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她在你的局裏
鬼魅君忽然想到什麽,幽冷問:“那丫頭,也在你這個局裏嗎?”
西陵瑄心中一顫,袖中的手指暗暗一握,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你默認了?”鬼魅君幽冷的眸色中浮起一絲怒意,“當初你以一個商人的身份住在靈霧鎮,對她百般溫柔萬般體貼,隻是為了將她引入這個局中?西陵瑄,她把自己的心毫不保留地給了你,你怎麽忍心?!”
西陵瑄蒼白一笑,他說:“鬼魅君,是靈霧山的日子太過於安逸了麽?這世上,有多少人,都在違心地做著不忍心的事。”
“西陵瑄,我不許!”
鬼魅君說罷,一隻手飛快地探向青陽劍,可是手才剛剛碰到劍柄,西陵瑄的手猶如幻影一般襲來,他的動作看起來雲淡風輕,可是卻已經集中了他所有的內力。
他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不要隨意用這把劍,我將它奉在西陵府十年,是希望它有朝一日,可以為天下蒼生做些事!”
鬼魅君身形一晃,握住劍柄的手竟突然之間失去了力氣。
難道,他真的要為了天下蒼生,將那丫頭雙手奉上?
他苦澀一笑,目光冷然地看著西陵瑄:“你準備,如何利用她?你準備,讓她怎樣在你所設的局裏為你衝鋒陷陣?你教她劍術,教她寫字,讓她學醫,她以為你在對她好,以為你也和她一樣付出了真心,可到頭來,竟隻是一場利用?西陵瑄,你有沒有想過,若有一日她知道真相,她會如何?還能活嗎?”
鬼魅君的聲音從未像現在這般無助,如果可以,他會毫不猶豫地將那丫頭帶走!可是他知道,他帶不走,她的心,在西陵瑄那裏。
西陵瑄臉上一片慘白,一顆心也在隱隱地抽痛。
小悠,到那時候,你能活嗎?你能答應我好好活嗎?
他慘然一笑,為何,為何他不能像鬼魅君一般,那樣毫無顧忌地說一聲:我不許!為何他要這樣強撐著,肩負那個所謂的天下……
他轉身離開,身形寂寥,腳步虛浮……
鬼魅君看著他的背影,一隻手漸漸握起,又緩緩鬆開。
他該怎樣做,才能不負天下,不負段氏,也能保住那丫頭!
許久,他淩空而起,往靈霧山方向飛去。
此時的西陵瑄和鬼魅君都不知道,當西陵瑄的身影離開西陵府的時候,小悠的身影就已經悄悄地跟了上來。
她知道,月如歌在汀蘭閣,冷墨在碧瀚樓,就連穀叔,也在大廳。
所以,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西陵瑄一個人離開西陵府,獨自一人去見鬼魅君。縱然她相信鬼魅君不會再起殺心,也相信西陵瑄的武功不在鬼魅君之下,可這萬一打起來,難免會兩敗俱傷啊!
小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極力追趕!
呃,要不是她已經忘了離魂坡的路怎麽走,她一定會提前兩個時辰去那裏埋伏著,就用不著這樣辛辛苦苦地暗中跟著了。
其實吧,跟著也不要緊,關鍵是西陵瑄的輕功太高呀,才剛剛出了蒼壁城,她竟然就完全給跟丟了!
小悠站在城樓下,舉目四望,滿眼迷茫。
想不到就在這時,城樓上突然亮起火把,一個士卒大聲道:“什麽人!”
小悠一驚,連忙拔腿就跑。
那士卒看見小悠逃跑,立刻無比興奮道:“有盜匪,追!”
小悠聞言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這家夥多久沒有立功了,看見個人就說是盜匪,有沒有腦子?!
翻完白眼小悠又忍不住叫苦不迭:慘了慘了,沒有追上西陵公子,反而驚動了郭奉的人。這要是被他們抓了,那還得了?一個西陵府的官奴,竟然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出城,非奸即盜,說不定還會連累西陵府!
小悠拚命狂奔,身後那些士卒則是騎著馬拚命地狂追!
雖然小悠的輕功有所長進,但是兩條腿和四條腿比起來,始終還是稍遜一籌。沒跑出二裏路,那些士卒便在她身後大吼一聲:“放箭!”
小悠一聽傻了,有沒有搞錯?這樣的情形,不是應該抓活的嗎?
正這般想著,身後卻傳來了放箭的聲音,小悠隻覺得背後一涼,緊接著身子一陣劇痛,然後整個人向地上栽去。
她撲在地上顧不得吐出滿嘴的泥,便掙紮著伸出手摸摸後背,媽的全是血!鬼魅君若是知道,該有多心疼?這可都是他的藥引子!
一圈火光照亮了小悠四周的黑暗,一個士卒驚訝地大叫:“是個小丫頭!”
另一個士卒卻笑道:“小丫頭怎麽了?小丫頭就不能是盜匪?”
“對,小丫頭一樣可以領賞錢,說不定啊,這賞錢還會額外多點兒呢!”
“就是……哈哈哈……”
士卒們歡呼著,然後一邊一個將小悠架起來,再重重地將她扔在一匹馬的馬背上。
小悠吃痛地皺眉,然後掙紮道:“放開我,喂!我不是盜匪……你們要多少賞錢,我給還不成嗎?……”
士卒不屑一顧:“媽的,這丫頭口氣還不小!”
“少囉嗦,走!”
士卒說罷,猛地揚鞭,馬兒向著蒼壁城方向奔跑而去。
小悠在馬背上被顛簸得七暈八素,一邊要忍著背上的劇痛,一邊還要不時地嘔吐,那場景,簡直是要多慘有多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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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已過,夜深人靜。可是西陵府的大廳中,卻仍舊亮著燈光。
穀叔支開了左右侍衛,獨自一人坐在廳內一把椅子上,看似平靜地緩緩飲茶,可是那端著茶杯的手,卻在忍不住微微顫抖。
西陵瑄對他說,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可是這個“等”字,實在是讓人煎熬啊!想起上一次西陵瑄在靈霧鎮受傷的情景,他的心裏如何能放心得下?
就在穀叔幾乎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西陵瑄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他看起來毫發無傷,可是臉色竟顯得那般蒼白。
穀叔立刻迎上去,問:“主君,你怎麽了?”
西陵瑄看著穀叔,許久才道:“沒事。”
穀叔聽到這兩個字,總算是稍稍放心,他歎了一口氣道:“當年段城主與我們城主為了天下蒼生和鳳氏王權,不惜傾城舉兵,置生死於度外。如今,若是你與段氏後人聯手,那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