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醫竟是前前前前男友
朝暮昏昏沉沉間,隻覺得有人抱著自己疾步穿行,呼嘯的風聲與濕重的雲霧使她靈台清明了一絲,不過最終她是被痛醒的。
朝暮覺得自己似乎剛經曆過一場箭雨,周身大約被箭頭戳成了刺蝟,她艱難的睜開眼,朦朧的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穿了一身繡著水波紋的紫邊白長衫,及腰銀發用一根玉簪束到腦後,挽成尋常士子的發髻樣式,白的有些透明的皮膚隱約映出青色血管,骨節分明的手指撚著一根兩寸長的金針,狀似隨意的往她身上紮去……等等,往誰身上?!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朝暮瞬間清醒了大半,她瞪圓了眼睛,直愣愣的瞅著自己身上歪歪扭扭立著的十多根金針。
“小暮,你終於醒了!”青青眼角含淚,激動的朝她擁來,隻是那些金針實在打眼,便隻能硬生生的扭轉了動作,青青頗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又急切的詢問道:“你怎麽樣,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渾身都不舒服!
朝暮心裏怒吼,任是誰,身上戳著這麽多針他也舒服不起來,隻是,比□□更重要的是旁邊這個人……她直直的盯著青青對麵的銀發男子,心髒噗通噗通擂鼓一般跳的格外歡實,方才有些暈乎還能安慰自己看錯人了,現在……這、這、這不就是她前前前前任男友嗎?!
“小暮,這是夜一白,東源學生,因為精通醫道,也兼任校醫之職。”
“夜、夜一白,好、好名字,哈哈、哈。”朝暮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了,畢竟是第一個任務對象,還是個冷血變態,想當初為了完成任務,她可是硬著頭皮在他手下遭了無數罪,饒是自己是個皮糙肉厚的妖怪,也差點沒挺過來,甚至還落下了後遺症。
“既然醒了,就喝藥吧。”夜一白端著一個白瓷盞,裏麵黑糊糊的藥汁正散發著濃鬱的聞一下立時便能讓人嘔暈過去的怪味。
朝暮抬頭望向他,算起來,他們也有幾百年未見了,驟然重逢,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雖然自己是接的仙界的任務給他渡情劫,但不知怎的心裏總有些理虧的歉疚感,她眼神閃爍,結結巴巴的道:“我是朝暮,你、你還記……”
“你叫什麽與我無關,喝藥。”夜一白眉心微蹙,神色的細微變化中透露出他此時的不耐煩。
朝暮方才在心裏設想過許多種他們對話的景況,卻唯一沒料到夜一白會是這種反應,他的表情很是陌生,像是全然忘記了她。
等下,莫非是時間過得太久,這位大爺貴人多忘事,幾百年下來,早就把她忘到九霄雲外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陷在情劫之中的人往往情絲被數倍放大,情緒妄念都處於極端躁動之中,一旦情劫成功度過,劫數會將憑空多出來的情絲抽離,渡劫之人也會恢複到正常狀態,情念往往消散或者被理智壓製,情劫對象也不會再對自己有太大影響,這麽一看,夜一白忘記她的可能確實很大,當初這人鐵石心腸、冷血無情,她折騰了許久就無甚收獲,最後是賠上一條“命”才勉強使其開竅,現在想來,大約也是劫數都被她的執著打動,偷偷放水了。
朝暮嘴角不自覺露出幾分奇怪的笑容,夜一白嫌惡的後退了半步,遠遠的伸直手臂,將藥碗遞到朝暮麵前:“快喝,涼了藥效不好。”
聽聽,多麽貼心的叮囑,若是旁人,隻怕是感激涕零以為遇上了一位多麽有醫德的大夫,但是朝暮作為一個和他相處過近十年的、經驗豐富的“病人”,絕對不會有這種稚嫩的想法。
朝暮低下頭,皺了皺鼻子,惡心的藥湯味鑽入鼻間,她緩慢道:“夜仙友,這藥不治我的病吧。”
夜一白一怔,驚訝的表情轉瞬即逝,但仍然沒有逃過朝暮的眼睛,她呼出一口氣,暗道果然如此,他又拿普通病人試藥,想想這藥裏還不知道放了些什麽玩意兒。
朝暮禮貌的推開麵前的藥碗,身上的金針因為這個動作而小幅顫動,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夜一白忙問道:“有何反應?是否全身疼痛,腹腔尤甚,偶爾能感受到一陣酸麻從背脊向上蔓延?”
“沒、有!我很好,沒有任何不適症狀。”朝暮咬著牙擠出一抹微笑,她現在能確認了,這些金針也並不是必要醫治手段,夜一白隻是拿她來做實驗。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讓她想起某些不好的回憶。
“怎會如此?”夜一白麵露疑惑,小聲嘀咕道:“不應該啊……”
朝暮強笑道:“我覺得我已經沒事了,多謝夜仙友的照料,不知是否先能將這些金針取走?”
青青聞言,有些擔憂:“真的沒事了嗎?小暮你可千萬不要勉強。”
“不勉強,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快點把這玩意兒拔了才是正事。
夜一白道:“你果真並無不適?”
“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便在這兒再躺上幾日,我好再觀察觀察,這藥先不必喝了,我需得換個方子,你且等一會兒。”
朝暮心頭一梗,脫口而出:“夜仙友這是什麽意思?又想強留病人試藥?”
話一說完,就有些後悔,夜一白是東源弟子必定來曆不凡,她一棵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雜草跟他嗆個什麽勁。
“你怎知……咳,似乎你對我誤解頗深,我們是否是……舊識?”夜一白疑惑更深,他雖兼職仙源校醫,但因是東源弟子,並不常為人診治,這次也是看在常山柳氏的份上才會出手,仙界鮮有人知曉他試藥的習慣,眼前這個剛剛飛升的小仙又怎麽會如此了解。
一旁的青青臉上忽然揚起溫柔和煦的笑容:“小暮估計也餓了,就煩請夜仙友取掉金針吧,我帶她去食堂,必不會再出現中毒的問題。”
夜一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朝暮。
朝暮更後悔了,若是讓這個變態想起她來……她打了一個哆嗦,目光投向青青,像見著救星一般連連點頭:“青青我餓了,咱們快去吃飯吧。”
像是被朝暮的動作逗樂了,青青掩唇,不著痕跡的側身擋住夜一白的目光:“小暮已經沒事了,夜仙友可還有何疑問?”
“我想問她……”
青青不等夜一白說完,便打斷道:“既然沒有,就取針吧。”聲音裏暗藏著一股不可拒絕的威懾。
朝暮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青青可真是太帥了,簡直就是天神下凡,哦不,她本來就是仙女。
夜一白僵持了片刻,最終不再追究,沉默的取走金針。
一個小仙而已,並不值得多做關注。
直到離開醫舍,朝暮還是擰巴著臉,滿麵憤慨,方才取針的疼痛感快抵得上開膛剖腹了,她敢打包票,夜一白絕對是故意的!
他明明可以做到無痛施針,隻可惜……她這輩子就享受過一次這待遇。
……
仙源食堂座落在中部仙山,是東西源共用的設施,神仙對吃食的需求不大,隻是當做修煉的輔助工具,仙源食堂的食材靈氣也並不十分豐富,遠不能與同等修煉的收益相提並論,因此裏頭的學生並不多……在青青到來之前。
東源弟子大多家世顯赫,又是仙源風靡人物,通常吃用都是家族特意送來的,幾乎不會去食堂,青青也是第一次進。
“柳仙子,柳仙子來食堂了!”
“天哪,我沒有看錯吧,竟然真的是柳仙子!”
兩個守門的仙侍瞧見來人,抑製不住的高呼起來,但很快就覺察到自己行為不妥,連忙懊悔的住口,一邊低下頭,一邊不時眼神上瞟,目光晶亮的投向青青。
可是已經晚了,隻見原本冷冷清清的食堂忽而躁動起來,四處都是急促的腳步聲,“柳仙子”、“柳仙子”的談論聲此起彼伏,潮水一般順著人群湧動,更是不少傳音紙鶴往外飛去,天際間流光不斷,全是匆匆趕來的西源弟子,混亂中,有人終於發現青青所在的位置,竟是紛紛紅著臉扭過頭去整理儀容,方才衣冠楚楚的往她們這邊走來。
如此鬧騰的場麵,屬實將朝暮驚呆了,便是凡間盛名在外的王孫公主,也不曾有這番景象。等她回過神來,兩人麵前已經排出幾十人的長隊,全是手捧鮮花寶物的西源弟子,打頭那個滿臉驚喜、羞澀、緊張,疾聲道:“柳仙子,小仙是西源弟子盧仁嘉,綠森小世界修仙世家盧氏出身,家有父母一兄,今年七百五十一歲,無不良嗜好,無感情經曆,走的是正統修仙道曆四九天劫飛升成仙,我、我愛慕您許久,不知您、您是否考慮……”
不等他說完,排在第二位的圓臉男子就打斷道:“去去去,區區一個小世界的小世家,年紀又這麽大,還羅裏吧嗦的講一大堆,仙子聽的都煩了。”說著將人擠到一邊,滿麵紅光的朝青青稽首:“仙子,在下十二重天張家三子張忍異,今年五百二十六歲,因天生不足一直閉關修煉,去年方才入學,不知您是否有印象。”
“什麽天生不足?不就是張老頭跟下界狐妖生的野小子,折騰了幾百年才勉強認祖歸宗的吧哈哈哈。”後麵一男子拆台道,眾人隨即哄笑起來。
隨著第二個人被擠到一旁,隊伍和周邊的人群更加喧鬧了,熙熙攘攘的人堆在混亂中推搡著,正在這時,朝暮眼尖的發現旁邊飛來個棍子模樣的東西,在空中轉了兩圈落到兩人麵前,定睛一看,竟是一隻血肉淋漓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