頭說道：“我最近很忙，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對方的聲音從霧氣裏傳來，“OK！等你空了，我們約著喝一杯。”
淩渡沒應他，飛快地繼續往地鐵站趕去，心想哥哥一直這麽在意自己沒嫁人嗎？
淩煥真是個大蠢蛋，淩渡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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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乘坐公共交通，淩渡隻花了四十分鍾就到了最高調查局的大樓。
他一路走來，經過了好幾個需要驗證身份的地方，他都被驗證為了淩煥，沒出任何問題。
這就是淩渡乘坐地鐵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他太久沒有乘坐過地鐵了，他想再感受一番坐地鐵的感覺，隻是，他出門的時間太早，地鐵上人並不多，他沒法驗證在人多的情況下，自己對信息素的感應是否會受太大影響。
最高調查局的大樓，分成A棟和B棟，但兩棟樓的基座在一起，可以從同一個大門進入。
入口的身份驗證是自動門，淩渡站到門邊去，門就自動打開了，淩渡故意瞄了身份確認那裏，顯示著“職員通過”的字樣。
淩渡本來還有點緊張，此時，他緊張盡去，生出了一絲喜悅。成功被驗證，這說明他研究的這個設備，甚至可以混過最高調查局的身份驗證係統。
最高調查局有專門的研究部門，在“身份證明”“信息素研究”等領域，是走在最前沿的。
不過，在淩渡去乘電梯時，他的那絲喜悅又被他按壓下去了，以他的能力，要是不是因為分化成Omega，讓他不能繼續在帝國理工上學，他早該做出更多成果了。
但他轉而又想到，也許留在學校裏，一直有各種其他事情擾亂心神，反而沒有他每天悶在家裏一心做研究更能出成果。
淩渡滿心都是他的研究，一直到被人擠進電梯裏，周圍全是各種各樣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他才回過神來。
這是大電梯，裏麵至少能裝三四十人，而此時才早上七點多，但裏麵已經人滿為患了。
這裏的Alpha又大多長得極其高大健壯，大部分都長到2米往上，一個個和鐵塔似的，淩渡在Omega裏算非常高的了，但在這裏算是最矮的，被大家擠在一邊，淩渡頓時感到極不適應。
不過，他又隨即很有優越感，那就是在有這麽多Alpha的情況下，居然沒有任何人感應到他是Omega，這說明他研發出來的設備實在是特別優秀。
這時候，有人大吼道：“讓讓，我在18層下。”
淩渡想到自己也在18層下，就趕緊往電梯門處擠，正當他移動很困難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了。
淩渡心間警鈴大起，他十分想給碰自己的人一拳頭，但隨即，他的視線開始拔高，他被人提著肩膀，又摟住腰，把他從人群裏拔了起來，然後在門打開的那瞬間，他和另一個人一起出現在了電梯外麵。
淩渡：“……”
淩渡仰頭看了看和自己一起出電梯，或者說是把自己從電梯裏攜帶出來的人，這是一位大概有210公分高的健壯的男性Alpha，他對著淩渡笑了笑，道：“嘿，你好啊，你是叫淩煥吧。”
淩渡點了點頭，道：“我是。你認識我嗎？”
對方道：“我叫彭統。以後就是一個部門的同事了啊。我昨天在處裏看過你的信息素三維碼，我們分析了一下你的信息素三維碼轉化成感覺後是什麽樣子，沒想到我感應非常對，啊哈，我真是很天才。”其實他會確定，是因為淩渡穿著城北警察局的製服，而且身高也和他昨天在曹簡言那裏看到的一樣，他綜合各項信息才得出了這個結論。但他不想這樣告訴淩渡。
淩渡心想再次遇到一個話嘮，看他伸手和自己握手，猶豫了片刻後，淩渡不情不願地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
彭統看出了他的不情願，說道：“你不喜歡握手就直說啊。我不介意的，我知道你們做精神分析師的人，總是很敏感。”
淩渡：“……”這人居然還為他找好了理由，看來淩煥的新同事們人還不錯。
彭統又說：“戴口罩，說明你不太愛和人社交，是嗎？沒關係的，我們八處非常包容，你之前的崗位，是一個A身O心的特別敏感的同事，而且他還一直追求我們老大，每天都指責我們的言行，我們也沒關係……”
淩渡：“……”
你們不是特別行動調查處嗎，這麽話嘮真的沒關係？淩渡總覺得做特別行動調查的人，都該是很深沉的人才能擔負使命。不過，淩渡隨即又想到昨天在Omega管理處遇到的那個有綠翡翠一般眼睛的Alpha了，那人也是特別行動調查處的人，好像性格也並不深沉，不知道自己來了這裏，會不會遇到他？想來概率很低吧，畢竟這個大樓裏有很多人，並不容易相遇才對。
彭統叨叨著，帶著淩渡往辦公室走去，這時候，一個男性Alpha打著哈欠帶著一位女性Alpha從另外一個電梯出來了，和彭統、淩渡在走道上遇到。
彭統隨即道：“早啊，頭兒！你們看我接到了誰？”
凡芃越過打嗬欠的晉遂川，看向彭統身邊瘦弱的淩渡，當即高興道：“啊，我知道了，是淩煥是不是？”
她已經欺身而上，一把摟住淩渡的肩膀，道：“我們八處總算有一個比我矮的人了，不容易啊。我太感動了。昨天看到曹賤那裏的資料，看你比我還矮3公分，我心滿意足。”
淩渡：“……”
淩渡僵了僵，不僅是因為凡芃摟住他的肩膀，還因為他發現與他相隔了幾米的那個男性Alpha，就是他昨天在Omega管理局裏遇到過的那個晉遂川，糟糕，晉遂川之前見過他，被晉遂川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怎麽辦？
淩渡瞬間進入了要更好地扮演的狀態。
淩渡一麵自若地取下口罩，一麵對大家打招呼，說：“你們好，我叫淩煥，是從城北警察局內調過來的。”
凡芃：“你好，我叫凡芃。”
凡芃趕緊和淩渡握手，而且笑著打量他，說：“淩煥，你真是長得好看啊，以後，我們的處草就由你擔任了。說不定之後還可以去競爭局草什麽的。”
淩渡：“……”
而剛打完嗬欠的晉遂川在看到取下口罩的淩渡的那瞬間，他僵住了。
麵前的人，分明就是他昨天一見鍾情那位，但這人的信息素則完全是Alpha的信息素。
凡芃道：“頭兒，這就是淩煥。淩煥，這是我們八處的處長，晉遂川。你不要客氣，叫他頭兒，老大，怎麽叫都沒關係的。”
淩渡上前和晉遂川握手，晉遂川目光一直在淩渡的臉上，和淩渡握了手後，他問了一句：“小淩，你是不是有一位弟弟？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