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氣100》總製片人林永勳接到易總助理打來的電話後,立刻就聯係了顧湄的經紀人趙翎喬,提出邀請顧湄參加《元氣100》選秀活動。
趙翎喬聽到“顧湄”這個熟悉的名字,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頓時皺緊了眉頭,語氣有些為難:“林製片,你是不知道我們公司的情況。”
“翎姐,我有什麽不知道地,我打電話前都打聽過情況了,不就是那個小姑娘年少無知得罪了小梁總嗎?都是兩年前的事了,小梁總的氣總該消了吧?”
趙翎喬反駁道:“這哪裏僅僅是得罪,那小姑娘彪得很,直接動手打人了!我們小梁總沒有還手,已經夠有氣度的了。”
林永勳想起電話裏易總助理叮囑的語氣,心中微微一凜:“咱們先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說你就樂意這麽一個好苗子,被白白雪藏了。”
易縉的名字,代表著顯赫到無人能及的地位,平時多少女藝人虎視眈眈地、挖空心思地投懷送抱,可人愣是一個緋聞都沒有。
這還是易總第一次對女人這麽上心。
趙翎喬察覺出不對勁:“林製片,你可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今天怎麽轉了性了,要管顧湄的事?”
助理在電話裏說的明明白白,不希望顧小姐知曉,這是易總的意思。
林永勳隻能編了個理由:“這不是顧湄剛麵上我們公司一女主角,導演想著要是顧湄能參加這選秀活動,能給電視劇帶點熱度。”
“合同給簽了?”趙翎喬有些意外,雖然她是顧湄的經紀人,可這兩年顧湄基本處於放養狀態,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顧湄的消息了。
雖然這兩年也有導演來談顧湄的合同,但上麵的指示是雪藏顧湄,她隻能讓助理全權負責,一律將劇本推掉。
連她都不知道的消息,說明這合同不是助理的過得手,而是公司上層的通氣。
趙翎喬一下子反應過來:“顧湄麵上《草莓尖》了?”
以小梁總的脾氣,也隻有易家那位發話,他才能服軟鬆口。
“可不是,這麽大一ip,落你家藝人頭上,偷著樂吧。”
趙翎喬笑起來:“這麽一說,我就懂了。吳導可不是稀罕熱度的人,是林製片您想借這大ip的光吧?”
“這可是雙贏的事,翎姐你可要好好把握。”
顧湄是趙翎喬一手挖掘出來的好苗子,就這麽放任顧湄被雪藏,她比誰都心疼,可上頭的命令又不好違抗。
現在聽林製片的意思,小梁總既然《草莓尖》都能鬆口,那這選秀節目說不定也能鬆口。
趙翎喬說:“好,我試著跟小梁總說說吧。”
林永勳終於鬆了口氣,笑道:“事成了,絕對少不了翎姐你的好。”
第二天趙翎喬就以遞交藝人培育方案的理由,敲響了他的門。
她在門口等了半天,身材妖嬈的秘書才打開了門,精致的妝容唯獨少了口紅,一看就是被親掉的。
梁衡花花公子、風流成性,之前追顧湄的時候老實了一陣,眾人都以為他要收心了,沒想到被顧湄揍過後,他更是肆無忌憚。
秘書半個月換一個,一個賽一個漂亮嫵媚。
趙翎喬見怪不怪地繞過秘書,簡單給梁衡介紹了一下培育方案後,才開始提及顧湄的事。
梁衡翹著二郎腿,半躺在皮椅上,漫不經心地聽著趙翎喬說話。
聽到她的提議,想都沒想地直接否定道:“推了。”
他的態度在趙翎喬的預料之中。
她繼續打著商量:“梁總,其實吧。雪藏好像對她沒什麽用,據說這兩年她天天待在影視城裏當替身演員,混得是風生水起,導演需要女主替身的時候,第一個就是聯係她,她已經成了各大熱劇的禦用女主替身。”
梁衡臉色一變,自從雪藏顧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等她低頭認錯,乖乖回來做他的女朋友。
不過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她,他身邊的女人又接連不斷,他早就把顧湄拋在腦後。
昨天易縉助理打了個電話來,他賣易縉的麵子,才勉強同意了顧湄簽訂合約的事。
這個電話也讓他重新想起了顧湄,她消失在他視野裏兩年了,沒想到竟然淪落去做替身演員。
合著在顧湄心裏,寧可去做替身演員的活,都不願意做他梁大少爺的女朋友。
她就這麽看不上他?!
梁衡悶著火氣:“她違反公司規定,私自接活的事,你怎麽不上報?”
“梁總,這顧湄做的是日結替身,沒簽合同,自然不算違反公司規定。”
梁衡把領帶解開,氣聲:“意思是我就沒法治她?”
趙翎喬勸說:“梁總,我看這顧湄是個吃軟不吃硬地,被雪藏這麽久都不吭聲。說不定,您現在給她個甜頭,她就知道服軟了?”
“兩年前顧湄剛入圈,心高氣傲地不懂事,才會衝動做了錯事,兩年了也夠她嚐盡辛苦。不如您就借著這選秀的機會,試探試探顧湄的態度。”
如果換了別人,梁衡肯定懶得去費心思,可偏偏是顧湄那個難啃的骨頭。
可能是因為一直沒得到的緣故,顧湄在他心裏總是不同的。
梁衡想起那張純淨柔媚的臉蛋,心頭不由有些泛癢。
他最後還是鬆了口:“那就試試吧。”
***
《草莓尖》的作者葉凝行事極為低調,從不在外界露麵,以至於知曉她真實身份的寥寥無幾。
除了頂尖作家這個身份,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那就是易家的大少奶奶,易縉的母親。
四年前易縉剛從英國留學歸來,葉凝親自去機場接兒子,並將剛寫好的《草莓尖》手稿給他看。
也就是在那時,車禍發生。
葉凝當場死亡,易縉則是車禍陷入昏迷。
大概是因為昏迷前的一刻,他腦中全是《草莓尖》的劇情,以至於昏迷夢境裏,他成了書中的男主易琛。
後來顧莓出現在他生命裏,接近他、討好他,讓他愛上她後,毫不留情地捅了他一刀。
夢境破碎後,他從昏迷中醒來。
醒來後的這兩年,易縉隻當顧莓是夢境裏虛構的人物。
直到昨天他再次夢見她,醒來後在試鏡現場,看到了和她麵孔一模一樣的女孩。
不僅僅是外貌,聲音、神態,甚至於彈奏貝斯的模樣也一模一樣。
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易縉出現在醫生辦公室門口時,白宣朗剛脫下白大褂。
他微推鼻梁上的金絲眼睛,笑了起來:“易總,今天怎麽有空來,快請坐。”
四年前易縉車禍陷入昏迷,在ICU待了兩年,白宣朗是他的主治醫師。
白宣朗正給他倒著茶水,就聽見易縉低沉的聲音響起:“白醫生,我想查看昏迷時的詳細治療記錄。”
“好,您稍等,我讓護士把資料打印出來。”
“如果是兩年前給我的那份,那就不必了。”
易縉頓了頓,話語篤定:“你們為何對我有所隱瞞?”
白宣朗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恢複溫和有禮的態度:“易總,給您的治療記錄,極為詳盡而真實的。”
一疊資料被放在了桌上,易縉壓在右上角的手指修長,指向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長發烏黑如鴉羽,肌膚粉光若膩,漂亮明豔得讓人挪不開眼。
“白醫生,認識她嗎?”
白宣朗的視線透過金絲眼鏡,掃了照片上的女孩。
他神情保持著淡定,認真地開口:“易總,我不知道她和我們今天的話題有什麽關係。但我們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讓每一條治療記錄都透明有效。”
易縉敏銳察覺他眸中不易察覺的慌張。
他不疾不徐地道:“昏迷的兩年裏,她出現在我夢裏。”
一閃而過的慌張後,白宣朗恢複從容:“易總,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說什麽,可能是巧合吧。”
雖然他守口如瓶,易縉卻猜了大概,再執著問下去也不會有更多線索。
他站起身來:“那就不打擾白醫生。”
白宣朗終於微鬆了口氣,聽見外麵護士敲門:“白醫生,外麵有個女孩找您。”
醫院走廊裏,顧湄亮麗烏發地紮了個鬆散的丸子頭,懷裏抱著洋甘菊花束,她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用腳尖劃著圓圈,明豔的臉龐在花束後若隱若現。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她抬起頭朝不遠處的白宣朗燦爛一笑:“宣朗哥!”
易縉眸光落在她身上,隨即在她看到自己之前,重新退回了辦公室內。
腦中突然浮現,夢裏她衝他叫著“易琛哥哥”笑吟吟的模樣。
易縉唇線繃緊,而現在看到她這樣對別人,他便覺得莫名煩躁。
見著白宣朗神情有些不自然,顧湄隔著他往辦公室的方向看去,隻能看見頎長的影子映在地上。
她有些抱歉:“哥,你還有病人呀?我是算好了你下班時候來的,看來還是打擾到你了。”
“沒事,我這邊已經結束了。”
白宣朗害怕顧湄跟易縉碰上麵,溫聲地將道:“我去拿車,你在一樓大廳等我。”
顧湄“好”了一聲,將洋甘菊花束塞到白宣朗懷裏:“哥,送你的,記得插進花瓶裏。”
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眼際,白宣朗抱著花束重新回到辦公室,他心中歎了口氣,推開辦公室門。
對上易縉黑寂的眸,他聲音淡淡沒什麽情緒。
“白醫生,這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