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親手做的禮物
小悠站在原地,不知該哭該笑!五十兩銀子對鬼魅君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麽,可鬼魅君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隻要他決定的事情,他是不會改變的。唉,早知如此,方才就應該讓他出手,讓他暴露了身份在這兒住不下去,正好還她一個清靜。
小悠撫了撫額,然後走過去將那塊招牌取了下來。想起方才那些人說的那些話,她的心裏忍不住有些難過。這是怎樣珍貴的兩個字啊,那些人竟然可以說出那般侮辱的話來!
小悠抱著招牌,正準備轉身進門,可是當她回過頭的瞬間,卻看見西陵瑄站在長街另一邊,身形如玉,淡淡淺笑。他不知已經站了多久,目光中有種小悠看不懂的深邃。
小悠看見他突然出現,不禁將方才的麻煩全然忘了,她連那塊招牌也沒放下,便歡快地跑過去,仰望著他,笑問:“你怎麽來了?”
西陵瑄目光溫潤,說:“出門走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裏。”
“是嗎?”不知為何,聽這句話,小悠更加高興。
西陵瑄這時才將目光投向她懷裏的那塊招牌,他說:“字寫得不錯。”
小悠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字……呃,字是我兄長寫的,前麵那個字,也是他刻的,隻可惜,後麵那個字被我弄糟蹋了。”
西陵瑄笑了笑,她說話的神情,仿佛還是個孩子。
片刻之後,他問:“方才這裏圍了許多人,你可有麻煩?”
小悠立刻搖頭,說:“沒有沒有,他們……他們隻是取笑這個招牌刻得不好罷了。”
“是麽?”西陵瑄似乎是信了。
小悠點頭:“嗯,真的。”
小悠又問:“你今天還來店裏吃東西嗎?今天的菜很新鮮。”
西陵瑄笑著搖頭,說:“不了,今天還有些事要做。”
“哦,那好。”小悠看起來麵色依舊,心裏卻隱隱有些失望。
兩人就這樣站在長街上聊了一會兒,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小悠不得不回店裏準備,西陵瑄也告辭往聽風客棧而去。
隻是小悠沒有想到,西陵瑄所說的“還有些事要做”,竟是幫她重新製作一塊招牌匾額。
他先去木材行買了一塊上好的杜梨木,然後去鐵匠鋪買了鋸子、刻刀等工具,整整一下午,再加整整一晚上,他都在房間裏鋸、削、刻、磨……
冷墨看著他高貴優雅的主君,竟然在做一個木工的活計,不禁有些不平。他說:“主君,何必如此?”
西陵瑄卻隻是淡淡說:“舉手之勞罷了。”
舉手之勞?冷墨眯了眯眼!這話,誰信?若這天底下的舉手之勞都需要如此不眠不寢,隻怕世間再無人肯行舉手之勞了!
西陵瑄低著頭,一點一點在兩個刻好的字上塗上金漆,口中隨意問道:“崔柳那邊,你是怎麽處理的?”
冷墨說:“已經廢了他的武功,估計再不會去打擾賀蘭小姐了。”
西陵瑄手臂一僵,聲音不由得有些清冷,“如今,她叫千小悠。”
冷墨會意,立刻拱手道:“是,主君。”
第二日,兩名小廝抬著一樣紅綢覆蓋著的東西走進小悠的店鋪,小悠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咦,這是什麽?”
小廝說:“是林公子讓我送來的。”
“林公子?”小悠的驚訝又變成了驚喜,她說:“快揭開看看,到底是什麽?”
小廝將東西放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紅綢拉開——那是一塊杜棠梨木雕刻的金漆匾額,氣勢不凡,精致典雅。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那“味莊”兩個字,竟然和鬼魅君寫的一模一樣。
小悠回過頭來,興奮激動地看向鬼魅君。
鬼魅君卻隻是冷眸一掃,轉身向後院走去。他不驚喜,可是他並非不驚訝!他沒想到,這樣短的時間,那個男人竟能完全模仿出他的字跡!
他是自信他的身份不會被發現,還是有意在向他挑釁?
鬼魅君的臉,變得更冷了。
外麵,小悠在高高興興地張羅掛新招牌,她隻當這是一塊木頭而已,一塊西陵瑄送給她的木頭。她全然不管,這塊木頭怎樣的金貴,值得多少銀子……
她就是這樣簡單,簡單地用她的標尺,衡量這個世界。喜歡不喜歡、愛恨情仇,於她而言都是再簡單不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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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前,鳳氏的先祖平定了雲熙大陸的四海八荒,始建雲熙王朝,定都西北,名曰鳳棲。如今一百多年過去,鳳棲城依舊是雲熙王朝無人不知的神聖王城,然而這王城中,卻早已乾坤顛倒,尊卑反置。
街邊小童曾經唱道:永寧門人千千萬,不入宮門不識君……
這“永寧”,便是當今丞相洛文穆的封號。十幾年前,尚在繈褓中的新君即位登基,太後甄氏在文武百官的推薦聲中,降下一道懿旨,封洛丞永寧侯,世世代代永享尊榮。
然而此刻,這座矗立在鳳棲城景致最好的一條街邊的“永寧侯府”,卻不似白日裏那般氣勢恢宏令人不敢直視,黑夜的籠罩下,它顯得那般安靜、肅穆,甚至有幾分陰冷。
在府中最北麵的一棟小樓內,年近半百的洛文穆身著一件絳色織金官袍,眉宇間有些陰沉地一步步走下台階。在他身後,一個是麵色冷凝沉穩的雲熙王朝一品元帥百裏敬,而另一個,則是十年前轟動整個雲熙王朝的少年神醫楚淵。
密閉的空間裏,他們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隨著台階愈發往下,空氣中的溫度也越來越寒冷,直到嗬出一口氣皆能變成白霧,三個人才停了下來。
若是第一次走進這房間的人,一定驚歎它的巧奪天工,更驚歎這樣的地方竟然還有人住著。
隻見這裏一片銀白,從牆壁到地磚,全都是一塊塊厚實整齊的冰塊,牆壁上,鑲著七顆大如鵝卵的夜明珠,散發著明亮而清冷的光芒。因為距離地麵大約半裏,所以這裏的寒冰終年不化,氣溫冷徹骨髓。
就在這樣的房間內,一個年輕的女子隻穿了一件白色中衣,閉著雙眸躺在一張冰玉大床上。她五官秀美,猶如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隻是過於蒼白,若非隨著那似有似無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人們很難想象這竟是一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