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淩渡正專注地幹活, 突然，先於機器人“質子”接收到大門正在被打開的信號前，淩渡就意識到晉遂川回來了。
晉遂川的信息素實在是太有辨識度, 而且穿透性太強了。淩渡這麽想著。
為了禮貌，Alpha大多數時候都會使用信息素屏蔽器，日常用的屏蔽器很小型, 大家隨意帶著就行，有的人做成項鏈戴著，有的人做成領帶夾戴著，有的人做成耳飾戴著……當然，這種信息素屏蔽器屏蔽效果比較有限，一般也不稱為“信息素屏蔽器”, 大多數人稱呼這類東西叫“禮貌儀”，不過，隻是出於公德考慮使用, 減弱對其他人的影響，這種禮貌儀已經夠用了；特殊情況使用的信息素屏蔽器, 例如, 特調處為了行事方便，用大功率的軍用信息素屏蔽器，就能將信息素屏蔽到除非很近距離相處不會感應到他們的信息素的程度了, 但這種大功率軍用信息素屏蔽器對一般人來說屬於違禁品, 是不準使用的，這樣做，據說是為了防止Alpha的犯罪。
晉遂川這天在住著Omega的酒店裏統管事情，所以他專門用了大功率的信息素屏蔽器，想著也許淩渡會介意自己在他身邊散發Alpha信息素, 晉遂川還把這個屏蔽器帶回家來了。
按照正常情況，淩渡隻能在和晉遂川相距一米內才能感應到他的信息素才對，所以，淩渡這時感應到的晉遂川的信息素，更多是一種精神上的協同感應，這種協同感應，99%的情況都是出現在關係穩定感情極好並相處了多年的互相標記過的AO伴侶之間。
不過，淩渡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淩渡回頭去看，晉遂川換好了家用拖鞋，走進了客廳。
質子對晉遂川說：“主人，歡迎回家，您工作辛苦了。”
晉遂川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了質子，就對站起身來了的淩渡微笑道：“小淩，你等久了吧？對不住了。”
淩渡看了時間，說：“倒不久，隻有四十分鍾。”
晉遂川：“四十分鍾很久了。”
淩渡心想既然你要這麽說，那我就接受了吧，問：“我從特調處出門的時候，你不是就說也準備回來了嗎？怎麽耽誤了這麽久？”
晉遂川收起笑容，歎了口氣，道：“有一名受害者的家屬，也是證人，拉住我談話，我不好拒絕他，就和他談了些時間。”
淩渡其實一直在關注這個案子的所有方向的細節，當即問：“是哪位受害者的家屬？”
淩渡知道所有受害者的信息，畢竟他是恢複受害者精神和從前記憶的項目負責人。
晉遂川道：“你認識的，就是杜依晨的弟弟杜興晨。”
“啊，我知道。”淩渡道：“杜依晨是精神和意誌力都特別強大的Omega，她的抗爭意識最強，十年裏都從沒有放棄過。”
晉遂川道：“是啊。這個杜興晨是所有受害者的家屬裏，最配合我們工作的人，他希望為他姐姐討回公道，最大的訴求就是讓罪犯伏法，讓他姐姐可以自己擁有孩子的撫養和監護權。”
淩渡問：“我看了一些網上的討論，但那些討論裏，隻是表達情緒的比較多，沒有多少人有理性分析。這件事後續會怎麽發展，那些孩子的撫養和監護權會怎麽判，你那邊怎麽看？”
淩渡說“你那邊怎麽看”，而不是說“你那邊能辦到嗎”，算是給晉遂川台階了。
經過這些天各個有訴求的利益集團在這場驚濤之下博弈，淩渡已經知道了，這個案子最終會是什麽走向，想要控製住，實在太難了。
連淩渡都意識到了自己當初的天真，他在盤龍湖莊園裏時，曾經單純地認為過“隻要鐵證如山”，那一定會讓罪犯伏法，受害者們得到補償。
到如今，這個案子早就是鐵證如山了，但既沒有讓罪犯伏法，受害者們也都還沒得到補償，不僅沒有補償，他們的孩子都依然被覬覦著，而且要被搶走。
這個案子的主犯郭傳豐和陸時友都被殺了，想要把兩人背後的楊家挖出來，是極其困難的，甚至可以說不可能；而那些買家，□□Omega生孩子的人，個個有權有錢有勢，他們在這個國家形成的利益網絡盤根錯節，根本難以真的把他們起出來，將他們判刑。
全賴晉遂川本人很剛，背景又很強大，最主要是他背後的家族還在暗中為他撐腰，這才讓這個案子還在繼續查下去，而不是使用拖字訣拖到一了百了。
周國對人們的網絡生活管控極嚴，人們在網絡上的發言往往非常謹慎，這種謹慎基本上從他們小時候開始一直到死亡都一貫如此。
因為網絡發言和網絡生活會被記錄下來，成為跟隨一個人終身的信息，想要抹去非常困難，所以近乎所有人在網絡上都活得謹慎小心，並且隨大流。
不然，國家權力機關不來找自己麻煩的時候，那倒是什麽事都沒有，但要是自己稍稍惹了什麽麻煩，或者是被哪位有錢有權的人看不順眼，要把自己怎麽樣，去網絡數據裏一找，隻要能翻出一點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激情發言的陳年老料來，自己不就在劫難逃了嗎？
這些年，人們早就是活在箱子裏的人了，恨不得連用來透天光的洞都堵上。
人們都已經活在箱子裏了，但大多數人都依然為這次事件的受害者Omega出聲，這麽多人出聲了，但依然還是拿那些罪犯沒辦法。
淩渡是最知道權勢的力量和對一個人的壓迫的人，所以，他也知道晉遂川身上的壓力和他的困難。
晉遂川把對杜興晨分析的那些話又對淩渡講了一遍，淩渡很理解地頷首道：“是啊，就是這樣。”
不過，晉遂川對淩渡自然會講得更深入，他又說：“我這邊已經和公主聯係上了，也聯係了不少有權勢在家族中很有影響力的Omega，無論如何，我們要在明年初爭取廢掉Omega權益法案。Omega不需要作為另一種人被單獨立法，他們……哦，不，你們應該和所有其他人處在同樣的法律之下。”
淩渡目光閃閃看著晉遂川，他的歡喜和激動之情是那麽明顯，以至於晉遂川都想把他狠狠抱進懷裏。
不過，不懂人和人之間氛圍的機器人質子馬上讓晉遂川冷靜了下來，質子說：“兩位主人，已經到用餐時間了。”
晉遂川壓下自己那亢奮的不切實際的幻想，說：“啊，淩渡，我們先吃飯吧。”
淩渡也同一時間說道：“晉遂川，你家這個機器人程序有問題啊，我幫你調調……”
晉遂川“啊”了一聲，質子則“大驚失色”，“主人，我的程序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