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靈公主親率大隊車馬載著充足的補給前往南疆慰問前線將士,果然在軍中造成不小的轟動。元帥劉永波率眾將領拜謝羽靈公主,在齊刷刷一片單膝下跪的將領中,羽靈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張輪廓分明、充滿陽剛之氣的臉龐,韓翼看著她,一臉真誠感激的笑容。
由於糧草補給供應充足,伐逆大軍又恢複了生氣,眾將士日夜研究破敵之法。羽靈公主有時也似懂非懂地聽著他們的爭論,有時隻是遠遠看著韓翼一臉凝重地排兵布陣。
又打了幾個勝仗,叛軍漸漸顯出頹勢。羽靈高興之餘,又隱隱泛出幾分傷感。想著一旦大軍凱旋而歸,她和韓翼便再無交集,心裏便澀澀地酸楚起來。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卻遠遠超出了羽靈的預料,成為了她此生最難以忘懷的回憶。也正是因為發生了那些事,才有了後來她與韓翼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那日羽靈在城中閑逛,想要買點上好的布料為韓翼做件衣裳,長期上陣殺敵,每個將士的衣服都少不了磨損,有的更是血跡斑斑。羽靈想著武狀元比試那天,韓翼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樣子,便對如今不修邊幅的他生出一種心疼,若不是為了保家衛國,那樣注意形象的一個人,又怎會變得如此?
為了不引人注意,羽靈隻帶了個護衛,當她在布莊裏看著布料的時候,過來一個婢女,盈盈地向她行了個禮,說後院裏新來了幾批布料,問羽靈要不要去看看。羽靈不覺有詐,剛隨這個婢女走進後院,就被打昏了。
醒來的時候,羽靈已經身在叛軍大營裏,躺在床上,渾身無力。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麵前,衣著華貴,眼神蒼勁,似乎能把人看穿。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護衛,穿著南疆特有的服飾,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羽靈沒想到站在自己麵前的赫然就是叛軍首領——豫親王風品言。風品言是先帝手下得力大將,年少時就伴隨先帝南征北戰,打下這一片錦繡河山。但隨著先帝駕崩,景陽帝繼位,風品言仗著自己開國功臣的身份,頗不將景陽帝放在眼裏,屢次當著朝廷百官頂撞景陽帝。景陽帝恨得直咬牙,才坐穩了皇位,就開始以各種借口一次次分化其軍權,最後幹脆將其打發到南疆,美其名曰南疆風景秀麗,適宜豫親王頤養天年。沒想到豫親王貌似聽話地舉家遷到了南疆,卻在暗地裏培植著自己的勢力,意圖在勢力坐大後揮軍直搗皇城。沒想到卻提前走漏了風聲,被景陽帝知曉,派出伐逆大軍前去鎮壓。
“衛羽靈,你是賀貴妃的女兒?”風品言比景陽帝大兩三歲,那麽應該有六十一二了。大概因為久經沙場的原因罷,他高大的身板依然挺拔,隻有略顯花白的胡須透露出幾許滄桑。
羽靈今年十八歲,她尚未出生的時候,風品言就已經舉家前往南疆了,過去隻聽說過有這麽個豫親王,卻從未見過麵。此刻看著他,羽靈心中一陣慌亂:身為當朝公主,在戰爭最激烈的時候被敵方擒獲,意味著什麽,她心裏十分清楚。羽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暗自下決定,若真到逼不得已的時刻,她一定會毅然赴死,絕不讓敵人拿她作為籌碼要挾朝廷。
似乎看穿了羽靈的心思,風品言了然地笑笑,捋上花白胡須,一臉慈祥的樣子對羽靈說道:“你不用緊張。論起來,你也該叫我一聲皇叔吧?當年我欠賀貴妃一個人情,放心,皇叔不會對你怎樣的!”
“那就放我走!”羽靈大聲地說,眼中滿是對風品言的不相信。
“放你走……倒是不難,”風品言像是認真思考著羽靈的話,喃喃道:“可是你知道嗎?這軍營以外是一片深山老林,野獸遍地,我怕你出去不到一個時辰恐怕就……”
羽靈被他沒說完的話語嚇到,自己渾身癱軟不能動彈不說,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也不清楚,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試探著,她問道:“皇叔,這是什麽地方?”韓翼他們一直在暗中尋找豫親王的蹤跡,若是能夠打探到這裏的情況告訴他們,倒是對己方很有利。
“乖!”風品言聽到她叫他皇叔,笑著撫摸羽靈的頭發,卻並不回答她的疑問。似乎想到什麽,他忽然感歎道:“十八年了,要是他(她)活著,也有你這般大了……”
“誰?”羽靈奇道。
“都是這個昏君!”風品言的眼神忽然暴戾起來,他站起來指著東方朝羽靈怒吼:“若不是他,我的泫音就不會死!一屍兩命啊!若不是他,我們一家三口該有多幸福?都是他、都是他害的,我發過誓,一定要親手割下景陽老賊的首級,祭奠我的泫音和未出世的孩子……”
羽靈看著快要陷入癲狂的風品言,嚇得直想逃離這恐怖的地方,但是,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軟軟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隻能像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吼了好大一會兒,風品言終於安靜下來,累了似的,揮揮手,對羽靈說道:“你隻要乖乖地聽話不亂跑,我不會拿你怎麽樣的。你中了軟骨散,三個時辰之內渾身沒有力氣,乖乖睡一覺吧,也許明天我一高興就放你回去了。”
羽靈不相信風品言會輕易放她走,看著風品言帶著護衛轉身離去,她高聲叫道:“你至少要讓我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
“這裏,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風品言笑笑,說道:“朝廷派來慰勞將士的公主離奇失蹤,你說,外麵會有些什麽傳言?”
羽靈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公主失蹤,不僅關係到公主一人的性命,更關係到皇家的顏麵。如果找不到公主,伐逆大軍所有將領都要領罪不說,萬一風品言拿她做人質,元帥劉永波一定會處處顧忌,這本來眼看著就要打贏的仗,不知又要變成什麽結局。看來風品言這次是被逼得狗急跳牆了。韓翼,他會來救她嗎?
羽靈沮喪地躺在床上,無法可想。陰暗的營帳裏,隻有一支蠟燭照著這個如同囚籠般的黑暗空間,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