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顧湄長睫猛地顫抖了下, 突然睜開眼,落入眼際的是D班專屬的淡綠色牆紙。
因為太過震驚,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喘息出聲。
身後傳來鑰匙鑽進門孔的聲音, 元若星瞥見顧湄坐在床上:“你起床啦?前幾天訓練太辛苦了,我想讓你多休息會兒,就沒叫你。”
“我給你帶早飯了, 還是熱得, 趁熱吃吧。”
元若星繞過來, 才瞧出顧湄的神色不對:“湄湄, 你怎麽啦?做噩夢了嗎?”
顧湄平緩了下呼吸,秀眉鎖得緊緊。
“不算噩夢, 隻是一個很奇怪的夢。”
元若星好奇地問道:“怎麽奇怪了?”
“星星,我跟你老實交代,我公演跳出的breaking,我從來都沒學過。可是我剛剛夢見, 夢裏的那個我,很早以前就有跳過一段一模一樣的breaking。”
“會不會是你以前學過,但是你忘了,所以夢中回憶了起來?”
“可我從來沒有忘記……”
顧湄突然停住, 她突然想起醫學實驗那三個月,她唯一沒有記憶的那三個月。
難道這事與醫學實驗有關聯嗎?
***
整個藝星集團都察覺易縉的心情不好,早會期間氣壓低沉, 人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觸怒易縉。
助理霍明智猜測著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易家家宴,導致易總缺席公演現場,沒能看到顧湄的舞蹈而心情不好。
他特地打電話給總編導劉毓要來了,公演現場顧湄錄製視頻。
霍明智端著咖啡走到門口輕輕敲門, 裏頭傳來一聲磁沉的聲音:“進。”
他將咖啡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U盤放在了咖啡邊上。
大半個上午過去了,易縉的神色仍舊沉鬱,他瞥了眼U盤淡聲開口:“這是什麽?”
霍明智忙是笑著說:“易總,我知道您有事錯過了公演,我特地聯係上了劉毓,讓他發來了顧小姐公演現場的錄製視頻,全在這裏麵。”
易縉眼前浮現昨晚夢中的片段,顧湄明豔的臉龐滿是認真,一字一句地陳述著。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以前那些都是你的錯覺,是我的謊言。向你告白也不過是騙局——”
她明明什麽都記不得,憑直覺說的那些話卻全是真的。
她的喜歡都是謊言、都是騙局。
一步步地接近他,討好他,讓他卸下心房,都是為了喚醒他拿酬勞。
雖然易縉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可再次在夢中遇見顧湄時。
他會暗自猜測,或許她的假意中夾在著絲毫的真情,在沒了利益關係後,會再次喜歡上他。
可是昨晚夢中她的那些話,徹底打碎最後一絲奢望。
原來她的真情假意中,有的隻有無數的假意和騙局。
意識到這一點,易縉搭在鍵盤上的手青筋繃緊,神色突然冷淡:“拿走。”
他冷冷補充道:“以後她的事情無需再跟我匯報。”
“好的,易總。”
霍明智馬屁拍到馬腿上,碰了一鼻子的灰,忙是拿起桌上的U盤,訕訕地就準備離開辦公室。
然而就在走到門口,霍明智手指碰到門把時,身後又傳來冰冷的聲音:“等下。”
他不明所以地轉身,就看見易縉微抬了首,勾勒出下頜優越的弧線,輕描淡寫地道:“這屬於重要物料,交給別人手裏我不放心,我要親自刪掉。”
霍明智點點頭:“好的,易總。”
他重新走回去,將U盤放在桌上,又將密碼報了出來。
待門再次開合起,易縉將U盤插進電腦,看著文件夾裏的視頻文件,右擊光標移到刪除選項,他唇線微抿,隻不過一瞬的遲疑,隨即毫不猶豫地上移打開了視頻文件。
視頻時常足有半個小時,是所有的顧湄cut合集。
首先是主題曲錄製片段,顧湄站在C位,頭發用著紅色發帶高高束起,肌膚嫩得幾乎掐出水,清新又元氣。
明明穿著和所有人一樣的訓練營製服,可她尤為得耀眼,一顰一笑都滿是魅力。
中間夾在著些許她在休息室看轉播的鏡頭,再接下來是《Flattering》的錄製視頻。和主題曲錄製時的青春元氣妝容不同,這時的她微卷長發,膚白紅唇,眼眸瀲灩,舞蹈動作幹淨帥氣,卻是又夾在著性感嫵媚。
在看到顧湄Solo那段,她突然跳出那段Breaking(地板舞)單手旋轉,她的動作熟練幹淨、身姿漂亮瀟灑,整整單手旋轉了十圈。
易縉微微一怔,這段舞蹈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是夢中演唱會Solo那段。
他握住鼠標的修長指節突然繃緊,或許她的記憶早就恢複,夢裏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裝出來的。
顧湄的演技太過精湛,看向他時的眼神清亮誠摯,就像每個陷入愛情的少女,可也就是這樣的她,毫不留情地將匕首紮進他的心髒中。
連喜歡一個人都能表演出來,更別說是失憶。
易縉沉默半刻,打算直接將視頻關掉刪除,卻無意間瞥到顧湄下台時,眸中閃過的意外驚愕和無措茫然。
他指尖停住,察覺出不對勁,將進度條拖近了一分鍾,正好是顧湄breaking前的舞。
易縉眸光落在她身上,終於看見在跳到一個滑步時,她的重心不穩,一下子就朝後麵傾倒去。
眼看著就要重重摔在地上,毀了整個表演,她突然單手撐地,就像本能一樣跳了那段breaking。
***
馮姵一整晚都沒睡好,她雖然知道顧湄在C位會分不少票,可她卻沒想到竟會拉這麽多票,她的票數還沒顧湄的零頭票數多,這不荒唐嗎!
她妒火中燒,無數次想著如果她的C位沒被搶走,會不會拿到1384票的就是她了。
這也就算了,最讓馮姵惱火的是,去食堂吃個飯,路上遇見的所有人都一臉豔羨地跟她說:“好羨慕你和顧湄一個組呀,不僅拿到幾萬票的加票,還有去巴黎時裝周看秀的資格!”
說得好像這一切都不過是她在沾顧湄的光。
馮姵越來越後悔來參加這鬼節目了,雖然確實也給她帶來了不少熱度,可她卻被在娛樂圈遠不如她的顧湄壓得死死地。
要知道錄製節目前她可是網劇小花,演了好幾部女一的時候,顧湄還在當演員替身。
馮姵雖是不服氣,可她卻舍不得退出節目,也舍不得現在的熱度,現在她的票數大概就在出道線邊緣,要是幸運能出道,就能享受藝星集團的力捧,資源遠不是她靠睡來的能比得上的。
她從食堂回到宿舍,收拾前去巴黎的行李箱。
剛收拾好,馮姵宿舍的門就被敲響了,副編導楊薇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馮姵,你來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說。”
馮姵說了一聲“好”,就見著楊薇轉過了身。
她跟在楊薇後麵,問道:“楊編導,是有什麽事嗎?”
楊薇淡淡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馮姵沒說話,心中卻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見過楊薇對顧湄的態度,可比對她的好多了。
真是勢力的女人。
馮姵跟著楊薇走進了一個屋子,裏頭坐著總製片人林永勳和總編導劉毓,兩個人抬起頭,神情很是冷漠。
馮姵這才察覺出不對勁,她走近瞥到桌上擺著的正是顧湄的舞鞋,她心中一咯噔,宛如置身於寒冬。
顧湄一向佛係,她沒想到顧湄這一次會反擊。沒想到顧湄她竟然真的上報了!
馮姵隨即就穩定了心神,隻不過元若星隨口的一句指證,並不能證明什麽。
她在兩人對麵坐下,裝出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
“林製片,劉編導,請問有什麽事嗎?”
劉毓將桌上的舞鞋推了過去:“馮姵,這鞋底為什麽被人為磨壞了,你知道嗎?”
馮姵將舞鞋翻過來,看到舞鞋鞋底後的防滑紋磨平印記。
“這是怎麽回事?昨天顧湄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現在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怪不得昨天顧湄下了台還差點跌了一跤,編導,就顧湄的鞋被人磨壞了嗎?還是我們的鞋也被磨壞了?”
林永勳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屏幕,上麵播放的時間正好是馮姵動手腳的時間。
馮姵抬起頭,隻見上麵的畫麵是自己將鞋子拿到陽台的場景,看見監控果然拍不到陽台角落,她微鬆了口氣。
“林製片,您不會覺得是我動的手腳吧?我雖然和顧湄不和,但我還不至於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林永勳冷聲道:“可監控證明在練習室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動過大家的鞋子,之後還在陽台待了三分鍾。”
他又將透明小袋拿了出來,裏麵裝著幾粒皮屑:“這是我們在陽台找到的。我們翻查過監控視頻,這期間隻有你一個人出現在陽台。”
馮姵看到皮屑臉色一變,她明明記得自己全都踢下樓了。
她慌忙解釋道:“林製片,我是在陽台上曬太陽,我什麽都沒做!你們要說是我做的,總得拿出證據來吧,這算什麽證據?是顧湄元若星說的嗎?她們肯定是想故意栽贓我,才這麽說的,我是無辜的!”
劉毓皺起眉:“顧湄、元若星什麽都沒說。”
是馮姵惹了不該惹的人。
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就接到了易總的電話,要他們去查實顧湄舞鞋的問題,把動手腳的人揪出來。
他們一頭霧水的去檢查了顧湄公演的舞鞋,這才知道她的鞋底被人磨平了。
他們和全監控組的工作人員將昨天的監控全部翻看了一遍,才查出來馮姵。
可是廢了他們不少功夫。
馮姵做出這種惡劣行徑,甚至還鬧到了易總那裏,他們臉上無光,自然對馮姵也沒什麽好臉色。
馮姵不信:“她們沒說,你們是怎麽知道她鞋底被磨平了?”
林永勳淡淡開口:“顧湄確實什麽都沒說,是我們工作人員檢查監控視頻,無意間發現的。如果你始終不承認,我們也可以將這事上報到公安部,請他們幫忙查一下指紋。”
馮姵沒想到這事鬧那麽大,這事又不犯法,怎麽會弄到公安部。
“真不是我做的。鞋子是被我拿到陽台曬的,上麵有我指紋不是很正常?這不能作為證據吧。”
“如果我說有人看到了呢?”
“怎麽可能,那一定是誣陷我,想挑撥離間我們組員。林製片、劉編導,你們千萬不要相信她的一麵之詞,我可以和她對峙的。”
林永勳開口:“好,那就去警局對峙吧。”
劉毓應和開口:“馮姵你如果不想鬧大的話,就趕緊承認。事關節目名聲,我們也不想鬧大,你如果承認的話,這事還有的商量,不承認鬧上公安局,可就要鬧得人盡皆知,就是演藝圈也混不下去。”
馮姵坐在椅子上臉色一青一白,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如果鬧到公安局,這事傳了出去,她真的要退出娛樂圈了。
她隻能服軟,祈求道:“是我做的,對不起,因為顧湄搶了我C位,我太生氣了才這麽做的,我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會了!林製片、劉編導求你們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顧湄不也沒出什麽事嗎?”
林永勳兩人終於鬆了口氣,那證人是他們虛構出來詐馮姵的,好在她做賊心虛,自己提前承認了。不然鬧到警局去,說不定真查不出什麽。
他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門外給易縉打了個電話:“易總,人已經查出來了,是顧湄同一組的成員,馮姵。”
電話那頭的男聲磁沉:“確定是她?”
“易總,確定。”林永勳回答道,“是她親口承認的,沒有錯。”
易縉的回答直截了當:“讓她退賽,再把她檔案發回公司,取消她與藝星集團名下所有合約,再不錄用。”
***
顧湄、元若星吃完晚飯回來,看到宿舍樓下停了一輛保姆車,工作人員正一箱箱地往車上搬運著行李。
元若星好奇地朝裏麵望了一眼,看見馮姵戴著口罩,露出來的眼睛紅腫,似乎是哭過的樣子。
元若星忙是扯了下顧湄的衣袖,往車裏指了下:“湄湄,是馮姵誒。”
她扭頭又看向馮姵:“馮姵,你這是在幹嘛,明天不是要一起去機場嗎?”
馮姵聽見動靜抬起了頭,先是看見元若星,隨即將視線移到顧湄臉上。
她咬了咬牙:“顧湄你看到我現在退賽了,特地來看我笑話,得意了是嗎?心滿意足了是嗎?”
顧湄有些驚訝:“你退賽了,為什麽退賽?”
馮姵神情激憤:“你到現在還和我裝什麽無辜,要不是你去和林製片、劉編導告狀,我能被退賽嗎!”
工作人員正好將最後一箱行李搬到了車上,馮姵狠狠地瞪了眼車外麵的顧湄,將車門甩上。
顧湄元若星站在一起看著馮姵的保姆車消失在眼際,不少女孩們也瞧見了圍上來問:“馮姵是怎麽了呀?”
她們一頭霧水:“不知道呀。”
顧湄雖然知道鞋底的事情多半是馮姵做的,但沒有證據就算鬧到了導演組那裏也沒什麽用,更何況馮姵進來一定是動用了關係,顧湄已經過夠了被燈影娛樂針對的日子,再被藝星集團針對,她娛樂圈就徹底混不了了。
所以多番思慮下,她還是決定算了。
“星星,是你去和導演組說的嗎?”
元若星迷茫地搖了下頭:“沒啊。”
昨天節目一錄製完,她就想說來著,卻被顧湄攔住了。
“我也沒有。”
顧湄有些奇怪,導演組究竟是怎麽知道馮姵做的事,還讓她不吵不鬧的退賽了。
不過馮姵退賽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好事一件,至少沒有人再咄咄逼人,沒有人再精心算計。
第二天一早節目組就將《Flattering》小組女孩們接去機場,她們的手機也回到了她們的手裏。顧湄拿到半個月沒用的手機,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顧湄先是打開微信,半個月沒開微信,消息堆積如山,不少都是劇組認識的朋友在看完節目後發來的恭喜消息。
她挨個禮貌回複完,又給二伯一家、白宣朗、陳橘發了消息,告知他們去巴黎的事。
對於顧湄來說,白宣朗和陳橘雖然和她沒有血緣,卻勝似親生的哥哥姐姐。
陳橘回消息回的迅速,連著兩三條。
陳橘:【湄湄,我愛死你了!!我前天去看你的公演了,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有這種本事,我就說我的獨具慧光,你絕對會爆!!!】
陳橘:【我從微博看到,你那個solo舞叫breaking呀?據說很難練,你七天就練成嗎?啊我的湄湄寶貝你咋那麽有才呢!】
陳橘:【對了湄湄,你的微博粉絲數已經超過五百萬了,你趁在外麵這幾天拍點Vlog或者自拍照當粉絲福利。】
顧湄挨個回過去,在看到最後一條時有些吃驚,她進入訓練營前的粉絲數才20萬,這才半個月就已經增長了幾百萬?
她點進微博,被消息那欄紅彤彤的數量嚇了一跳,這麽壯觀的場景她還是在夢裏顧莓的手機裏見識過,隻不過那個時候是顧莓緋聞上熱搜被罵,而她……
顧湄點開信息流,看著小粉絲們歡欣的彩虹屁,她忍不住彎了彎唇。
右邊傳來“哢擦”一聲,她向右看去,元若星正高舉著手機衝她笑:“你經紀人是不是也在催你發粉絲福利,我給你拍了張美照,可以先發微博。”
她們互加了微信後,元若星將照片傳了過來,這張抓拍意外的好看。
“拍的真好,謝啦。”
顧湄衝元若星道完謝後,就將這張圖發到微博上。
@顧湄:猜猜我在看什麽?
配圖:她微頜首看著手機,日光折射進窗戶裏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漂亮的臉部弧線,白嫩的肌膚浸在日光裏幾乎透明,菡萏色的唇彎起,莞爾著什麽,恬靜又美好。
往日隻有二十條評論的評論區,在她剛發出去那一刹那,就擠滿了粉絲回複。
【啊啊啊漂亮姐姐終於營業了,我好激動好激動!】
【果然是我的女鵝,無論是被記者抓拍還是被別人抓拍,抓拍出來的照片都猴猴看!】
【再次為妹妹的顏值而尖叫,求妹妹多拍照,不要浪費你的顏值。】
除了不少彩虹屁,也有粉絲激動中在認真猜測。
【我猜女鵝在看我們給她的投票!看到第一名還這麽淡定的,隻有我們漂亮女鵝了!】
【是不是在看《元氣100》的錄播!】
【我猜妹妹是看到大肉包了。配圖:顧湄被記者拍下來的那張叼著包子的照片。】
後麵的評論就開始歪了。
【我壓半瓶老幹媽給大肉包。】
【我也壓一包辣條給大肉包!】
【複議,妹妹好不容易背著工作人員跑出來吃東西,居然隻選了大肉包,足以見妹妹對肉包的鍾情。】
顧湄看著她們的評論,忍俊不禁地向下翻著。
微信發來了消息,顧湄點進微信,看到二伯的回複,叮囑她路上小心之類的事宜。
還發來了小堂妹顧梨的照片來,小堂妹正抱著平板笑得開心,平板上放著她的節目。
二伯:【梨梨看到你參加節目可激動了,一直在她們班上給你征集投票,還說長大要和你一樣,成為這麽優秀的人。梨梨想你了,你什麽時候有空回家呀?】
顧湄莞爾,回複道:【二伯,等我節目錄製完,大約還有兩個月,結束了我就回家找梨梨玩。】
她回複完時,白宣朗也發來了消息,和二伯的回複差不多,都是叮囑。
最後一條的回複卻有點奇怪。
白宣朗:【湄湄,你在訓練營有遇到奇怪的人嗎?】
奇怪的人?
顧湄想了想,奇怪的人……馮姵算嗎?
應該算吧,正常人會幹出去磨別人鞋底的事嗎。
不過馮姵也得到了應由的懲罰,顧湄不打算追究下去,就也沒和白宣朗說。
顧湄在對話框裏打上了“沒有”,即將發出去的那一刹那卻是突然想起夢裏的事,還有她那莫名學會的Breaking。
她將“沒有”刪掉,重新打了一段話。
顧湄:【宣朗哥,奇怪的人沒有,但我遇見一件奇怪的事。】
顧湄:【我在公演舞台上無意間跳出了我從沒學過的舞蹈,就像是藏在潛意識記憶裏,被刺激到了才激發出來。宣朗哥……這事和當時的醫學實驗有關嗎?】
白宣朗看到顧湄發來的消息,心頭一咯噔。
雖然他並不知道顧湄進入夢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可他也能猜出,這舞蹈應該就是在夢裏學會的。
刪除特定記憶采用的是基因編輯技術,這項技術不過發展幾年,就連他也不能確保顧湄會不會突然恢複記憶。
想起她剛從夢中醒過來失魂落魄模樣,白宣朗更是愧疚,當初為何沒有勸動顧湄。
不過好在,她似乎並沒有想起具體的記憶。
就在他沉吟的片刻,顧湄又發來一條信息。
顧湄:【宣朗哥,如果不方便說,那就不用回答啦。】
白宣朗含糊回答道:【嗯那是有關激發潛能的實驗,如果以後你發現自己突然掌握了其他技能,不用驚訝,應該都是與實驗有關。至於失憶後的肌肉記憶,我也看過一些相似案例,這隻是你的潛意識在危急時刻的應激手段。等你節目錄製完,再來醫院複查一遍吧。】
顧湄本來在對話框打上了一堆夢裏發生的事,想問問這些夢是否也和醫學實驗有關。
在看到白宣朗發來的消息後,她又將那段刪掉了。
她下巴抵住手機,想了想。
既然是激發潛能的實驗,那跟夢就沒什麽關係了吧。
這實驗真的好厲害,竟然讓她三個月,零基礎掌握了很多技能嗎。
刪除她的記憶,可能是出於對這項技術的保密,畢竟現在才處於人體試驗階段,傳出去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顧湄不由有些期待這項技術公布的那一天,科學界一定會掀起一圈熱潮。
【好,謝謝宣朗哥。】
白宣朗收到這消息,才微微鬆了口氣,看來顧湄暫時被糊弄住了。
***
《Flattering》小組前去巴黎看秀的行程是公開的,粉絲們一早就在機場拿著應援手幅和禮物等著。
顧湄一下車就被門粉絲的送機架勢給嚇著了,作為一個一百二十八線的女星,她可從來沒享受過粉絲送機的待遇,其他女孩的狀況和她也差不多,又興奮又激動。
工作人員將粉絲隔開一條道,在前麵開路,粉絲在後麵追著。
“湄湄,在異國他鄉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湄湄,五百粉絲的微博福利別忘了,我們等著你。”
“湄湄,多吃點肉啊!看你瘦的!”
“湄湄,能不能把口罩揭下來,我們想看看你!”
出門戴口罩是顧湄上次被記者偷拍後的教訓,不過聽粉絲們要求,她還是乖乖地將口罩摘下來了,衝他們溫柔一笑。
圍著的粉絲們群眾頓時發出了驚喜的輕叫聲。
“嗚嗚湄湄也太乖了吧,粉絲叫揭口罩就揭口罩。”
“是寵粉寵粉、我愛了!”
公司要求不得私收禮物,不少粉絲都帶了禮物和信件來,但都被工作人員攔在了後麵,看著他們遺憾的小眼神,顧湄有些不忍心,跟工作人員小聲商量著:“信件可以收吧?多少是他們的心意。”
眾粉絲們眼睛一亮,抬頭期待地盯著工作人員,隻見工作人員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粉絲們一陣歡呼,將手上的信件塞進了工作人員的懷裏,還有不少粉絲露出了懊惱的神情,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寫一封信件。
一個高中小女生從兜裏掏出了個手掌大小的毛氈玩偶試圖遞交給工作人員:“這是我親手做的,我做了三天呢,可以幫我交給湄湄嗎?”
那是按照顧湄叼著包子的那張照片做成的毛氈玩偶,活靈活現,十分可愛。
工作人員抱著滿懷的信件,嚴詞拒絕:“不行,不能收禮物!”
話音剛落,一隻白嫩的手就伸了過來,從高中小女生手裏接過毛氈玩偶,又從自己的鑰匙扣上拿下一隻小熊布偶遞給她。
顧湄衝她眨眨眼:“我們沒收禮物,我們是換禮物,不算違反公司規定!”
高中小女生不敢相信地看著手裏的小熊布偶,驚喜地叫出聲,別的粉絲羨慕的看著高中小女生手裏的小熊布偶,那可是從湄湄鑰匙扣上解下來的!
就在他們反應過來,也試圖將自己手上的禮物送出去時,顧湄已經被工作人員拉到了前麵去。
“顧小姐,您這樣讓我們很為難呀!”
顧湄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裏的毛氈玩偶:“可我很喜歡呀。”
她衝工作人員笑,撒嬌道:“姐姐,就放過我一次嘛!”
顧湄長得漂亮,笑起來更是明豔,在這種顏值衝擊下,工作人員還能說什麽呢,隻能將話咽下去,然後弱弱地道:“那以後不能這樣啦。”
《Flattering》組女孩們的送機粉絲已是足夠多,直到她們遇上另一群送機粉絲,那群送機粉絲顯然要比她們的更為壯觀,數量要比她們四個人的粉絲數都要多上兩倍,他們有組織有紀律,穿著統一的應援服,沒有吵鬧沒有擁擠,隻是默默地跟著拿出手機拍著。
元若星好奇地看了眼,對方背對著她們,身量極高被粉絲簇擁著,比周圍的人群高出一個腦袋。
她輕聲問道:“這種人氣,一定是巨星,也不知道是誰呀。”
顧湄也抬起頭朝那個方向看去,隻看到了個後腦勺。
對方似乎也有所感應,他微側過頭隔空遙遙望過來,露出他清俊的臉龐,是溫光霽。
他目光先是定定地落在顧湄身上,隨即眸光掃了一圈《Flattering》小組的女孩們,衝她們微微擺了手。
女孩們心中一喜,也擺著手打招呼回去,顧湄聽著女孩們小聲討論著。
“溫導師是不是也要去巴黎看秀呀。”
“這肯定的!而且還是和我們同一時間達到機場,說不定和我們一班飛機呢。”
“要是和我們一班飛機,那也太好了吧!”
現在的時間是旅遊旺季,等女孩們過完安檢,就聽見廣播播報飛機開始登記。
公司給女孩們定的是商務艙,她們進入商務艙後迅速地掃了下艙內位置,並沒有看見溫光霽身影,女孩們不由有些失落起來。
她們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馮姵退賽連同巴黎看Show的資格一起取消,她的票臨時退票,顧湄隔壁空了一位,臨到關艙門的時候都沒人坐過來。
而元若星坐在走廊的另一端,她看了眼顧湄旁邊的空位,開口道:“湄湄,我想坐你旁邊。”
顧湄剛準備同意,就聽見艙中女孩們一陣騷動,她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溫光霽正從頭等艙的方向走過來,徑直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顧湄心頭突然生起不祥的預感,她在心裏默念著:別坐過來、別坐過來、別坐過來。
然而事與願違,溫光霽在她麵前站定,眸光瞥了眼她身邊的空位。
他的嗓音清淡:“顧湄,請問這裏有人嗎?”
溫光霽這話一出,顧湄幾乎感受到全商務艙的女人視線全都凝聚在她一人臉上,她心中叫苦,溫光霽到底怎麽回事,公司花錢給他買頭等艙不坐,跑來坐商務艙。
她可是領教過易琛粉絲的力量,溫光霽雖然沒到易琛那個高度,但也差不了多少,她可不想和溫光霽炒緋聞,萬一別人把這事給爆料出去,她可就成第二個人人叫罵的顧莓了。
顧湄沒有任何猶豫:“溫導師——”
卻被異常興奮的元若星打斷:“溫導師,沒有沒有沒有!您快坐吧!”
顧湄剩下來半句“不好意思,星星想坐過來”卡在了喉嚨口,她站起身讓溫光霽進去。
趁著溫光霽不注意,顧湄怨念無限地扭頭看了眼元若星,然而元若星完全沒讀懂顧湄的眼神,還開心地朝她甩了個鼓勵的手勢。
而同一架飛往巴黎的頭等艙上,易縉長腿交疊,慵懶地坐在皮座椅上,正看著財經報紙。
而助理霍明智坐在隔著一個走廊的位置上,他剛剛就注意溫光霽從頭等艙走到商務艙,然後直到飛機起飛都一直沒回來。
他好不容易等到飛機到達平緩階段,才將安全帶解了,悄悄地走到商務艙遙遙地瞥了眼,就看見溫光霽正坐在顧湄旁邊,兩個人相談正歡。
霍明智腦中的警笛忙是響了起來,之前溫光霽就對顧湄不一般,私下裏還甚至給她補習聲樂段時間,他剛剛瞧見溫光霽往商務艙走去,就猜測溫光霽是不是去找顧湄的,沒想到讓他猜中了!
霍明智忙是走到易縉座位邊,小聲地匯報道:“易總,顧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易縉冷淡打斷:“我不是說過了,以後她的事情無需再跟我匯報。”
霍明智沉默了下,訕訕道:“好的,易總。”
自從前天開始易總對顧湄的態度就變得別扭起來,嘴上說著不過問顧湄的任何事情,似乎要和顧湄劃清界限。可別以為他不知道,馮姵就是因為得罪了顧湄,所以才退賽被藝星集團封殺的!
霍明智打算回到座位上,剛轉過身,就聽見易縉冷冷說道:“我最討厭人話說一半,把話說完。”
……合著您還是想聽!何必這麽別扭呢。
霍明智迅速轉過身,將溫光霽從頭等艙特地走到商務艙,坐在顧湄身邊的空座和她相談正歡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在聽到“相談正歡”字眼時,易縉修長指節微頓,倏的笑了聲:“很好。”
他微抬手按了呼叫鈴。
空姐很快出現在易縉身邊,看著他冷峻完美的側顏,內心不由一陣驚歎。
她溫柔地開口問道:“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易縉掏出一張卡遞了過去:“給坐在商務艙的顧湄……”
他頓了下又看向霍明智:“其他三個女孩叫什麽?”
“易總,她們叫元若星,許聽荷,祝敏。”
“恩。”易縉微頜了首,“給她們四個升艙。”
空姐去查了係統,回來抱歉地說:“易先生,非常抱歉,我們的頭等艙位置並不足四個位置,現在隻剩一個空位了。”
易縉抬眼:“那就給顧湄升艙,如果她問起來,就說是航空公司免費升艙。”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罵溫導師戲份多啦,他隻是個讓易總吃醋的工具人罷遼。
而且他是導師誒,寫選秀他一點戲份都沒有不太可能吧,身為男二已經這麽慘了,就不要罵他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