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痛苦的抉擇
第四百六十六章 痛苦的抉擇
風之影在這冰洞裏越走越深，可是冰洞裏除了地上的冰雪與洞頂上的冰淩，就隻剩下那些本該長在極寒之地的靈藥靈草，哪裏有那個小小的熟悉的身影？風之影的心不禁又沉下去了幾分，眸色中的冷意也更加透骨！
他繞過了一根冰柱，走進了這冰洞的最後一個洞穴！
此時此刻，他倒是情願小悠不在這裏了，因為這個洞穴，是幻雲用來培育冰魂花的地方，也是整個冰洞中最為寒冷之地！如果小悠在這裏，隻怕撐不過一個時辰……
昔日也正是在這裏，他用幻雲的一朵冰魂花與小悠做交換，換走了她的那顆七彩琉璃珠。那時候，他說：“將來你身上若是有我想要的東西了，你再拿那東西，來換這顆珠子……”
當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他怎麽會想到，那顆七彩琉璃珠裏裝著的，是那些年他和小悠所有的記憶！而這世界上，除了小悠，也再沒有什麽是他想要的了……
他站在洞穴裏，站在這厚厚的冰雪裏，目光掃視這洞中的一切。突然間，一陣幽冷的風猛烈地吹了進來，撩起他如墨的發絲，也瞬間淩亂了他的視線。然而盡管視線淩亂、模糊不清，他仍然一眼看見了角落裏那個蜷縮著的身影。
不，不……
他聽到了自己內心的疾呼，緊接著，連心跳似乎也停止了，疾呼變成了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身影竟然就是他的小悠！這地上是怎樣寒冷刺骨的冰層啊，她居然就那樣單薄地蜷縮在冰層上，一動不動！
他提起一股內力，想要飛身過去，可是他的身形竟然倉惶不穩，甚至釀蹌著險些摔倒！他是幻影迷宗的宗主，是這天底下輕功最為絕妙之人，可是現在，他連穩穩當當地走過去都不行！
他已經忘了如何用力，也忘了如何冷靜，他扶著冰壁，一步步艱難無比地，走到了她的身邊！他的眼睛冷冽如冰，可是整個身子卻是軟軟地跪了下去，他伸出蒼白而輕顫的雙手，將她從那冰雪上抱了起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小悠，你冷麽？
別怕，小悠。
這一瞬，他眼中的冰冷變成了恨意，緊接著變成了嗜血的通紅！他說過，若是她有事，他會讓整個幻影迷宗，乃至整個江湖，為她陪葬！
他抬起手，一點一點地撥開她臉上的發絲。他低下頭，那樣痛楚地親吻她的額頭。他以為，他吻到的會是一片冰冷，卻沒想到吻到的居然是一團火焰般的滾燙，以及涔涔冒出來的汗珠！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似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喚她的名字：“小悠，小悠……”
小悠沒有回答，隻發出隱隱約約痛苦的呻吟！也就是在這一刻，風之影突然看清了小悠的臉，她的臉不是冰冷的慘白，而是被烈火炙烤一般的通紅！她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身子，不是一動不動，是根本就痛得無力再動！她隻能緊緊地咬著自己的雙唇，咬得那唇上密密麻麻的一排血窟窿……
風之影的心仿佛瞬間被人挖走了，隻剩下蔓延全身的疼痛！可是很快，他又恢複了理智！小悠還活著，他不能慌，他要救她！一年前，她在王城傷成那個樣子，他也依然把她救活了，如今，他一樣可以!
他抱著小悠，在她耳邊輕語：“小悠，你忍忍，風哥哥會救你，風哥哥一定會救你……”
他施展輕功，帶著她飛快地衝出了洞外。
幻尊殿一片死寂，所有的婢女仆從全都跪在殿外，渾身瑟瑟發抖！那一夜小悠失蹤的時候，正是他們守著幻尊殿，如果小悠真的有什麽事，他們必死無疑，甚至難留全屍！
好在宗主找到了小悠，可是小悠至今昏迷不醒，難料禍福，他們的心仍舊懸著，一麵等著風之影的發落，一麵祈求上蒼，讓小悠小姐逢凶化吉、化險為夷吧！
而此時幻尊殿的寢殿內，小悠沒有一絲生氣地躺在那張大床上，她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並不掙紮，也不呻吟，顯得那樣安安靜靜！可是這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子正承受著世間最為慘烈的痛苦，隻是承受這樣的痛苦已經兩天兩夜，她再沒有掙紮與呻吟的力氣了。
風之影將小悠抱回來的那一刻，幻雨便為小悠把了脈！當她感知到小悠的脈象，向來穩重冷靜的她，也大驚失色，慌忙跪倒在地！她說：“宗主，小悠小姐體內的解憂蠱，被人解了。”
風之影原本握著小悠的手，那一刻，他的手微微一顫！
他竟沒有想過，這幻影迷宗還有人膽敢私自解了小悠體內的解憂蠱！如果解憂蠱被解了，那之前被他封存的那些記憶，小悠是否也都想起來了？當她想起百裏忌，想起西陵瑄，想起鬼魅君的時候，她是否還像一年前那樣痛不欲生？她的心裏，可曾怨恨他用蠱毒封存了她的記憶？
風之影的心隱隱地不安起來，可是相比於不安，他更擔心小悠此刻的身體，她已經承受了兩天兩夜，再這樣承受下去，隻怕無論用什麽靈丹妙藥，也無能為力了！
他沒有回頭，冷冷道：“解憂蠱隻是尋常的蠱毒，即便真的解了，也不會危及她的身體，可是她現在……”
幻雨道：“宗主，正常情況下，解除蠱毒之後對人的身體不會造成損害，更不會有絲毫痛苦。可是您忘了麽？小悠小姐體內除了解憂蠱，還有一種多年前就種在她身體裏的蠱蟲。屬下猜想，這種蠱蟲大概是和解憂蠱有什麽共通之處，所以一旦解憂蠱解了，那蠱蟲也開始蠢蠢欲動，讓人五髒如焚，痛苦萬分。”
風之影的目光凝了凝，等著幻雨繼續說下去。
幻雨又道：“宗主，現在幻雲還沒有趕回來，小悠小姐的身子又明顯拖不起了。依屬下之見，隻有將小悠小姐體內剩下的那種蠱毒一起解了，方能保住小悠小姐的性命。”
風之影的臉色驟然一暗！隻有他自己清楚，若是解了小悠體內剩下的蠱毒，究竟意味著什麽！那些封存的記憶，不僅是他永生難忘的痛，也是足以摧毀小悠的痛啊！難道一夕之間，要將這所有的痛苦，全部加在小悠的身上？
他不忍，也不敢！他風之影傲視天下，卻也有不敢的時候！
可是現在的情形，似乎又由不得他不敢了！他必須選擇，在小悠的痛苦與小悠的性命之間，二選其一！他無聲苦笑，說是選擇，又哪裏有他選擇的餘地？他寧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會舍棄小悠的性命啊！
他冷冷地擺了擺手，令幻雨等人退出寢殿。當所有人都退出寢殿後，他才緩緩地摘下自己臉上的麵具。他將小悠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啞啞低語：“小悠，風哥哥答應要救你，就一定會救你。可是小悠，當你醒來，你還願意喚我一聲風哥哥嗎？”
他的眼眶竟然紅了，嘴角卻又浮起一絲絕美的笑容。