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同處一室
想不到那果歡也白了一眼,雙臂一抱,哼道:“我這人啊,也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睡。”
小悠有些尷尬,嘿嘿一笑,道:“那……那我和果喜睡吧。”
果喜一聽,怒了,拉著幻雨扯開哭腔道:“姐姐,這家夥調戲我,要占我便宜,人家還未出閣呢,一個大男人說要和我睡,這讓我以後怎麽嫁人啊……嗚嗚……”
“就是!你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美得你!”果歡啐了一口!
小悠頓時有點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哎呀,她現在是個男的呀!這可怎麽辦,方才又是退又是讓,好不容易才把這位大小姐哄開心了,想不到一不留神,又給得罪了。完了完了,看來今天晚上注定要睡荒山野嶺了……
就在小悠暗暗叫苦的時候,百裏忌輕輕一咳,臉色微紅道:“我們,可以住一間。”
小悠驚愕地扭過頭,看向百裏忌,百裏忌卻微微垂眸,有些慌亂靦腆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幻雨倒是一笑,道:“也好,你們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果歡,領他們去吧。”
果歡點點頭,對著小悠用力地哼了一聲,才轉身向西廂走去。
百裏忌微微低著頭,從小悠麵前走過。小悠衝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才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西廂的房間挺大,和這幻影山莊大部分的建築一樣,也是用竹子所建。竹木的門窗,竹木的地板,竹木的桌椅板凳,還有竹木的床。
果歡將人送到,揮揮手,走了。
小悠在房間裏轉來轉去,摸摸這裏,又摸摸那裏,甚是好奇!也不知當初建造這幻影山莊的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將竹子用到這般極致!就連那桌上的花瓶,竟也是竹子雕刻而成。
她四處參觀了一番,然後才轉過身,那一刻,她才看見百裏忌站在門邊,像是犯了什麽錯一般,緊張而不安。
他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等他們都睡下了,我可以去外麵,你,你留在這裏。”
小悠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才若有所悟,她一個箭步躥到百裏忌麵前,歪著腦袋問:“阿忌,你現在才跟我講什麽男女有別,孤男寡女不能共處一室,是不是有點兒晚了?你忘了,當初在山坡上的小木屋裏……”
小悠盯著他,一臉賊笑。
百裏忌臉色更紅,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時候在小木屋裏的情景,漸漸地,那臉上的潮紅一點一點地退去,一顆心由狂亂變得溫情,又終歸寧靜。
他微微揚起唇角,抬起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小悠靈動的身影在房間走來走去。她先將床上的被子鋪開,拍了拍那兩個枕頭,然後取出一個。她又走到櫃子旁邊,打開櫃門,從裏麵抱出兩床厚實的被子。
一床鋪在地上,一床用來蓋在身上。
小悠望著房間裏一上一下的兩個小床,似乎十分滿意,這比當初在山坡上的小木屋裏,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說:“阿忌,你睡床。”
百裏忌搖頭,走過去,直接在那地鋪上和衣躺下。
小悠一笑,也罷,不和他爭!
她走到床邊,脫了鞋,然後又脫了外麵的褂子,這才縮進被子裏。她說:“阿忌,吹燈吧。”
百裏忌揚起一隻手,輕輕一拂,內力逼出來的掌風便瞬間拂滅了桌上那盞燭燈。房間裏一下子變得很暗,隻有淡淡的夜色從窗外透進來。山下的狂風吹動竹林,隱隱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音。
小悠很累了,所以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能睡著,可是當她縮著身子閉起眼,睡意卻一點點地走遠了。她又想起了那一夜的一場廝殺,想起了西陵瑄昏迷著被郭奉的人帶上馬車,想起了月如歌一身鮮血,想起了穀叔和冷墨眼睛裏的絕望……
她的心悶悶地一疼,不由自主地翻了一個身,歎了一口氣。
百裏忌問:“你,睡不著麽?”
小悠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沉默半晌,又忽然問:“阿忌,為何世間的事,會變得這樣快呢?如果那一天幻雪沒有給西陵公子下毒,也許現在,西陵府還好好的。這個時辰,我還和平常一樣,給西陵公子送宵夜,然後讓西陵公子指點我寫幾個字……”
小悠的聲音漸漸小了,她不說了,說不下去了。她想念西陵瑄,擔心西陵瑄,她無法想象,如果這一切都回不去,她又該如何。
百裏忌沒有說話,他知道她難過,可是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隻能望著黑暗中的屋頂,讓一雙澄澈的眼眸盡情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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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小悠單薄的身影背著劍,毅然決然地離開雅園,施展輕功往幻尊殿而去。百裏忌一動不動地站在雅園門口,久久地望著她時起時落的背影,一顆心是那樣緊張擔憂,卻又無能為力。
小悠說,讓他相信她!從蒼壁城到墁璜城,又從墁璜城到大冶城,好不容易才到這片幻影竹林,好不容易才見到迷宗宗主風之影,好不容風之影才說,若是她一個人去,就給她解藥。就算有危險,這個危險她也必須去闖,為了西陵公子。
當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裏充斥著對他的歉意。而他的心,在一陣一陣隱隱地、淺淺地,疼痛。
他無聲地說:小悠,小悠,若是你執意為了西陵公子孤身一人去涉險,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為了阿忌,不要讓自己受傷,好好地,回來?
晨曦中,那道輕盈的身影消失了。他的目光,卻始終無法收回。
在他身後的回廊下,幻雨和果歡果喜憑欄而立,微微出神地看著他孤寂清冷背影。
果歡悠悠地說:“你們覺不覺得,這位百裏三公子有些奇怪?他看那位小奴才的眼神,總有那麽一點點……一點點……呃……一點點什麽呢?”
果喜也撐著下巴道:“這樣的眼神,我在幻影竹林從未見過。不過我想,那應該是男人對女人才有的眼神吧?要是一個男人肯這樣看著我,我一定會心神蕩漾,說不定當場就嫁給他。”
果歡立刻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這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才有的眼神,那百裏三公子,豈不是……不正常?要知道,他們可是一個公子,一個奴才……”
果喜也點頭,說:“嗯,一定是我們看錯了。說不定,百裏三公子隻是在看晨曦,看山頂的浮雲,並不是在看那個小奴才……”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會兒疑惑,一會兒又自我解惑。
幻雨卻是始終沉默,那雙淡然的眼眸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什麽,又似乎因為什麽而感到微微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