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步步生蓮
第三百九十八章 步步生蓮
小悠驚呆了，這空曠得鬼影也每一個地方，怎麽會有兩盞蓮花燈？而且這蓮花燈通常不是應該在水裏的麽？怎麽如今固定在地麵上了？呃，等等，這居然根本不是地麵，而是冰層！
“千小北，你……你別嚇我……”小悠還真是有種見了鬼的感覺。
鬼魅君不屑哼道：“如今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小了，想當初你在靈霧山混的時候，就算我真的捉一隻鬼放在你麵前，你也隻會滿不在乎地瞧兩眼，然後傻笑幾聲。”
“千小北，這到底是哪裏？”
小悠急了，鬼魅君卻沒有回答，他隻是執起她的手，向著那兩盞蓮花燈走去，他一麵走一麵用內力挑動那蓮花燈的火苗，然後再將火苗飛鏢似的射出，每當一朵火苗落下，那冰麵上就多點燃一盞蓮花燈……
小悠臉上的緊張與不安漸漸地消逝了，她跟在鬼魅君身邊，看著他優雅得像是在閑庭信步，又看著那一盞盞的蓮花燈在他們的腳邊蔓延，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極美的詞——步步生蓮。
當所有的蓮花燈都被點燃的時候，他們站在一大片蓮花燈的光影裏，那躍動的、柔和的、紅色的小火光，讓一切都變得特別安靜，特別美。
小悠這時候才發現，他們所站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冰湖，腳底厚厚的冰層大約入冬以來就已經形成了，人行走在上麵如履平地。而且這裏也並非真的一個鬼影也沒有，冰湖的對麵居然還有隱隱的房舍。
小悠回頭看向鬼魅君，鬼魅君也正看著她，然而目光交錯的瞬間，他卻又別開臉去。
他幽幽冷冷地說：“這片湖雖然臨近王城，但是平日裏卻是人煙稀少，尤其是入冬以後，這裏幾乎沒有人來。”
“可是你來了，我也來了。”小悠輕輕地笑。
鬼魅君勾了勾唇角，聽不出喜怒道：“那是因為，這段時間靈霧山的大部分高手，都住在這裏。”
“靈霧山大部分的高手？”小悠有些驚訝。
“是。”
小悠的腦中不由得嗡的一聲響，她原以為這次陪鬼魅君來王城的唯有常華和九重，卻沒想到幾乎連整個靈霧山也傾巢而動！這樣多的勢力齊聚王城，應該不單純隻是來看看她吧？
小悠凝神半晌，才有些幹澀地問：“你們，究竟要做什麽？”
鬼魅君笑了笑，吐出幾個字：“永寧侯府。”
小悠莫名地一晃，一張小臉也不知是被這冷風吹的，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住了，漸漸變得有些蒼白。永寧侯府，那是西陵瑄籌謀了十年的一個局，她沒想到如今連他也參與其中了。
小悠看著他，聲音有些無力的沙啞。
“千小北，你是不是糊塗了？……你明知道，一旦卷進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如今你的傷已經好了，體內的火陽毒也已經徹底解了，你原可以安安穩穩待在靈霧山，遠離一切爭鬥……我知道，你不喜歡爭鬥，你曾說過這朝中的一切與你無關，你不過是想把靈霧山變成流民最後的歸宿……你還說，你絕不會讓他們中間任何一個人枉送性命……”
小悠的聲音越來越小，鬼魅君的笑容卻漸漸地凝滯在嘴角，一雙幽深的眼眸中亦糾結著無法言喻的痛楚！
他說過的話，他自然記得，又怎會忘記？可那又如何？一個人一生，總不能妄圖守護所有，在這芸芸眾生中，有時候或許也隻能守護一人……
守護一人，已是足夠！
他哼然一笑：“夠了千小悠，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甘心一輩子待在靈霧山吧？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不是麽？所以你也應該明白，我和西陵瑄，終歸有著同樣的路要走，避也避不開，逃也逃不掉。”
“可是……”小悠的臉上露出擔憂，話語卻是哽在了喉中。她忽然想起了那些年他在冰潭的日子，想起了胡伯曾說他在蛇群裏待了三天三夜，想起了他也曾與西陵瑄一樣，經曆了十三年的冤屈、殺戮、鮮血，她更想起了那一日紫雲山莊外，他是那般絕望，無能為力……
她希望他安好，哪怕他終此一生隻是靈霧山鬼魅君，亦或者隻是千小北，可是她又知道他心裏的恨與痛，知道他隱忍多年或許再不願隱忍。她不能再說什麽，她不能讓他總為她而改變決定。
小悠耷拉著肩膀，轉過身，看向那冰層上一大片的蓮花燈。那明明是極其溫暖而美好的東西啊，此刻卻似乎也和她一樣，不安。
鬼魅君看著她，她單薄的身子站在風裏，仿佛又一次孤苦無依。
自他來王城的第一日，西陵瑄便說不能告訴她，常華和九重也說最好不要告訴她，可他偏偏做不到。他們籌謀好了一切，隻等大年初一，然而離那一天越近，他居然就越發揪心。他總覺得有件事沒有做，總覺得應該要告訴她……
現在他終於告訴她了，而且他們站得這樣近，隻有一步的距離。可是這樣近的距離，他卻永遠不會告訴她——千小悠，我這樣做，不是為了複仇，不是為了奪權，也不是為了雲熙王室亦或者天下蒼生，隻是為了你，僅此而已。
他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將她輕輕地扯進了自己懷裏。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寬大的黑袍將他們包裹著，溫暖著。
“千小北，你會好好的嗎？”她呢喃。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別擔心，縱然一場生死血戰，死的人也一定不是我。很快，一切都會結束，都會好起來。到時候，你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再沒有人，能夠阻攔你。”
“真的麽？”她將信將疑。
他微微揚起唇角，罕見地露出了些許耐性，說：“真的，這是靈霧山鬼魅君給你的承諾。”
小悠忍不住笑了，靈霧山鬼魅君給的承諾，值幾兩？
她稍稍退開，他忽然從袖袋中取出一樣東西，輕輕地放在她的手心。小悠還未看清究竟是何物，便已覺得手心一陣溫暖，繼而那溫暖沿著她的手臂在她全身淺淺散開！
小悠頗感神奇，攤開手，就著那蓮花燈的光芒細細看去，嗬，竟然是一枚光澤圓潤的玉卵，而且足足有雞蛋大小！那玉卵通體火紅，卻又十分剔透，放在手中猶如一隻小暖爐。
小悠歪著頭問：“這是什麽？”
“赤溫玉。”鬼魅君雲淡風輕，悠悠道：“那一日常華去羲皇火焰山，無意間拾到的，胡伯說，這東西性熱，懼寒之人帶在身上，可以禦寒。”
“欸？”小悠居然又一次將信將疑。常華運氣這般好？這樣的稀奇玩意兒，竟然也能無意間拾到？而且，常華沒事跑到羲皇火焰山去幹嗎？燒烤麽？不過，這東西倒真的很適合她……
小悠放在手心裏搓啊搓，好暖和呢！
鬼魅君眸帶笑意地看著，心中卻忍不住暗忖：還好今日常華沒有跟來，要是跟來了聽見他這一番胡言亂語，必定有想撞牆的衝動。數日前，為了他一道命令，常華去羲皇火焰山尋這赤溫玉，差點沒將一雙腳燙廢了，才好不容易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